铛——两剑相撞发出一声响声。
单隐被剑上重力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躲过苏茗凌冽的一击之后踉跄两步,转身回闪右手握紧剑柄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弧,向前一步提剑斩去,果不其然被苏茗轻轻巧巧躲过去。
“不好!”
迎面而来的是苏茗放大的脸,那剑气将两人的发丝交缠然后吹乱向后飞起,单隐躲闪不及下意识闭上眼。
不好,要被打到了。
单隐等了几秒,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试探着睁开眼,视野中是已经收起剑的大师兄,他的鬓发微乱而额间薄汗,和碎发被汗沾湿黏在脸侧此时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单隐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场从单隐学会基本的握剑姿势和出剑基本功之后司空见惯的切磋,作为北冥剑术最高的弟子,苏茗基本上每个早上都会来武练场和单隐切磋一番。
其实说是切磋,实际上完全是满级大佬来新手村虐小白菜。
“你进步很快啊。”苏茗已经收好剑,弯腰伸手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单隐。
单隐最开始对练的时候一招都接不住,但是到现在能够有上几个来回已经很不错了。
从不接触剑术的现代人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可以称得上一句天赋异禀了。
“不是师兄你放水了吗?”单隐借着苏茗的手利索地站了起来,把剑收回去之后站好,“放的水都比得上贝加尔湖了。”
“那你也进步很大了,至少一些简单的任务可以做了。”苏茗不否认他的防水,耸耸肩无奈地笑着,抬眼被单隐固定马尾的束发冠在光亮之中反射光,他一时不查被晃了一下眼。
“什么任务?”单隐提起点兴趣。
“去了你就知道了。”苏茗卖了个关子。
苏茗站在前面几步位置回头看了眼单隐,两人一前一后不过一步距离,微风吹过发梢时暖洋洋的,林间的小鸟叽叽喳喳叫着。
单隐名义上的师兄师姐,实际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正在药圃采药,悄咪咪在鲲鹏师尊不注意的时候偷懒摸鱼,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时挥挥手。
“大师兄!你们是不是要出去?”最贪吃的师兄杨米米脸上还有一块泥巴,此时挥挥手朝着单隐他们招呼着,“能不能帮我带一串糖葫芦,拜托拜托。”
“大师兄肯定是去做任务,你不要麻烦师兄!”扎着双麻花的师姐刘青青比另外弟子年长两岁,一副大人模样管教着杨米米,一个拳头砸在他的脑袋瓜上,“笨蛋!你把韭菜和草药搞错了!让你不要把根拔掉,你怎么回事!”
“哈哈哈米羊羊,又开小差了!”边上的几个弟子五十步笑百步,脸上溅到的泥巴来不及擦就开始笑呆着脸的杨米米。
鲲鹏师尊还是坐在前面的椅子上目视前方,嘴角带笑像是完全不在意弟子们之间的打闹。
单隐却感觉有哪里不对,他上前走了两步,仔细一看端坐在椅子上的鲲鹏师尊。
好家伙。
怎么看那小老头嘴角的那玩意都是流出的口水对吧!
“喂——老头——醒醒——”单隐揪住那自己也在上课摸鱼的狐狸老头的耳朵喊他起床,这一喊把老头脸上贴着的假眼睛贴纸震掉下来。
好啊,你这老头可算是把学生上课摸鱼的手段一五一十复刻了是吧。
鲲鹏师尊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伸手用宽大的衣袖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下意识砸吧几下嘴随后抬眼看着单隐,眼睛终于聚焦起来。
“哦哦,这不是单隐吗?早上好啊。”鲲鹏师尊装若无事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单隐的肩膀,不经意地摩擦几下。
单隐表示无语,一巴掌拍掉鲲鹏师尊想要在他肩上擦手的爪子。
“师尊师尊,你是在睡觉吗?”
鲲鹏师尊的微笑僵住了。
“师尊师尊,你肯定是因为太累了对吧。”
天天嗑瓜子的手摸着胡子的动作停下来了 。
“师尊师尊,你肯定不会在你可爱听话还在认真上课的徒弟面前摸鱼的对吧。”
鲲鹏师尊的脊背仿佛被一箭射中。
“你们在说什么啊,师尊肯定是觉得我们太累所以帮我们先试试上睡觉课的效果的!”杨米米上前补了一刀,眼神里满是真诚,“你说对吧师尊?”
真的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苏茗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在鲲鹏师尊充满期待的目光之中慢慢开口,给鲲鹏师尊致命的最后一箭,“云素师尊说你最近血糖有点高,所以那些瓜子要被没收了哦。”
鲲鹏师尊瞳孔地震,衣袖里面藏着的瓜子掉在地上。
“师尊?师尊!”刘青青眼疾手快扶住往后倒下面如死灰的师尊,看见他嘴巴微弱的一张一合,随即贴近听他到底再说些什么。
“我……死不瞑目……哦莫……”
“师尊,你放心……”刘青青一脸沉痛地看着师尊,接着两手一松而手上满满当当都是从师尊身上搜到的零食。
“哇咔咔,这些零食由我们继承!您老放心走吧!”
“芜湖!师尊大气!刘姐仗义!”
鲲鹏师尊猝不及防咚一声倒地,痛苦地看着自己信任的弟子居然把自己的私房零食全数拿走,他听着弟子们分零食的嬉闹声看向天空,脑海响起悲伤的歌。
“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好尼玛悲伤啊……
每天都在被北冥特色文化震惊到,是他还不够傻还是他不够潮流所以融入不进去吗?
“苏大师兄,我是不是格格不入啊?”单隐扶额无奈。
苏茗但笑不语。
因为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够这么……额,潮流?
苏茗总是很忙的样子,这不刚刚还和单隐切磋一番,现在又要赶去出任务了,临行之前朝着单隐悄悄挥了挥手。
单隐也挥了挥手,抬眼再看的时候方才还在对他笑的美人师兄已经离开了,雪上的脚印浅浅的,不仔细都看不见。
真的是个大忙人啊。
“呀呀单隐小伙,和为师聊聊天怎么样?”鲲鹏师尊笑眯眯地看着他,朝他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单隐坐在他边上。
单隐叹了口气坐在那小老头边上,伸出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一片雪花,雪花落在掌心迅速融化最后成了一滴水。
“又下雪了。”老狐狸衣袖一抬手在袖子里掐诀,手臂在空中划了道半圆,青光闪过后两人便坐在结界之中,看着落下银粟点点终是到不了身上。
“老头你很厉害啊……”单隐看着空中形成的结界顿时有了点在修真世界的感觉,不由发出感叹,转过头眼神亮了几分。
好歹比你早来十年,总不能白活了。
呵呵,这点还是可以拿出来装的。
“熟能生巧罢了。”鲲鹏师尊故作高深,像是个世外高人般摸摸自己的胡子,细长的眼睛里看不清楚神情,只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我很厉害快夸我’的气息。
“你是三岁小孩吗?”单隐莫名有种看见自己三岁臭屁表弟的错觉,看见外表六旬老人的鲲鹏师尊做出这么傻乎乎的表情真的很好笑,“你当时来的时候多少岁啊?”
他才不信一个六十岁老头天天玩烂梗。
“说不定和你差不多大,具体的我也记不得了。”鲲鹏师尊思考了一下,对于已经呆了十年的他来说不知道是记忆力太差还是世界在阻止他想起来。
就像是把他身上的外来痕迹都抹杀掉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原住民。
也许第一天还会记得小时候在操场上玩沙包结果把鼻子撞出血的事情,第二天还可以记得过年亲戚说小时候抱过你这种假话,第三天还是记得高中老师指着你的鼻子骂说你没出息,一个星期之后还记得自己家里有几个人爸爸妈妈生日是什么时候,一个月之后还记得关系最好的朋友叫什么名字,等到一年之后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
“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罕见的沉默在结界之中弥漫开,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却被其外嬉闹着的弟子的声音盖住。
“师尊——”不知道是哪一个弟子先开口,等到他们转过头的时候十几个弟子站在一块双手放在嘴巴像是喇叭一样喊着那个连本名都想不起来的老人。
“走咯。”鲲鹏师尊撤掉结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笑得一脸得意,朝着北冥一众弟子方向走去,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让他的白发湿漉漉起来。
那一瞬间和村口整天笑呵呵的老头像是没什么区别。
单隐愣在原地,在他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那老头突然转头对着他问道,“单隐,要好好记住自己的名字。”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只是我依稀记得,我好像来之前在背这个……”鲲鹏师尊记得的诗句不太多了,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求助似的看向单隐,“这个是谁写的来着?”
“是庄子的《逍遥游》。”单隐记得,清清楚楚,“文章的主题是追求一种绝对自由的人生观。”
“那我取的名字不错……”鲲鹏师尊还没说完话,身后的弟子丢了个雪球差点击中他,他立马转过头弯腰挖了一把雪,朝着弟子方向丢去,“你们这群小崽子!”
随便吧,这种东西不就是个名字吗?
“喂!搞什么偷袭!”单隐脑袋上中了个雪球,他伸手拍掉雪碎渣,利索地掏起一把雪朝刚刚偷袭的弟子丢过去,“有本事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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