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遥,黎遥,幺幺!你别拦我,我今天,今天就要用现金直接把周知砚给埋了!他,他算个什么东西,敢拒绝你!”
“哼,这些年也没见过他两次,像个乌龟似的……乌龟,对,大乌龟!缩在王八壳子里不出来!”
黎遥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反驳道:“你见过这么英俊的乌龟吗?”
另一边的邵樱樱沉默三秒,无缝衔接:“呜呜呜幺幺,你这么好,我是男人我都立刻娶你,呜呜呜,周知,周知砚算个什么东西!”
现下是凌晨四点半,就算是享有不夜城美名的俞城,也到了歇业期。
偏生邵樱樱是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她带着点尖的声音此时极其有穿透力地回响在街上。
黎遥麻木地用手臂固定住邵樱樱的脖子,防止她一个激动就从车窗外跳出去。
她一边分神听邵樱樱到底在说什么,一边感动地连连点头,紧接着便和前排的邵家司机商量道:
“能把窗子给关了吗?”
所谓家丑不外扬,她相信自己屁股下坐着的帕加尼的隔音能力。
司机看上去四五十岁,长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颊,此时赔着笑:
“对不起,黎小姐,樱樱喝醉酒了之后,不能在密闭环境里,也不能太晃,要不人就会难受……”
黎遥转头看向两侧大开的窗户:“……”
所以这就是你把一辆帕加尼开成了摇摇车速度的原因吗?
邵樱樱这时候突然抬头,醉眼朦胧地看向黎遥:
“诶,遥遥,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周知砚呢,你没和他走啊?”
她顿了顿,使劲揉了揉眼,又挣扎起来,开始颤颤巍巍地翻自己空无一物的小包:
“是不是,是不是钱不够,姐还有,姐还有!”
黎遥:“……樱樱,现在流行支付宝转账,你能别折腾自己的小手包了吗?”
然而,邵大小姐的狠话从昨晚八点半放到今早四点半,但黎遥却硬是没看到周知砚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的心情从恨铁不成钢到震惊万分再转到小女孩般的娇羞期待——最后变成了自我怀疑:
那个站在水泥地上,撑着把透明伞穿着个白衬衣的周知砚,不会是她的幻想吧?
她面色凝重地沉吟几秒,顺手把那个全球限量的小手包从邵樱樱的手下救下来,开口问她:
“你之前说周家破产了是吧,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何止是破产了!”
一说到周家的惨状,邵樱樱便陷入到一种迷幻的快乐状态,此时她更是摇头晃脑:
“还欠了外债呢!”
黎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边的邵樱樱已经像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说了。
周家有两个儿子,周知砚是哥哥,周书诚是弟弟,两人之间只差一岁。
自周书诚成年以来,周家的财产都是由他来打理,然而对方顽劣不堪,又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花花公子,这些年来,不仅没运营起周家的产业,反而是欠了一连环的债。
倒是可怜周知砚,一分钱都没拿到,反而现在还得一起还债。
邵樱樱大骂周书诚肯定发了失心疯,到最后还不忘做总结: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让周知砚来管家呢!”
她一个人在那边感叹不够,拉着黎遥惆怅地回望过去:“遥遥,你也知道的吧,我们上学那会儿,周知砚多优秀啊!”
黎遥沉默良久,到底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
黎遥做学生的时候,语文书的封皮上,永远工工整整像模像样地摘抄下同一句话:
‘年少时不能碰到太惊艳的人’。
而于她而言,这么个‘太惊艳的人’的名字,就叫做周知砚。
他比她大三岁,这也就意味着,她上初一的时候,前者便已经是初三了。
她在数学老师的办公室被对方指着卷子骂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尚且还稚嫩着的周知砚就在国旗底下,庄重地带着整个年级宣誓。
这边小姑娘忙着哭天抹泪,不经意地一转头,就从老师办公室的小窗户那里,看到了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阳光在那天都极具温柔,耀眼但并不霸道地洒在了他的身侧。
那年黎遥十三岁,她瞬间一眼陷入其中。
而在这之后,小姑娘一擦眼泪,就满血复活地冲出了办公室,立刻搞到了这位名气不小的高年级学长的所有信息——
这其实不难,每逢考试结束,他们总能拿到被印刷个几百份以供传阅的作文副本,而‘周知砚’的名字永远不会缺席。
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都会娇羞地给这个名字画上一个红红的爱心。
不过问题在于,黎遥不爱学习,这样子的作文副本,她拿到手之后不出一天就找不着踪影了。
但是黎遥作为蛮不讲理第一人,她当然还是有办法的——
“你,你还记得吗?你当时说,说要没收我们全班的副本,哈哈哈哈哈!那天你回家,一个书包里都装满了纸!还有我们班长,那谁来着?季晓晓,她也喜欢周知砚,还不肯把作文儿给你,最后,最后被你打哭了哈哈哈哈!嘿咻,痛痛痛……”
眼下,二十二岁的邵樱樱似乎神志回来了不少,这时候拍着自己的大腿狂笑,没过几秒就倒吸冷气。
她再转头看过去,黎遥已经单方面结束了和她的交流,这时候半躺在座椅上装死。
“哎哟,遥遥,人啊,要直面过去的……”
黎遥温和点头:“那当然了。”
……个鬼。
黎遥微笑着走进了个刚开始营业的咖啡店内,精神抖擞地给自己点了单。
——她喝的这不叫咖啡,叫给二十四小时之内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自己的续命水。
拿好咖啡之后,小姑娘不动声色地坐了个靠窗的位置,便开始观察街道外貌。
昨天她来得急,都没看清楚邵樱樱的‘吃喝拉撒一条街’上到底有些什么,今早一看,倒也没那么荒芜。
临边三公里处还有个高中,四周例如医院,超市之类的基础设施倒还算齐全。
而咖啡店的对面就是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现下正好是上学的早高峰,黎遥看着一众穿着蓝白校服,青春四溢的高中生们进去哄抢着饭团,又拥着往外走,只觉得……
青春真好,幸好她毕业了,不用每天一大早六点半爬起来去上课了。
她短暂地勾了勾唇角,又很快放下,紧接着打开了手机导航。
——她不相信昨晚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幻觉。
现下,她所在的咖啡店离昨晚上的酒吧,步行直线距离只需要九分钟,也就是说,如果周知砚真出现过在这里,那也行他……
黎遥看着高德地图的导航路线,只觉得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抬头,像是慢动作一般地看向了桌上,被她刚刚一口气干完半杯的黑咖,再看看窗外那一张张带着黑眼圈却都朝气蓬勃的脸庞。
黎遥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那一刻突然开始重塑,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三年的时间,虽说是逃避,但她自觉在这其中也获得了成长,深谙‘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的道理,回国之前,也觉得自己做了完全的准备——
但是一碰到周知砚相关,她所有的条条框框好像在一瞬间都失去了意义,义无反顾地像个扑火而去的蛾子似地冲着这个‘两条腿的男人’那边过去了。
黎遥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顿了顿,慢吞吞地喝完了手中最后一口咖啡,便干脆利落地起身,把它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里。
她抬脚准备就此离开,咖啡店的门则再次从外被推开。
今天晴空万里,一大早就窜上了三十六度的高温,门一开,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
黎遥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顺势抬头看去。
进门的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青年人,在这样的高温下,他穿着并不合时宜的黑色薄风衣,格子贝雷帽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眼睛。
他推门的手修长又苍白,与黑色的衣服布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是不是黎遥的错觉,对方似乎在看到她的时候,手指很快地蜷缩了一下,紧接着又放开。
那是一个很不自然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在被强迫着放松一般。
黎遥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在对方紧抿的唇线又往下看到他的下颚,在那边暂停了约莫有四五秒,这才移开了视线。
她和对方错开,继续往前走,手刚搭上门把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响。
紧接着,路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响起,几乎炸开了一整个安静的咖啡馆。
“诶,谁来打个120啊,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哎哟这一下摔的,你还好吧?”
黎遥懵圈地回头,正逢手机传来震动,她听着那边的路人着急的声音,手已经自动拿起了手机接听。
话筒那边传来俞城永动机邵樱樱的大嗓门:
“黎遥!怎么回事啊?回国第二天一大早就不在家,你工作去了吗?咋的,三年不见你成劳模了?”
黎遥清了清嗓子,又压低声音,她悄悄地回头看过去:
“别说别的,我,我现在在外面呢,刚有人昏倒了,我觉得那个人,长得,长得有点像是周知砚……”
邵樱樱沉默三秒,差点要被气笑了:
“黎遥,我说你,昨晚就看错了,怎么今天酒还不醒呢?周知砚,周知砚,只知道周知砚,是他给你下蛊了吧?”
恰在此时,青年的贝雷帽这时候掉在了地上,显出了对方柔软的黑发来,他的一双眸子里带着似有若无的水色,整个眼圈在此时泛着无力的红。
他张着嘴,像是在颤抖着,得亏是黎遥的听力不错,左耳听着邵樱樱在那边絮絮叨叨,右耳还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
“遥遥……”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多时不和人交流般的生疏,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哀求着什么。
黎遥震惊万分地挂断了电话。
她沉默了几秒,看向对方伸向自己这边的手,硬着头皮:
“周知砚,多年不见,你学会碰瓷了?”
本文走的是救赎基调,我庄严宣誓不虐我闺女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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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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