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抱着徐湘胳膊的俞新猛地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几步，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颤抖着唇看着徐湘，平缓了好几次呼吸才问：“你……你在说什么？”
徐湘平静地望着她的眼睛，她似乎看了很久，久到俞新的心跳如同失控的鼓点般在心中狂乱地跳动，直至耳膜都开始出现嗡嗡的声响，才确信许湘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想上前拉徐湘的手，但看到徐湘手腕上的红绳时猛地停下了脚步。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小到只有凑近了才能听到。
但徐湘却切切实实地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看着和自己合作了几个本的伙伴，轻轻叹了口气。
“是你杀的楼炎？”倪何自然也听明白了她们的话，她躲在一边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俞新。
有祝淼、易沧澜和唐羽岚在，很少会有人把怀疑的目光移向别的玩家。
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抛去这三个实力和他们有巨大差距的玩家，似乎也只剩下俞新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柴永不敢跟祝淼动手，但面对俞新他便硬气了很多。
他三两步上前，雄壮的身姿站在俞新面前宛如一座巨山一般。
“合着前面我们被戏耍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他声音粗犷，就算是普通的交流也显得有些凶，更何况是现在的质问。
俞新抬起头有些畏惧地看着他，祝淼杀他如同死一只蚂蚁，可她根本不可能是柴永的对手。
她咽了咽口水，再一次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程凌云冷笑一声，双手环胸，目光如刀般看着她，“你杀死的人能复活吗？”
“对不起。”俞新脸色苍白地低着头，成为叛徒本就是她在心中的一根刺，现在程凌云硬生生地拔出来，这样的感觉简直痛彻心扉。
但事实便是如此，即便她事后再后悔，再抱歉，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她的手上真的沾上了人命。
“你这样说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徐湘忽然一把住了俞新的手，“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俞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望着徐湘，仿佛有一股暖流入心底，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她杀人了，可她的朋友却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这边。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们现在要做的难道是定罪吗？”徐湘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目光如炬地盯着祝淼。
祝淼身侧有一根蓄势待发的冰凌，在柴永上前的那一刻便已悄然浮现。
祝淼没参与这些话题，只是对着徐湘说：“她有替死道具。”
她是谁，所有人都知道。
就连俞新也是一愣，忙从口袋里翻出了她们的组队道具，红绳上的宝石闪过一道光芒，他听见倪何在她身旁惊道：“替死道具。”
怪不得祝淼没在电梯里跟她这是什么，原来从和她组队的第一天开始祝淼就已经做好了她会死的准备。
鼻尖忽然有一点酸，俞新用力吸了吸鼻子，重新将组队道具放回了口袋里。
“差不多了。”祝淼平静的话如同一道清泉一般抚慰着她的心灵，原先还因身份暴露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他一句话里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她抬起头望着祝淼，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身影。
柴永弓步上前，正要给祝淼来致命一击，却被一道水流缠住了手腕。
他转头看向施法者，便听到她冷冷地说了一句：“别动。”
俞新用法杖拨开柴永来到祝淼身边，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她和祝淼的身高已经查了将近十厘米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会快点的。”
祝淼看着散发着蓝光的法杖，熟悉的水元素在眼前浮现，这项服务了她四年的异能化作利器穿透了她的心脏。
疼痛转瞬即逝，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了来自系统的播报。
【玩家：蓝梦，通关失败】
太陌生了，祝淼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失败也是有播报的。
副本大厅里吵吵嚷嚷的，祝淼抚上自己的心口有些恍惚地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原来失败和成功都一样，他们都要被传回大厅中。
而大厅里劫后余生的玩家也并非都是通关的玩家。
这样的发现很新奇，祝淼难得放下步调细细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碎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带了点调侃，祝淼转头只见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身前。
她低下头去看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原本应该垂挂在胸前的宝石已经消失了。
“可惜。”易沧澜用手指挑起她脖子上的红绳，轻轻一拽便拽了下来。
祝淼看着似曾相识的动作，这才想起来她原本的替死道具在第二次见易沧澜时，就已经变成了海蓝色。
果然和他当时说的一样，能力还在。
“所以那颗宝石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定位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易沧澜不禁眨了眨眼，他望向祝淼的眼中尽显无辜：“我只是觉得蓝色适合你而已。”
祝淼嗤笑，怪不得每个副本都能遇上易沧澜，原来早在一开始他就强行和自己绑定了。
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她也不在乎先前易沧澜对她做了什么，她出本后又多了一个待办事项——购买替死道具。
给俞新，给她自己，顺道……
祝淼的手指悬停在购买数量上，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将2加到3时，身体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双带了点温度的手环住她的脖子，紧接着她便感到胸口一凉，一颗熟悉的海蓝色宝石再一次落在了胸前。
“蓝色很适合你。”易沧澜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祝淼二话不说地拽上红绳，只是通常一拽就断的绳子竟牢牢地挂在她的脖颈上，倒是她一用力差点给自己勒到。
“走开。”祝淼动了动身子和易沧澜拉开距离，她双手伸到脖子后方想要解开红绳的结，但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绳结。
“不是定位，”易沧澜将她的双手放下，“只是变了色的替死道具。”
“呵，”祝淼侧过身看向他的眼睛，“你能有这么好心？”
“当然啦，”易沧澜看不出她的嘲讽，低下头抚在祝淼耳边，压下声有些暧昧地回答，“我说过，我不希望你死了。”
本就狭小的空间还被易沧澜占据了一半，祝淼不悦地按下加号键，支付了一笔在旁人看起来简直是天文数字的费用后，快步走出了购物区。
手中的宝石红得似乎能滴出鲜血来，她随手拿起一颗丢给易沧澜，漫不经心地说：“还你。”
易沧澜看着手中的宝石，轻声笑了笑：“苗苗也希望我不要死吗？”
“希望你赶紧死了。”祝淼回头白了他一眼。
自从遇到易沧澜后她不耐烦的次数呈直线上升，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
“谢谢苗苗。”易沧澜像是根本就听不懂人话一样，快步走到她的身旁像是朋友一般和她一起朝着目的地走去。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祝淼实在不喜欢和他走一路，明明前几次他都不会和她一起出大厅的。
“不能，”他回答得果断，回答完之后又问她，“你那好朋友呢？死了？”
“看不见吗？”祝淼买替死道具的时候根本没避着他，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再拿出来说，和挑衅无疑。
“好吧，”易沧澜说话的调子总是黏黏糊糊的，他凑近祝淼刻意压低声音问她，“所以我们的通天代是没通关吗？”
中二的称呼从易沧澜的嘴巴里说出来让祝淼觉得怪怪的，她甚至觉得易沧澜叫她“苗苗”都比“通天代”顺耳。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很纠结称呼的人，撇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并不怎么在意这次失败。
大不了再代一次给蓝梦打回去就是了，她想。
易沧澜总能看透祝淼在想什么，这次也不例外。
可这次他却收了玩世不恭的心态，难得正色地问她：“你还打算再代打吗？”
他忽然转变的态度让祝淼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说：“嗯。”
“你还打算代？”
明明是一句同样的话，祝淼却从他的嘴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态度，这一次他似乎更加强硬了一些。
“你很排斥代打。”祝淼说。
她不需要易沧澜的认可，她只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是你自己不也在代打吗？”她问。
“不一样。”易沧澜说。
“不一样吗？”祝淼和他拉开了点距离，好让自己可以将易沧澜全身都打量了个遍，“是可能不一样吧。”
她说，说完也不让易沧澜理解她这句话和这个动作的含义，完全抛下了他朝着门口走去。
易沧澜望着祝淼的背影细细地回味着她刚才的话。
萧寻文的身份卡在他的手中化作齑粉随风散去，他抬起步子走向副本大厅的最深处，在一众玩家都难以察觉的角落里有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百层塔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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