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若站了起来,悄悄走了过去。
嗯,看不懂,她忘记了之前的所有,此刻不认识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代若接受地很坦然。
代若在旁边看了很久,倒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
他的字很有力,每一笔都有一种锋芒,但合在一起又呈现出一种美。
什么样的美呢?
代若思索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洛邑的脸上。
嗯,就像是这样的,艳丽的、勾人心的美。
许是代若的目光太过直接,洛邑抽出一只手来摸摸自己的脸,一抬头。
“咦?阿若,你醒了?”
洛邑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笔。
“阿若,你这次睡了三天,身体有好一点了吗?”
身体好一点了?代若本想点头,可她的喉咙有些痒。
“嗯?嗯,咳咳咳……”
“阿若,怎么了?说话难受就先不要说话,点头或摇头就好,我会懂的。”
代若摇摇头,她觉得自己的喉咙舒服了很多。
“不……是……”
很沙哑、微弱的两个字从代若嘴里蹦了出来。
洛邑一愣,随后眼眶又不由自主地泛红。
“阿若,你能说话了,再多说几个字吧,不不不,你喉咙才好一点,应该再多歇歇,来,这茶还温着,你喝一口来润一润……”
洛邑激动地手足无措,又开始絮絮叨叨地,一会儿给代若端茶、一会儿用灵力去温养代若的嗓子。
代若轻抿了一口茶水,确实舒服了一些,随后又尝试着开口。
“谢……谢,我……好……多……了。”
代若一个字一个字地外蹦,倒没有多难受,就是有点累。
“好多了?那就好,阿若,再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地和以前一样了。”
洛邑眼含着泪水,深情地注视代若赤红的脸。
面对着洛邑眼中的深情,代若不自觉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她,似乎不敢直视。
代若用手翻着洛邑书桌上的纸,掩盖着自己的不正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阿若,这是他们呈上来的奏折,有些实在是需要我来处理,只好拿到这里来了。”
代若没懂奏折是什么意思,只明白了那是他必须要做之事,便也不再乱动,规规矩矩地走到一旁。
“阿若,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可以处理完了,这里有一些我精心挑选的书,你可以先看看解解闷。”
洛邑递了一本封面很好看的书给她,代若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也接了过来,虽然不认识字,但也翻开一页发着呆。
洛邑见代若接了过去,也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全神贯注地处理着自己手里的事,也不知是不是代若在他身边的原因,他写得很快,但还是觉得很慢。
终于他写完了,他抬头去看代若,代若看书看得很认真,洛邑心里就跟藏了一朵云一样,软绵绵的。
“阿若,我挑的书不错吧,这每一本我都看了三遍以上。”
洛邑凑过头去看代若看到了哪里。
“嗯?阿若,这出版商有什么问题吗?你看这个做什么?”
代若眨了眨眼睛,似乎听不懂他说什么。
洛邑刚想开口再问,就注意到了代若通红的耳朵,稍一停顿,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哎呀,抱歉阿若,我忘了,对不起。”
代若又眨了眨眼睛。
“作为赔礼,我给你读吧。”
说着,洛邑就将书拿了过来,又把代若牵到一旁的软榻上,自己坐在地上,念起书来。
“那一日,小红在倾盆大雨中离开了自己最爱的人,她独自一人远走她乡,许多年后,再见到那人,小红熟视无睹,转身离去,那人抓住小红的手,别再离开了,我一直在等你……”
洛邑念了很久,直到自己被感动得泣不成声,才不得不停下来。
“阿若,阿若,为什么他们这么相爱,还要分开呢?明明她一直没有忘记他,他也一直在等她啊。”
代若望着正扯着自己衣袖痛苦的洛邑,脑中正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为什么他这么爱哭呢?情感怎么这么丰富?
代若想扯回自己的衣袖,无果,又看向书桌上的书,不会都是这种吧。
嗯?那是?代若伸手拿起那本书,回元功?
她并非不识字,只是忘了,方才洛邑念了一大半本书,她已经认得差不多了。
代若翻开那本书,很无味的语言,但似乎阐述着什么很有趣的东西,翻了几页,代若便看得入神。
一旁的洛邑哭了一会儿,终于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再去看代若,就见代若正在看一本功法看得入迷。
“阿若……”
洛邑轻声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洛邑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
洛邑把另外几本功法拿过来,放在代若手边,然后又拿起那本让他失魂落魄的书,读了起来,读到难受时,吸一吸鼻子,望着代若,满眼的深情与悲伤,所幸,代若认真钻研功法,不为所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这样相处着,代若看书,洛邑也看书、批奏折。
有时,洛邑不得不出去一下,出去前要盯着代若看很久,回来后也要看代若看很久,然后痴痴地笑。
有一天,洛邑出去了,代若看完了一本书,抬头休息着,突然对眼前的风景有了厌倦,她已经记住了这个房间的布局,记住了它的每一处细节。
她甚至能闭上眼在脑海中刻画出这个房间的模样,所以她感到了一丝厌倦。
空旷得犹如荒漠的记忆在叫嚣着去获得更多的东西。
代若看着洛邑离开的那道门,最终还是伸手推开了它。
灿烂的阳光撒进了室内,撒到了代若披着白袍、赤红的身体上,有些刺痛,代若身体猛地一颤,身体就像被阳光打开了开关,血逐渐溢出。
初生不久的理智说“也许该关上门了。”
但面对门外尚且算是全新的世界,空旷犹如荒漠的记忆占据了一切,她走了出去。
双眼迫切地汲取着陌生的一切,却始终也填不满空旷的记忆,她开始有些狂躁,步伐越来越快,完全不注意身上的鲜血。
直到一声惊呼。
“啊!有怪物!”
只见一个少女跌倒在地,仍在不停地后退,眼中满是惊恐。
很快周围有一些侍卫拿着长枪围了过来。
代若目前只对这一新奇的事感到好奇,她一一看过他们的长枪、盔甲、面容。
她发现他们也在不自觉地后退,双手也在发抖。
代若好奇地向他们迈进一步,他们像是被吓到一样往后缩,随后又猛地将长枪往前一戳。
代若还想再试试,洛邑的声音传来了。
“阿若!”
声音有些高,似乎很是吃惊。
代若转身,果然,那张脸上惊讶占了六成,但慢慢地,似乎又被那四成的担心占据。
等到洛邑到了眼前,那张脸上只剩下了担心。
她看着洛邑遣散周围的人,他们可真听话。
随后她感受到一股及其温暖的力量从洛邑的手上传来,他的手正握着她的手。
那股浑身的刺疼消失了,血似乎也止住了。
“阿若,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适合在外面,我们回去吧。”
虽然外面全新的世界并没有填满她大脑的空白,但她也是不愿意回到那个早已熟悉的房间,所以,她果断地将手一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阿若?”
小心翼翼地问答,可代若之前的狂躁还没有完全消失,似乎从眼中表达出来了,似乎让洛邑看见了。
“阿若……”
颤抖地似乎要哭出来了。
代若压下自己的狂躁,慢慢地摇着头。
洛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环住代若。
“抱歉,阿若,是我忽略了,是房间里太无聊了吗?我带你到处转转吧。”
随后,他牵着她走向了更远的远方。
绕过几个弯,代若看见几树开得很好的花。
“阿若,来坐一坐吧,这是秋千,很久之前我们一起做的,你可喜欢坐了。”
代若坐了上去,洛邑轻轻地推着,给她介绍着御花园的几种花。
讲到后面,洛邑又有一些哽咽,代若看着他,慢慢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很柔软,洛邑一下就崩不住了。
“抱歉…阿若,我我只是又想起我们以前了。”
“有点难过,其实也不应该难过的,因为我们还有以后,我们以后都会在一起的……,我只是刚刚看见你满身是血地站在我眼前,有些害怕。”
代若保持着沉默,她揉着洛邑的发,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以……前?”
“嗯。”
过了很久,洛邑稍微平静下来。
“阿若,抱歉,明明想好要冷静,结果还总是哭,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代若又揉揉洛邑的头,洛邑似乎又想哭了,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阿若,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一听吗?”
故事?
“嗯,那是一个见识短浅而又自大的少年……”
代若听着洛邑的讲述。
似乎是这样的。
少年是一个国家的太子,太子天赋强于周围人,可能是事实也有可能是恭维,但结果就是太子的那超强的自信与骄傲。
于是在一次妖兽异动中,他自请带兵前去平定,前面还很顺利,在清点战利品中,太子发现一面异常的镜子。
自信的太子并没有向任何人寻求帮助,独自研究,却不小心被吸了进去,里面全是实力强大的妖兽,自信的太子依旧是那么自信,选择不向外求助,独自调查。
可是刚一对上一个外围的妖兽,太子所依仗的实力便被碾碎,被打得东躲西藏,连求救的信物也不幸遗失。
就在太子以为自己要葬身于这千年妖兽,带着他那依旧的自信、天妒英才的想法时,一个女子出现了,只一剑,便杀了那头逼得太子东躲西藏的妖兽,也击破了太子的自信。
代若想,那个女子应该很漂亮、很强大吧,不然,为什么洛邑讲起时,双眼亮晶晶的呢?
太子为女子的实力所震撼,更多的原因是,太子看出了女子的年龄和他差不多。
但太子更多的是嫉妒,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担不上天才之名了。
他向女子道谢,并请求女子送他出去,姿态摆得很低,也许是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可回给太子的是女子的一剑,停在太子的眉间,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去。
太子没有再去求,毕竟他还是个太子,还有点骄傲,他还是个曾经的天才,还有点嫉妒,他还有一点惜命,毕竟看那女子的模样,杀他,不是说笑的。
总之,太子没有再去求女子,幸运的是,女子太强了,行事也很嚣张,沿着直线杀进了妖兽圈中心。
那条直线,全是鲜血与尸骨,没有妖兽敢接近,这也便宜了太子,他的安全有了并不安全的保障,他还靠着捡妖兽的妖丹,实力有了很大的进步。
直到,他看见女子走进了妖兽圈的中心,他有些犹豫,里面传来的威压让他战栗,可是看看四周的妖兽,它们虎视眈眈,他还是跟上了女子的步伐。
然后看见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场景。在双头飞龙、地狱裂犬、赤炎蟒蛇等数十头史书留名的凶兽中,看似瘦弱的女子手持一把普通长剑,在妖兽中穿梭,每一次穿梭,都有妖兽残肢的飞起。
就这样,太子见证了那些史书上被称作灾祸的妖兽的陨落,看起来是那么地渺小。
太子清楚地知道,自己眼中有什么东西,就像自己在京城中,每次做出什么超越先贤的成就时,那些为他欢呼的小姑娘眼中那样。
是仰慕啊。
这样描述有些平淡,如果按照洛邑花无数华丽的辞藻去描述,那应该是这样的。
宛如神祇降临的女子,以无畏之姿傲然宣告着她那令人震撼的强大力量。
那些有着毁天灭地之威的妖兽,纷纷以自己的滚烫血液为她铸就荣耀的王冠。
而在这幅堪称惊世绝伦的宏伟画作之中,一个无比渺小的少年,在那毫不起眼的一隅,悄然无声地抒写着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无尽仰慕之情。
代若凝视着洛邑望向自己的那道目光,不由得微微愣神,心想着,那个少年的目光想必也是这般吧,那般痴迷,那般专注,仿佛世间再无其他能够入其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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