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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火车带走了童年

“姐姐,等等我!等等我!”表妹月月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哎呀,你追上我不就是了!来啊来啊,追啊追啊!” 我可不愿意浪费时间跟她说话,双腿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周围呼呼吹过的、因海拔变高而渐渐变冷的风使我兴奋、狂喜。我就那么毫无顾忌地奔跑着,已经隐隐感觉到一条腿像是已经骨折。越到高处,人越稀少,我也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但一停下,我就会感到热汗和从口中喷出的热气——我可受不了热。更往上走,我要享受清凉的风,我要一往无前地奔跑,超越所有人,我喜欢超越所有人的感觉——然后,我来到了顶峰——我才知道它为什么叫薄刀锋,那真的像窄窄的刀片,怪石堆积在上面,只有窄窄的栅栏围着。

我爬上最高的那块石,终于停下来了,看罗田县尽收眼底,薄薄的雾霭围绕在身边。后来我看见一个词——“心流”,我想我当时已经得到了。凉爽的风吹过耳畔,青翠的绿树随风摇摆,迷人得令人窒息……

下山的路当然比上山更好走,周围的树、草、泥、花都化成一段段剪影。走过一段,我听见淙淙流水;奔过一段,我看见云雾缭绕;又飞过一段,我看见野猴在树梢垂着长长的尾巴……我忘记了肌肉的酸痛,忘记了干渴,忘记了炎热,我的心只关注一段又一段路,我不停地跑啊,跑啊……一直到尽头。我很享受这种完全自由的过程,我的心与大自然共同跳动着。

那天晚上,我们聚在一起吃烧烤、吊锅。我记得沿着长长的梯都是灯光,扑朔迷离。

后来每当我绝望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里,想起沿梯的灯光,想起爬山吃吊锅那纯粹的快乐。

薄刀峰之后,我们踏上了去往南京的旅程。

我的《斯莉传》已经构思到结局了。我和妈妈走在玄武湖公园的小道上,薄刀锋属于那种壮丽的美,而这里,则是清幽。周围安静得很,一湾湾绿水随处可见,河堤垂着柳,河上 架着一座座白色的桥,蝴蝶在丛中飞舞,阳光透过绿叶,形成斑斑光影……处处是美景,妈妈有照不完的像。

而我却在构思《斯莉传》最后一部分——斯内普的死该怎么写。周围这么美丽,我却在思考与死亡有关的沉重话题……后来想想其实挺好的,若不是这么冷清却美丽的环境,我还不会以一颗宁静的心去思考这么重大的话题,更写不出好作品呢!

死亡是宁静的,周围是宁静的,我在宁静的环境里想着宁静的死亡……

在出租车的后座上,我和月月一直在讨论思聪。

我五年级时,小姨看我英语进步那么大,也给表妹月月在思聪报了名,从此月月也成了思聪的忠实粉丝。

“月月,你怎么皮肤变黑了?”我终于抛出一个困惑已久的话题,“是不是这回上山晒的呀?以前看你,白净很呢!”

“哎呀!那倒不是在这里晒的!”月月红了脸说,“我参加了思聪的夏令营,天天在毒热的太阳下活动,晒死!”

“哦……咦?夏令营好玩吗?”

“特别好玩!每天晚上做活动!在荒郊野外有好多好玩的东西!蝴蝶啊,各种各样的小昆虫啊……见识了好多!对了,还有每周开自治大会,我们学员自己开的会——”

“哎哎哎,我跟你讲,我们当年也开了自治大会!想当年我还是我们小班的班长,并主持了一次大会呢!”

“是的!太有意思了!哎,你们举行过篝火晚会没有啊?”

“噢,当然……”我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我当然记得,那天晚上恰恰又是我的九岁生日,我第一次见到三层的大蛋糕(蛋糕必须得是三层的,得够所有人吃),好多小朋友祝我生日快乐,校长也送给我一个本子……

那晚我们在营前的一块很大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伴随着各种昆虫的交响曲酣然入睡……

“姐姐,你们有没有过一次徒步远行啊?”

“有啊,那必须有!”我们聊起某一回徒步远行,当然不是之前说的禅修夏令营那回。我跟妹妹说那是最棒的一次远行了,没有导游拿着大喇叭喊,没有人催着快点、快点,我只有一块干粮(粗心的我又忘记带水杯了)。大伙儿唱着歌,沐浴着阳光,愉快地徒步前行,十多公里的路程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你们不发零食吗?”月月突然问。

我摇摇头:“校长总说吃零食不好,21天来,我没吃过哪怕一丁点儿零食!”

“哈,那有可能是因为她要存孩子的奶粉钱,舍不得给你们买!”

我和月月捧腹大笑。那会儿,校长怀着孕,却依然坚持工作。

“我们比你们好多了,”月月说,“有可能是校长的女儿长大了一些,校长给我们买过零食,但是太少了——一个班只能发一块蛋黄派!像我这样的大孩子根本没得吃,全给小的抢了!”

“唉,还是太吝啬了!”我说,“又或者是思聪教育还把你们当小朋友看待。哎,说真的,我挺讨厌这一点......”

出租车终于开到了火车站。

火车上,我倚着窗,窗外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划破了夕阳,斜印在窗子上,给人以朦胧之感,就像一张张印象派的水彩画。

不知怎地我突然想到:“初三的寒假肯定短,没时间出去玩,再次乘坐火车,恐怕已经走出中考考场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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