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阳光温和，将宋元专门为自己准备的圣子服换上，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金发青年，路西法又坐上床头。
“伊利亚斯，别装睡了，你骗不过我。”
床上人的脸蓦地一红，僵持许久才不情不愿睁开眼，被子被他扯到最上头，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眼睛。
路西法哑然失笑：“不过是接个吻，你好像害羞过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六百年前的记忆，我们的初吻可是你先主动的。哦对，昨天最开始时那个吻好像也……”
一个枕头被丢到脸上，路西**是乖乖待着没有动弹，柔软的枕头打在脸上其实并不疼，但好在总有人会心疼。
“你没事吧？是不是我甩的力气太大了？”
始作俑者立刻坐了起来，一觉醒来伊利亚斯的声音还有点哑，也不知道是渴的还是发声器官尚在休眠中。
路西法配合着“诶呦”一声，一面用手揉脸一面又透过指缝看伊利亚斯，见伊利亚斯已经凑近，这才放下手。
“昨晚欺负你是我不对，以后我尽量不做。”
左思右想，路西法觉得还是该先和伊利亚斯道个歉。
虽然六百年前似乎就已经和这人把该干的不该干的事都干了个遍，但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相关记忆又被做了手脚，路西法确实没有他们确定关系的记忆。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两人都是记忆残缺状态，说是从零开始重新认识都不算为过，早晨醒来路西法就一直在思考反省，自省的最终结果就是他也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行为有点过分了。
说完话他觑着伊利亚斯的神情，见对方脸色变了变，忽地反应过来，又急忙补救：
“我不是说不喜欢你，就是觉得昨天那样对你不太尊重，你吻我是因为喝醉了，但我后来吻你就有点趁人之危了……”
“我不介意。”伊利亚斯忽然张口。
路西法一愣，伊利亚斯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直白，并且坦然。
顺着这双眼睛，路西法的视线又移到那两片温软的唇，见路西法沉默，两片唇瓣一张一合，伊利亚斯又补充了句：
“我很喜欢。”
房门忽然被敲响，直敲到路西法心里的弦，两人俱是一愣，不知来人是谁，伊利亚斯急忙施了个隐身术，高挑漂亮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路西法盯视着那片虚无看了一会儿，忽地笑了起来。
朗声道一句“稍等”，路西法走向门去，路过一处虚空却忽然停下，一只手伸出，干瘦苍白的手指精确无误地勾住一点温热的指尖，路西法弯了弯眼睛：
“我也很喜欢。”
房门打开，宋元的声音传进来，伊利亚斯停了会儿，见只他一个，又重新将身形显现。
“我说你们西方非人是不是太自在了点，刚起床吗？开个门竟然让我等这么久。”
“是你来得不是时候。”伊利亚斯直言。
宋元闻言看向他，嘴巴张了张露出一副震惊模样，半晌又看向路西法：“不是吧？你还没把人哄好？”
路西法懒得解释，直接指出需求：“你想办法让他能光明正大在我身边待着，就算是哄好了。”
宋元被他的理直气壮震撼到，又看向伊利亚斯：“你们天使谈恋爱都这么粘人吗？”
“天使不知道，”路西法横在两人跟前，“反正我这个堕天使是挺粘人的。”
“行吧，我回来随便扯个幌子跟他们说。”宋元妥协，“一会儿有几个长老要来看你，晚上还有个圣子继位仪式，你过去跟我演个戏就行了。那伽属水，那你喷个火？”
路西法被逗笑了：“安排挺好，我是龙吗？还要给你表演喷火。”
三人又就邪教的详细情况和继位仪式的细节谈了谈，商定好晚上给伊利亚斯一个“名分”，这才放宋元离开。
宋元离开不过几分钟，几个中年男人和两个老头走了进来，不得不说撒旦真的很会撒网，总共五个人，三个都是路西法在昨晚宴会上看到过的。
尤其是其中一个老头儿，路西法能来到这儿可真是多亏了他。
老头显然没把路西法圣子的身份放在心上，看着他的目光依然淫邪。设计圣子服的人估计是直接照着修女服改的，然而路西法身形高挑气质出众，虽然在这帮人类面前还是仿生傀儡的长相，但一身禁欲意味的衣服愣是让他穿得只剩一个欲。
尤其是在某些心思不纯的人眼里。
不知道是资历够老还是色胆包天，老头一双手伸过来试图抓住路西法的胳膊，路西法自然不会让他如意，呼吸之间偷念了个咒，一簇火焰立刻在他的手心腾烧起来。
旺盛的火烫得老头尖叫一声，路西法没有控制温度，这火便是最原始最灼热的地狱火，硬要说的话也只比三昧真火逊色半分，于是只虚晃一下，甚至没有实际接触，老头的手便焦了一层皮。
剩下的算他命大，路西法顾忌着不能打草惊蛇，及时收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
其余的长老惊讶，有个胆小的直接被吓得坐到地上，路西法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无辜态：
“宋先生说我刚做了启灵还控制不好法力，让我不要随便碰人。”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离路西法远了些，另一个老头盯着他看了会儿，忽地，从嗓子里抖索出鸦叫般干枯沙哑的笑声：
“圣子才启灵就有如此天赋，我教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这笑声实在是震悚，就连路西法都觉得有些瘆人，然而剩下的人却仿若毫无所觉，纷纷附和着老头的话，着魔一般喊着发扬光大。
就连被路西法烧了的那个老头，都紧攥着手，忍着疼痛附和。
路西法着实佩服这帮人的痴狂程度，忍耐着反感跟这帮子失心疯说了几句，敷衍半天，才总算让世界归于清净。
几人一离开，伊利亚斯就立即现了身形，往床边一坐，就看着路西法沉默不语。
见这人不高兴，路西法低下头就往他身前撞，一面动作一面撒娇：“米迦勒，能不能让我抱下？感觉要被他们烦死了。”
撞过去的方向一空，路西法的头直奔向床面，临落床前，一只温暖的手盖上他额头，将他的头托了起来。
路西法抬头，对着伊利亚斯的眼，眨了两眨坐直身体，向伊利亚斯伸出手：
“没被他们碰到，你别生气。”
伊利亚斯看着摆在跟前的手心，身体不动，只攒起眉头，沉声开口：
“那个背头的长老身上有魔气。”
“嗯，所以没敢让他们碰。”
路西法说着又将手往他跟递了递，仿佛这人不愿意碰自己就绝不罢休，伊利亚斯木着一张脸，两人对视，僵持许久，终是伊利亚斯先败下阵来。
手上突然多了重量，低头是一颗毛绒绒金灿灿的脑袋，伊利亚斯的皮肤本就要比路西法温度更高，路西法现今残缺不全，体温堪比尸体，只不过还没凉透。
路西法恍惚觉得自己是捧着一颗滚烫的心脏，而不是托着伊利亚斯的下巴。
“检查好了，他们没在你身上做手脚。”伊利亚斯忽然说。
收回空落落的手，看着已经起身的伊利亚斯，路西法无奈地笑了下：
“怎么这么坏？谁教你的？”
伊利亚斯也不掩饰：“手机，感谢现代人类的科学技术。”
……
继位仪式如期而至，宋元早早来到两人房间，美其名曰给伊利亚斯谋了个好身份，为了“名分”，路西法不得不把人先交给宋元，暂时分开一小段时间。
毫无新意的宴会，和撒旦办那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二楼多了个突出的悬在大厅的“阳台”，路西法不知道这部分该叫什么，干脆命名为展台。
展台，指展示圣子喷火能力的室内阳台。
本身就穿着圣子服，又被人披上祭披，一套衣服搭配得不伦不类，心里吐槽着这帮邪教信徒的审美，听着宋元说完介绍词，路西法端出一派方正肃穆的模样，缓缓走向展台中央。
宋元还在那边装腔作势引导信徒喊祷告词，路西法懒得陪他演戏，一手抬起又腾出一捧火，对着一楼仰望自己的信徒，直直洒了下去。
火焰犹如满天星子冲向地面，视觉效果十分惊艳，被火灼烧的恐惧尚还缠着老头，见到这火，他厉声尖叫起来，在虔诚的祷告声中格格不入。
“不敬圣子，辱没神明——”
宋元的声音荡在整个大堂，路西法猜他用了一点儿神力，原因无他，这人声音现在雄浑逾常还带回音，跟他的本音是完全相反的音色。
众信徒的祷告声在宋元的呼喊声中戛然而止，不需要宋元吩咐，他们的视线就已经聚集在了老头身上，诡异、畸形，甚至闪着类似于死鱼眼睛才能折射出的光。
一个人率先发出动作，拉住老头的手将他摁在地上，有人的脚踩在他身上，凄厉的尖叫声里，众人像拖着一摊烂肉似的，将他拖出了大堂。
“安静——”
宋元又用那种雄浑的声音发号施令了。
众信徒仰望之下，宋元退后一步，让路西法站在展台最前，聚光灯打在路西法身上，黑暗里，宋元拍了拍手，那扇刚刚丢出去一摊烂肉的门再次打开。
红毯从门外滚进来，铺开一条笔直道路，穿着白色定制西装的青年缓步走进，灯光之下，他胸前的艳紫罗兰宝石胸针闪着一点光，却不敌他金发璀璨夺目，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借着高度差，路西法低下头，看他的皮鞋一步步点在红色地毯，看他扬起脖颈，露出微笑，姿态从容，英姿翩翩。
高或者低，紫色或者蓝色，夜晚或者白天。
米迦勒就这样，坚定地、笔直地，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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