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宸一脚踹开安全屋的门，背包甩在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垫子里。他打量着这个将作为行动组基地的复式公寓——极简风格的装修，冷色调的家具，连茶几上的杯子都整齐地排列成一条直线。
"这是军营还是安全屋？"他吹了吹落在前额的碎发，伸手去够茶几上的苹果。
"别动。"沈墨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周予宸的手指僵在距离苹果两厘米的位置。沈墨沿着楼梯走下来，军靴踏在木质台阶上发出规律的声响。他已经换下了军装，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战术长裤，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军刀。
"食物分配按时间表进行。"沈墨将一个文件夹放在茶几上，"这是安全守则，你需要完全遵守。"
周予宸眯起眼睛，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苹果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滑下。他挑衅般地咀嚼着，盯着沈墨微微抽动的眼角。
"我猜你没怎么带过黑客团队，少校先生。"周予宸用袖子擦了擦嘴，"我们这行需要的是灵感，不是纪律。"
沈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灵感不会阻止子弹。'幽影'已经导致两名情报人员失踪。"
周予宸接过纸巾的手顿了顿。他没听说这个细节。
"会议室一小时后启用。"沈墨转身前最后看了他一眼，"建议你阅读资料时不要吃东西，键盘会沾上糖分。"
周予宸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翻开文件夹。三秒后他猛地坐直身体——第一页是他的完整档案，包括那些已经被加密封存的少年时期的黑客记录。
"喂！这侵犯**了吧？"他冲着楼上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规律的键盘敲击声从二楼传来。
---
会议室的灯光调成了适合投影的暗度。长桌边坐着六个人，除了周予宸和沈墨，还有军方和国安的四名专家。周予宸迟到了七分钟，他故意选了沈墨正对面的位置，把笔记本电脑重重地放在桌上。
"开始吧。"沈墨打开全息投影。
一个三维网络拓扑图悬浮在桌子中央，红色节点表示被攻击的军工企业，蓝色线条是攻击路径。周予宸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身体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着复杂的节奏。
"七次攻击使用了不同等级的渗透技术，但数字签名相同。"国安的技术专家李岩推了推眼镜，"我们认为这是单人作案，黑客'幽影'极有可能是前'铁幕计划'的参与者。"
周予宸突然笑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有什么好笑的？"李岩皱眉。
"你们没发现吗？"周予宸站起来，走到投影前。他伸手放大攻击代码的几处细节，"这里的嵌套方式，还有这边的递归逻辑——风格完全不同。就像..."他寻找着比喻，"一个人用右手写楷书，左手同时写草书。"
会议室安静下来。沈墨的目光在代码和周予宸之间来回移动。
"你的意思是？"沈墨问。
"不是一个人。"周予宸的手指划过投影，"至少两个，也许更多。他们在共享同一个身份。"
李岩摇头："这说不通。顶尖黑客都有独特的编码指纹，不会共享身份。"
"除非他们不得不共享。"周予宸转向沈墨，"就像特种部队共用同一个呼号，为了制造对方只有一个人的错觉。"
沈墨的灰色眼眸闪过一丝什么，太快了，周予宸没能捕捉到。
"有道理。"沈墨简短地说，"我们会考虑这个方向。"
李岩还想反驳，沈墨已经切换到了下一个议题。周予宸回到座位，注意到沈墨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他好奇地伸长脖子，却只看到一串加密的军事符号。
---
凌晨三点，周予宸盘腿坐在地毯上，周围散落着七台显示器。他刚刚攻破了军工企业的备用服务器，找到了一段被删除的日志记录。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眼下的黑影显示他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二十小时。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出现在他眼前。
"加了两块糖，不加奶。"沈墨说。
周予宸接过咖啡，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怎么喝咖啡？"
"观察。"沈墨在他旁边蹲下，指着一段代码，"这是什么？"
周予宸凑过去，突然闻到沈墨身上淡淡的松木气息。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屏幕上。
"这是攻击发生前72小时的系统日志，看这里——"他放大一段看似正常的流量记录，"有人在进行端口嗅探，手法非常专业，几乎不留痕迹。"
"内部人员？"
"或者有内应。"周予宸喝了一口咖啡，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他眯起眼睛，"我查了最近五年所有接触过'铁幕计划'的人员名单，有个发现。"
他调出一份档案。照片上的男人约五十岁，方脸，眼神锐利。
"郑峰，国防科技副总工程师，曾是'铁幕计划'核心成员。更重要的是——"周予宸停顿了一下，"十五年前，他和你父亲在同一家研究所工作。"
房间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沈墨的身体变得异常僵硬。
"我父亲负责那个研究所。"沈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直到事故发生。"
周予宸转头看他："什么事故？"
"官方记录是实验设备故障引发的爆炸，六人死亡。"沈墨站起身，"与本案无关。"
"每件事都有关联，少校。"周予宸也站起来，比沈墨矮了半个头但气势不输，"尤其是当有人费尽心思要掩盖它的时候。"
沈墨的下颌线绷紧了。两人对视的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噼啪作响。
"明天八点简报。"沈墨最终说道，转身走向楼梯。
周予宸冲着他的背影喊："我需要完整的'铁幕计划'档案！"
"机密等级太高。"
"那就想办法！"周予宸把空咖啡杯精准地扔进五米外的垃圾桶，"否则我们永远抓不到'幽影'。"
沈墨停在楼梯中间，没有回头："为什么一个前黑客这么想抓同行？"
周予宸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有些线不能跨过。"他轻声说，"一旦跨过，就回不来了。"
沈墨微微侧头，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他什么也没说，继续走上了楼。
---
第二天中午，周予宸被激烈的争论声吵醒。他揉着眼睛走进会议室，发现沈墨正在和一名穿将军制服的老者争执。
"这不符合程序，长官。"沈墨站得笔直。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少校。"老将军把一枚加密U盘放在桌上，"二十四小时后归还。"
老者离开后，周予宸吹了声口哨："所以这就是特权？"
沈墨拿起U盘："铁幕计划的非核心资料。只有三小时阅读权限，不能复制。"
周予宸伸手去拿，沈墨却收回了手。
"条件。"沈墨说，"在我的监督下阅读，不记录，不外传。"
"成交。"周予宸翻了个白眼，"现在能给我了吗，保姆先生？"
沈墨嘴角抽动了一下，几乎算是个微笑的雏形。他把U盘插入电脑，输入了多层密码。周予宸凑过来，肩膀贴着沈墨的手臂。他能感觉到对方肌肉一瞬间的紧绷，但沈墨没有移开。
屏幕上显示出大量技术文档。周予宸快速浏览着，突然停在一张人员名单上。
"等等，回上一页。"他指着屏幕，"这个子项目负责人名单，郑峰的名字被手动修改过。"
沈墨放大图像。确实，郑峰的名字看起来是后来添加的，墨迹略有不同。
"原负责人是谁？"周予宸问。
沈墨沉默了很久，久到周予宸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父亲。"
周予宸转头看他。沈墨的表情依然冷静，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我需要去一趟资料室。"沈墨突然站起来，"你自己继续。"
周予宸想说什么，但沈墨已经大步离开了房间。他叹了口气，继续浏览文件。在翻到事故调查报告时，他发现第三页被完全涂黑了。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
三小时后，周予宸在二楼的小书房找到了沈墨。少校面前摊开着十几份纸质档案，正在用军用匕首裁开一沓被胶水粘住的旧文件。
"哇哦，破坏军方财产？"周予宸靠在门框上。
沈墨头也不抬："有事？"
"我发现'铁幕'的核心是一种神经干扰技术，理论上可以远程控制人的行为。"周予宸走进来，坐在沈墨对面的椅子上，"但十五年前的技术应该达不到这种水平。"
"确实达不到。"沈墨小心地分开两页纸，"我父亲的研究方向是防御性的，旨在阻断外部干扰。"
周予宸挑眉："所以有人篡改了他的研究方向？"
沈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推过来一份文件："郑峰在事故后三个月内连续晋升三次。"
周予宸吹了声口哨："可疑得不能再可疑了。"他顿了顿，"你父亲...他..."
"官方结论是自杀。"沈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他的书房，用配枪。"
周予宸胸口一阵刺痛。他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母亲因为医院系统被黑延误救治而去世的情景。那种无力感他再熟悉不过。
"所以你参军是为了查清真相？"
沈墨终于抬起头，灰色眼眸深不可测："我参军是因为这是我的职责。现在，职责是抓住'幽影'。"
周予宸突然伸手按住沈墨正在翻阅的文件："我们需要信任彼此，少校。否则这合作没法继续。"
沈墨看着他按在自己手上的手指，周予宸这才注意到两人的肤色对比——自己的手比沈墨的白皙许多，指节处还有长期敲键盘形成的老茧。
"信任需要基础。"沈墨说。
"比如？"
沈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个界面。周予宸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他作为"夜枭"时期的所有活动记录，包括几次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操作。
"你监视我？"周予宸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风险评估。"沈墨也站起来，身高优势让周予宸不得不仰视他，"你曾经入侵过国防系统。"
"那是受雇做渗透测试！"周予宸怒道，"而且我十六岁以后就没再做过非法入侵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他妈的差点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沈墨的表情微微松动。周予宸转身要走，却被沈墨拉住了手腕。
"我需要确认。"沈墨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个行动组太重要。"
周予宸甩开他的手："所以你就背调我的一切？包括我母亲怎么死的？包括我在福利院待了几年？"
沈墨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我没有查到那些。"
"哦，那你还不够厉害，少校先生。"周予宸冷笑，"下次试试直接问我。"
他大步走出书房，用力摔上门。下楼时，他听到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桌面上的声音。
---
那天晚上，周予宸入侵了军方的内部系统。不是为查案，而是想看看沈墨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信息。当他在沈墨的私人工作日志中看到"技术主管风险系数评估"时，气得差点砸了键盘。
但紧接着，他发现文档最后有一段加密备注。出于职业习惯，他花了两分钟破解了它。
「周予宸，代号夜枭。技术评估：S级（远超预期）。风险系数：主观故意可能性低于3%，情感驱动型行为模式明显。建议：给予适当创作自由，可能获得意外突破。备注：咖啡因摄入过量，需监督。」
周予宸盯着屏幕，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这个该死的控制狂居然连他的咖啡因摄入都记录了，却又在暗中为他争取自由度。
他关上电脑，走到窗前。夜色中的上海灯火璀璨，某个角落可能正藏着"幽影"和他的同伙。而在这个安全屋里，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也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
周予宸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沈墨不知道他其实偷偷复制了部分"铁幕"文件。这不是不信任，只是...职业习惯。他自我辩解着，却感到一丝陌生的愧疚。
楼上传来规律的俯卧撑计数声。周予宸想象着沈墨在卧室地板上锻炼的样子，汗水顺着紧绷的背部肌肉滑下...
他猛地拉上窗帘。这案子已经够复杂了，不需要再添加任何私人情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