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机坚持不懈，嘶哑地进行着播报：
【所有玩家已抵达副本，当前场内玩家人数：77。】
【系统即将公布游戏规则。】
“游戏？什么游戏？”宋慎思提出了疑问。
江住嘴唇轻动，却在看到沈晋肃阻止的眼神后选择沉默。
沈晋肃揿灭烟头，对宋慎思道：“先坐下，听好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目标：在猎场内存活13天。】
【每名玩家在收到邀请函时都将获得系统分配的职业，根据底色不同，分为白金、白银猎人，黑金、黑银猎物。】
【各职业间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猎人可通过猎杀猎物升级。】
【※系统并不支持猎人杀害同类的违规行为，但也不阻止手段高明的暗杀。】
宋慎思差点冷笑出声，这和鼓励背后捅人刀子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这不人不鬼的东西提到的“玩家”……指的该不会是他们这群人吧？
藏在留声机里自称“系统”的声音不知疲倦，继续公布着猎场规则：
【猎物不可反杀猎人，但可通过杀害同类和怪物升级。】
【晋升等级一览：黑银猎物》白银猎人》白金猎人。】
【※黑金猎物较为特殊，全场仅1名玩家分配到该职业。当黑金猎物被捕获或猎杀时，游戏将提前结束。】
随着系统话音落下，方才宋慎思脸上那点嘲讽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捂着被撞破的额角，脑海中一些碎片化的场景闪现，那部分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暂时失去的记忆伴随着几近炸裂的剧痛再次浮现眼前。
他想起在断片前，自己刚拿着离职证明走出雁息首屈一指的律所。
那是他大学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经过实习后顺利转为正式员工，在他递交辞呈前，刚打赢了他接手的第七起案子。
他觉得“7”这个数字对自己很有意义，他的父母是在他七岁时过世的，他也是在两个七年后迫不得已放弃追查双亲的旧案，所以他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重新开始。
他在上车前被人打了一闷棍，苏醒后就在这复古酒店……或是什么年代片的拍摄现场了。
他回过神时，系统还在播报：
【除此之外，每名玩家在进入猎场时都将获取一张身份牌，被系统赋予独一无二的身份与技能，其中22位获得大阿卡纳身份牌的玩家为强势身份，56张小阿卡纳则为弱势身份。】
【玩家可凭借身份牌提供的增益通关，请谨慎保管身份牌。】
【※身份牌可以被夺取，一旦同时拥有2张及以上的身份牌，玩家将在冻结期后获得所拥有的全部卡牌技能。】
【无身份牌的玩家将进入冻结期，身份由“玩家”转为“游客”，若在当日结束前无法重新获得身份牌将被淘汰，逐出猎场。】
【身份牌统一获取地点：玩家对应房间壁画后。】
沈晋肃对江住微微点头，小声提醒宋慎思：“上楼去找你的身份牌，切记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宋慎思并不想乖乖听他的话，但就目前的状况，他一个人留在客厅显然是不明智的。
于是他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上了楼，当看到沈晋肃推开他隔壁的门，他脸都绿了。
“怎么表情这么难看？”沈晋肃有些好笑。
“……我在想酒店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住在你隔壁容易引起我生理不适。”
不等对方嘲笑他，系统十分应景地强调：
【※身份牌不可私下交易、转赠，只可通过夺取方式获得。违规的作弊玩家将被系统回收身份牌，作废全部技能，立刻逐出猎场。】
宋慎思：“……”
沈晋肃遗憾地对他耸肩，“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宋慎思在系统的絮叨声中回房，按照指引，掀起墙上那幅颇具文艺复兴风格的挂画，从背面一角拿到了个黑底烫金的信封，从中取出一张塔罗牌和邀请函。
邀请函和信封一样，都是厚实的卡纸印着暗纹，用烫金的花体字写着中英双语的“欢迎来到‘鬼域’”，香水都盖不住上面的腥臭味。
宋慎思想起在他被敲闷棍绑架之前的几天收到过一样的东西，他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就随手扔进了碎纸机，结果卡纸太厚，把机器卡住了，秘书还吐槽他们使用公物越来越不用心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帮秘书修好碎纸机，把卡片扔进了垃圾桶……而现在他手里这张邀请函的一角缺失了，边缘还留有碎纸机的印痕，正是他当初丢掉的那张。
有人捡回他丢掉的垃圾，重新送到他手里也就算了，关键是这黑底烫金的设计，就差明着把“你是黑金猎物”这几个大字写在上面了。
……刚广播说什么来着？他记得黑金猎物好像全场只有一个，而且下场可能不会太好。
他买彩票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好运气？
愣怔时，有人敲了敲他的门。
沈晋肃的声音传进来：“找到了吗？”
“嗯。”
觉着留着这东西不安全，宋慎思随手把邀请函和信封一起塞进床缝，身份牌插在浴衣口袋里，出门跟沈晋肃回到了一楼客厅。
【本次游戏将严格实行“处决制”，当猎场内的玩家超过当日最高人数限制，系统将随机抽取玩家处决，清出猎场，直到小于等于最高人数限制。】
【请各位玩家踊跃完成任务，生命值、经验等级、任务进度较低的玩家可能会被优先淘汰。】
【温馨提示：与NPC互动可能获得隐藏任务，有概率获得奖励或惩罚。】
【更多规则请玩家自行探索，系统将实时公告猎场信息与后续规则变动。】
【猎场已开启，现在是游戏时间：第1日，系统即将开启副本[怨春寒]。】
【祝各位玩家好运。】
“第一天是我理解的那个第一天吗？”宋慎思问。
“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第1日’意味的只是第一个副本，和我们的时间观念是不一样的。”
沈晋肃依然笑眯眯的，也不记他方才的仇。
“所以这是个闯关游戏？”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游戏，而是残酷的生死角逐，你在这里的任何举动都关乎性命。”
江住下了楼，贴心地给宋慎思带了套换洗衣物，省得他接下来只能穿浴袍到处跑。
“我的尺码和你差不多，可以试试。”
宋慎思感激涕零，“帮大忙了，你是个好人，我要是女孩子一定嫁给你。”
被发了好人卡的江住让他逗得脸一红，倒是沈晋肃“噗”一声笑了。
楼上传来动静，藏在房间里的人们见系统半天没有进行下一步指引都坐不住了。
方才那位气冲冲上楼的女人是第一个下来的，手里拿着把金丝绣的折扇，翘起二郎腿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化着精致妆容的眉眼一扫在座众人，目光定在沈晋肃身上。
她朱唇轻启，柔声问：“这一局，怎么玩？”
沈晋肃笑而不语。
宋慎思注意到，大厅里现在总共有8个人，除沈晋肃和女人外，其他人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就是全部人了吗？”他问，“方才广播说场内有77名玩家，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进入了同一个副本？”
“不然大乱斗的混乱局面岂不是很没有观赏性？”女人扭头对沈晋肃说：“看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新人。”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哆哆嗦嗦地问：“新、新人是什么意思啊，这、这里到底是哪儿，我们要怎么回去？”
“活着才能回去，简单来说，绝顶的脑子和绝佳的运气缺一不可。小帅哥，你看起来挺机灵的，解释一下规则吧。”
女人青葱般的手指一点江住。
江住询问的眼神投向沈晋肃，得到对方的默许，便解释道：“规则要求玩家存活13天，也就意味着需要通过13个副本，并且活到最后。玩家的职业有猎人和猎物之分，规则限制了两个阵营的攻击群体，玩家还可以通过夺取其他玩家的身份牌来获取增益，这也就表明规则是鼓励玩家内斗的，而随机淘汰玩家的‘处决制’也大大增加了生存的难度。”
江住说得很委婉，有些话他没有挑明。
这样的游戏套路都是先逐一击垮玩家的心理防线，在死亡的威胁下，肯定有人顶不住压力先崩溃，这部分人会打乱已有的秩序，通过一些极端行为刺激其他玩家，一旦开了自相残杀的口子，局面就很难控制了。
所以，真正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未必是危险的副本，而是在机制作用下变质的人心。
想清楚系统埋下的巨坑，宋慎思报以一声冷笑。
有人小声道：“刚……刚刚我听广播说，只要捕捉到黑金猎物，游戏就可以提前结束，那我们是不是只要抓到这个人，就都不用死了？”
宋慎思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开局就随机到这种短命的身份啊？
不过反过来说，他倒也未必活不过三集，毕竟他要是死了，接下来也就没得玩了。
不知是哪个不长脑子的提议：“我们之中有黑金猎物吗？可以请你主动站出来吗？只要你自爆身份，大家就都不用死了。”
宋慎思：“……”
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女人优雅地点起一支烟，朝着出言的年轻女孩悠然吐出烟雾，呛得对方直咳嗽。
“你在做什么美梦，黑金猎物暴露身份的下场就是个死，你凭什么要求这个人自我牺牲换取其他人的性命？道德绑架？”
“可……咳咳咳！死一个人和死七十六个人比，还是前者的损失更小吧？”女孩铁了心带这个节奏，翻出自己的邀请函展示在众人面前：“大家都把自己的身份亮一下吧，坦诚一点也好通过接下来的副本任务。我先来，我是白银猎人。”
可能是觉得她这样的举动太愚蠢了，女人一直笑个不停。
一定有人抱着和女孩一样投机取巧的想法，但没人跟着她一起自曝身份。
沈晋肃不紧不慢道：“首先，黑金猎物在我们这8个人中的概率并不高，没人能肯定他一定在这个副本，其次，这还只是第一个副本，黑金猎物一旦暴露，那么游戏刚开始就要结束了，你觉得系统为什么没在开场设置一个77人的大乱斗副本？”
女孩没反应过来。
江住附和：“有一种可能，假如黑金猎物在第一天的副本里暴露了，系统很可能会团灭该副本里所有知道黑金猎物身份的玩家，再让黑金猎物潜伏在其他副本，继续游戏。”
“说得对，你以为他是个特殊机制的小怪，死了会掉落直升卡，但实际上他是有免死金牌的系统亲儿子，拥有1000%AOE反伤，相比之下，处境不利的很可能是我们。”
这下其他人都不作声了。
女孩悻悻收回邀请函，局促不安地将两手背在身后，后悔一时冲动下错了一步棋，没带成节奏不说，还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
宋慎思对沈晋肃的印象稍微改观了，倒不是因为对方帮他说了话，而是觉着这人至少是带着脑子来的。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沈晋肃贴心地把烟灰缸递给烟快烧到底的女人，“系统方才给出了一个提示——当前场内玩家人数：77。”
“这个人数有什么问题吗？”青年问。
“系统派发给我们的身份牌是塔罗牌，而一套塔罗的总数是78张。”宋慎思单手撑着下巴，慵懒道：“这说明在游戏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一位玩家不幸Game Over了……不过未必是我们这队的。”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系统也没说我们在这个副本要打什么BOSS，做什么任务啊，这一天要是白白浪费了，我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儿……”
“不会。”宋慎思打断了他，一抬下巴指了指大厅里最显眼的落地钟，“有人说过，这里的时间观念和我们所理解的现实时间是不一样的，系统是0点准时公布规则的，而现在，指针还在0点，连一秒都没动。”
女人微微一笑，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衬得她那张姣好的脸更加美艳，“小帅哥，明明是个新人，表现却不错，有没有兴趣跟着姐姐混啊？”
沈晋肃打断了她：“既然系统没有明确指引，那就需要我们自行探索了，大家试着在公共区域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物品。”
众人都散开来翻箱倒柜，宋慎思却没动，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没穿内裤，不好到处招摇。
于是他就近拉开茶几的抽屉翻了翻，从中找出了一盒类似扑克的纸牌，一面是复古的格子花纹，而另一面却是完全空白的。
“会是这个吗？”
宋慎思把东西放在桌上，众人都围了过来。
方才提议黑金猎物自我献祭的女孩手最快，从中抽出了一张牌。
随后那空白的牌面就在众目睽睽下，浮现出了一行繁体字。
宋慎思：凭什么我一个有志青年要浪费青春在这里打游戏？
系统：你有主角光环。
宋慎思：凭什么我开局随机到短命身份？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系统：你有主角光环。
宋慎思：那凭什么我开局隔壁就住个不讨人喜欢的大叔？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系统：（沧桑点烟）……他有老婆光环。
宋慎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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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1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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