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烨说出来的瞬间就后悔了,于公作为老板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去影响自己队员的心态,于私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近到能够谈论这些。
何彦秋被人戳破了心事,反而没有想象中的慌张,他想自己甚至有空能去想,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的吗?
“丁哥,这是我的事,我不会影响比赛的。”
丁烨看着天生笑眼的何彦秋眼中失了笑意,欲言又止,但不想他变成第二个自己。
“抱歉。”
“我先走了,教练还等着我归队。”
丁烨看着何彦秋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之中。
那通电话后他们头一回几天没有过联系。
何彦秋站在路上等待着网约车,提起口罩。晚上路边的路灯都照亮着道路,有人路过的时候偶尔会朝路边身形高挑但遮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好奇地望去。
明明那通电话自己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只是听着他的呼吸声一直没舍得挂断。也许他没发觉什么,也许是他们最近训练太忙了,也许……
何彦秋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可是还是止不住去想,万一文方野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万一是他在故意避着自己。
何彦秋看着车流,车来的好晚。他站的累了,蹲下抱膝。
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
他望着那人的背影,咬牙坚持着,在那颠沛流离的几年,只是想要跟他站在同一个赛场上并肩作战。
有过很多人劝他,只有他知道自己始终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敢开口,不敢述说那份爱意。
文方野是个很好的人,从他见到对方的第一面就知道了。如果他说了,何彦秋想,他不能说,文方野不会拒绝他的。
何彦秋看见自己定的网约车出现在路口上。
其实他更怕,文方野会拒绝他。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这样他最后连什么都没能留下。
车停在了何彦秋面前,车窗被打开,司机问:“是你吧,小伙子。”
就这样挺好的,他们还能做朋友,他还能留下什么。
何彦秋打开车门。
他祈求文方野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比赛结束,文方野摘下耳机站起,朝观众席望去,原本两人的位置上空荡荡。
本来自己现在对那人思绪万千,理不清。可是见过了那人,心中却是不知滋味。
TS的队员过来碰拳,文方野才收回目光。
他记得对方在隔壁市过几天有比赛,是来看自己比赛的吗?
在回去酒店的路上,文方野靠着车窗,窗外绚烂的光景不停倒退,后面其他人已经闭上了眼。
教练看着魂不守舍的文方野,轻声道:“怎么,心情不好?”
后面装睡的几人听到这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文方野摩挲着自己的指节,没有回答。
“还有两场就结束这赛季了,”教练看文方野不想回答,生硬的转移话题,“到时候你还留在俱乐部吗?”
“不了,我想回家,”文方野说,“难得的假期。”
自己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的陪过爸妈了。
回到酒店,文方野看着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拿着手机有些踌躇。
以前总能用没时间、忙着训练推辞父母,不敢回家,只敢住在俱乐部的宿舍里,每到假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看着手机熟悉的号码,闭上眼按下去。
文父坐在沙发上,扶了扶眼镜,正襟危坐的看手机里VE官博刚刚发出的赛后贴子。
“我学生说小野今年可能不用打季后赛,那是不是小野今年能多休息一段时间,前几年小野总是很忙……”文母在一旁絮絮叨叨着。
文父皱着眉头看见官博下的一些评论,熟练地点进去举报,悄咪咪的退出来,没让旁边的文母看见。
“要不问问小野要不要回家休息……”
没等文父说完,旁边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两人看见显示的来电电话,文母催促着文父,文父接起了电话。
“小野。”
文方野听见了父亲沉稳的声音,喊道:“爸。”
“刚回酒店?”文父问。
“嗯。”
“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坐飞机。”
说完,两人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旁边挨着听的文母看了着急,小声跟文父说着:“我跟小野说说。”
文父起身将话筒递给了文母,让开了位置,凑到旁边听。
文母接过电话,温柔着说道:“小野啊,路上累不累?”
“妈,不累,离酒店不远。”
“我看你们那边最近可能要降温,注意添衣啊。”
“嗯。”
文方野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机器人,只能发出来单音节,喉咙被压抑着,十分难受。
“我想回家。”他说。
他透过窗看见车水马龙的大街,熙来攘往的人群,还是一如既往的陌生。
那边的文父文母听了一愣,这是这么多年小野第一次提出想要回家。
“你房间我们一直都收拾着,回来就是。”文母顿了顿,“小野,无论如何,想家就回来。”
文方野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哽咽道:“嗯。”
旁边的文爸爸也接了一句,“我跟你妈在家里。”
文方野看着花白的天花板,双眼有些朦胧,他想自己以前到底在倔强什么。
“爸,妈,”文方野攥紧了手机,喉间哽咽,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这么多年自己欠他们一句道歉,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对不起。”
眼泪好像有些控不住了,他想。
文父文母听了心里一紧,只是重复道:“我们在家里。”
……
文母缓缓挂断电话。
“小野过十几天就回来了,他房间还有什么没有收拾的?”文母自言自语着,“还有小秋的房间。”
文母看见在旁边一直沉默的文父,戳了戳文父:“小野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文父思考片刻,张嘴刚想说什么,文母自己接了回答:“算了,也不知道这个点小秋睡了没有。”
“他们选手一般这个点里睡觉还早了。”文父回答道。
文母说:“但小秋这不是也在外地打比赛吗?”
她点开微信置顶的何彦秋,何彦秋的头像是他们楼下的大榕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枝繁叶茂的。
何彦秋用帽子遮光闭着眼,昏昏沉沉的,没敢睡熟。高铁上的人们都默默的休息着,整个车厢十分安静。
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睁开眼,广播正在播报着即将到站,其他人都在默默收拾着行李。
何彦秋打开手机,发现了教练问他到哪了,跟教练回了马上到。
之前丁烨也发来的消息,还有几分钟前文母的消息。
杨姨:小秋,睡了没?
秋:杨姨,还没有
人们已经开始陆续下车,他什么也没带,两手空空的随着人群离开。
没多久又收到了文母的新消息,他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杨姨:你比完赛还回来吗?
杨姨:小野今年也回来。
何彦秋盯着那行字,直到手机熄灭。
他想,文方野已经几年没回过家,今年终于回去了。可是自己该如何同时面对他和他的父母,特别是文方野现在明显回避的反应。
也许现在两不相见是最好的方式,这样至少,自己还能远远的关注着他。
秋:对不起杨姨,今年我们教练管得紧,可能暂时回不来
杨姨:没事,你房间给你留着呢,想回来就回来。
杨姨和文叔是很好的人,他们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一开始自己的房间是空的客卧,方便其他人借宿。到后面,杨姨文叔按照他卧室的布置改造了一下,自此以后,那就是他的专属房间,在他们家里也有了一席之地。
秋:谢谢你,杨姨
杨姨:哎呀,不用说这些,在外面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
杨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秋:好的,晚安杨姨
他本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可是遇见他们,也许就是自己最大的好运。
ML的教练在车站附近晃悠了一圈,终于看到一个石墩上坐着疑似自家队长的黑衣人。黑衣人低着头,手里是黑屏的手机。
教练走近黑衣人,小声询问道:“何彦秋?”
黑衣人抬起头来,教练见到自家队长双眼通红,吓了一跳:“老板这是把你骂了一顿?”
何彦秋揉揉眼睛,有些鼻音:“没有。”
“哦哦。”教练半信半疑,只是指着外面,“走吧,车在外面。”
“你怎么来了?”
“反正今天都是休息,我正好回酒店,就顺路来接你了。”
教练坐上驾驶位,从后视镜看见后座情绪低落的何彦秋,问了句:“老板没说什么吧。”
“没。”何彦秋说。
“那是怎么了,想家了?”教练扣上安全带说着。
“嗯。”何彦秋闷闷道。
“哎呀,等比赛打完了就放假了,到时候回家好好休息就是。”
何彦秋没有说话。
哪怕他在文家住了几年,哪怕他们一家都对他那么好。
他看着窗外虚化的灯光,明明自己这么多年从文家得到了那么多温暖,可是心底还是有个冷酷的声音告诫着他,那不是他家,那是文方野的家,他们是文方野的父母。
就像他在文家的小房子,哪怕住了几年,自己还是觉得跟他们格格不入。
从一开始到现在,发生了很多,可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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