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珍珠哪里能忍，当即就冲到了罗天远的办公室：“罗经理，去年我是设计部成绩最好的设计师，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年终评定只给我F级评定？”
罗天远愤怒地拍桌而起：“萧珍珠，你老实着些，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你没资格不经我同意就进我办公室！”
“是，我直接进你办公室，这大概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但这也不是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事情。罗经理，这个办公室不是你的，而是公司的。我作为你的下属，是需要你这个上司负责的。但我认为你没有尽到一个经理的责任，你没有进行一个公平公正的绩效评定。”
萧珍珠忍着怒气没有吼出来，他压着声音：“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去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成绩，徐设计和李设计都有作品，柳设计还拿了奖。A级和B级评定，是给最优秀，功劳最多，态度也最端正的设计师的。而你呢，你成绩并没有特别突出，态度又如此之差，还多次顶撞上司，给公司和部门都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的评定自然高不了。”
说着，罗天远坐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情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萧设计，你没事该反思一下自己，做人不要太嚣张。”
“我嚣张？我……” 萧珍珠皱着眉。
这个罗天远最近几个月都缩着，怎么突然又跳出来找事了。
经过这几次事件，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萧珍珠不好惹，跟萧珍珠折腾只是互相折磨，两败俱伤而已。
罗总监都变成罗经理了，难道还没学乖吗？
一个多年的老狐狸，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
萧珍珠又据理力争了几句，但是没什么用，罗天远已经不接招了。
等到晚上公司年会的时候，看着在高层那边言笑晏晏的罗天远，萧珍珠只觉得恶心。
年终奖一下子亏了两万块，这笔账，以后有得算。
旁边的设计师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互相聊着天，谁也没理萧珍珠。
萧珍珠郁闷地喝着酒，虽说他心理强大，不在意这些，但是他从小就不缺朋友。
之前跟周围的人都相处得很好，结果到了这个公司，被老资格和上司针对，竟然一下子就被部门孤立了。
这种落差感，真是越想越烦人。
晚会上，各个部门的领导轮流上台演讲，清一色的都是总监、副总裁的职衔，只有罗天远是个经理。
听到司仪念着经理二字，罗天远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可面色一下子就变黑了。
看到这，萧珍珠挑了挑眉，又痛快地喝了半杯果酒。
罗天远在台上演讲的时候，百里绕刚好赶过来。
几个高层立刻去门口迎接总裁，大厅里很多人也看向门口，都等着看总裁那张俊脸，没什么人关注在台上念稿子的罗天远。
罗天远站在台上，还不能停下来，只能照着稿子念，脸色更黑了。
“哇，总裁来了。”
“话说，总裁才二十多岁，长得是真帅呀。”
“是啊，都能去演偶像剧了。”
周围的人小声交流着，萧珍珠百无聊赖地吃着点心，懒懒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百里绕在秘书和几个高层的簇拥下，踩着棕色皮鞋缓缓往里走。
室内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西装革履，眉目凌厉，嘴边带着浅薄的笑意。
笑是笑了，却依旧瞧着遥不可攀，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一般。
从周围人的言谈里，萧珍珠依稀听到了禁欲系这个词语。
禁欲系，就他？
萧珍珠有些想笑，他回过头，继续吃着花生米。
台上的罗天远讲得很慢，因此还没讲完，讲着讲着，他就喊到了萧珍珠的名字。
“我？”萧珍珠一脸懵。
罗天远皮笑肉不笑道：“是呀，萧设计，你去年成绩不错，也该在大家面前表现表现，不如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听到这话，台下的几个好事者鼓起掌来，众人也都跟着起哄，让萧珍珠上台唱歌。
萧珍珠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我五音不全的，你确定？”
罗天远眯着眼，笑容怎么看怎么阴险：“没关系，都是自己公司的，不丢人。”
百里绕走上台去：“公司专门花钱请了歌舞团的人来表演，就不让自己公司的人抢人家风头了。”
罗天远面色一尬，却还是说：“主要是去年萧设计表现不错，也是公司里的名人了，让大家多了解了解他也挺好。”
百里绕转头，目光森然地看着罗天远。
罗天远被这眼神看得如坠冰窟，但他顶住了这个压力，也回视过去。
百里绕微微皱眉，这个罗天远怎么胆子突然这么大，明知道他在保萧珍珠，却还是要针对对方。
莫非……是家族里有人找过罗天远了？
母亲明明答应只要他多回家几次，就暂时不找珍珠麻烦，那么会是谁，难道是爷爷或者父亲知道了？
萧珍珠拍拍手上的点心碎屑，悠悠然站起身：“行啊，唱呗。”
他大步流星走上台，看着百里绕不解的眼神，萧珍珠略微颔首。
安啦，看他好好露一手。
“嗯哼~”萧珍珠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作势要唱歌。
这时，他眼角目光一瞥，瞄到舞台旁边罗天远那贱兮兮的笑脸。
于是萧珍珠暂时收了气：“对了，在唱歌之前，有个事情我要先问下罗经理。”
罗天远直觉不妙，顿时不笑了。
差点忘了，这家伙是个喜欢掀桌子的泼猴。
哎呀，他怎么这么蠢，干嘛要给泼猴递话筒。
他试图阻止对方：“萧设计，现在是年会，开开心心最重要，别耽误大家时间，有问题稍后你再找我。”
“但是你针对我，你整我，你不回答我呀。”萧珍珠可不会给对方留什么脸面：“罗经理，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向来是直言不讳的。”
“我知道，萧设计，咱们有话好好说。”罗天远往这边走，似乎是想抢话筒。
萧珍珠继续说道：“罗经理，你既然说我去年成绩不错，为什么绩效评定你却只给我F级呢？”
罗天远面上维持着微笑，伸手去拿话筒，嘴里念叨着：“这都是有原因的，我待会儿跟你解释。”
百里绕却往萧珍珠旁边一站，挡住了罗天远：“罗经理，公司的年终评定向来讲究公平公正，你让萧设计说完。并且，请你待会儿给出合理的解释。”
萧珍珠理了理头发：“罗经理，我去年的两个大项目有多成功，你应该很清楚，毕竟销售额是最直接的数据了。我去年是我们部门最成功的设计师，结果你却直接给了我F级评定。为什么呢？”
他微笑着继续问：“是因为公报私仇吗？是因为你之前把你那没成绩的外甥放进公司，还帮他偷我设计，结果被公司发现后降职，所以想报复我吗？”
罗天远越听面色越黑：“不是……你别乱说，这都是有原因的。”
萧珍珠大方道：“行，那请你解释，来，给你话筒。”
百里绕这才退开。
罗天远总算抢到了话筒，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只得含糊地说别的设计师资历更深，也有成绩。
萧珍珠对着司仪手上的话筒说：“我明白了，所以你评定年终等级，不是看设计师成绩，而是看设计师资历对吧？也就是新人给F，老人给A。唉~真伤心。”
百里绕皱眉：“罗经理，虽说资历确实需要纳入考量，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设计师当年的成绩，不能让成绩好的设计师寒了心。”
“是，是，成绩也是主要考核指标，但是要综合考量。”罗天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萧珍珠反驳道：“所以经过你的综合考量，成绩最好的我，指标却是不合格，是部门垫底的。那些去年没什么项目，没作品，也没得奖的设计师，全在我之上，他们销售额连我的百分之一都没有，却比100个我还要好，我是部门唯一一个F。”
似乎是想到什么，萧珍珠又说：“可是有几个设计师，是跟我同年进公司的，资历跟我一般，成绩远远比不上我，他们怎么评定也挺好的？”
“主要是去年有点事情……萧设计的性格不太好……” 罗天远含糊其辞道。
“我性格不好，你一个让自己外甥走后门的人，你一个帮你外甥偷设计的人，你这样的人却评价反抗者性格不好。怎么，在你看来，这个公司的所有人，都该同意让你把七大姑八大姨全招进来吃白饭，才算性格好吗？”萧珍珠都被气笑了。
站在他面前的司仪尴尬地举着话筒，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萧珍珠对着话筒：“我最后再说一句，你又说我成绩好，表现好，应该唱歌，又说我表现不好，给我F级评定。你这么前后矛盾，说话都不一致，是缺心眼吧。缺心眼的人是没资格当领导的，没人服，反正我不服。”
罗天远愤怒值已经堆到了极点：“你一个刚进来一年多的设计师，没资格说我！我自然有我的考量！”
其他几个高层赶紧上前安慰罗经理，让他别动怒。
“那你把考量报给我。”百里绕沉声道：“罗经理，你实在闹得太难看了。”
“我闹？总裁，这不是我在闹，是他……”罗天远指着萧珍珠，面色通红，仿佛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萧珍珠无辜地耸耸肩：“我没闹呀，我只是不服罗经理的判定，希望罗经理给个说法罢了。”
百里绕点点头：“给成绩最好的人F级评定，确实是部门领导的失职。罗经理，年会以后，请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关于萧设计的年终评定，总裁办这边会介入调查，给出一个新的评定。”
“谢谢总裁。”萧珍珠这才满意地下了台。
饭桌上，几个设计师面面相觑，都自觉地离萧珍珠远了点。
萧珍珠继续无谓地吃着东西。
接下来，是作为总裁的百里绕在台上演讲，聚光灯打在对方身上，更显得他神采奕奕。
萧珍珠慢吞吞地喝着甜汤，瞅着台上的人。
他突然发现，相比大学时的少年模样，百里绕好像变了一些。
该说是锋芒毕露，还是盛气凌人呢？
总之，他好像没以前那么温和了，更成熟了些，也更有气势了些。
萧珍珠又想想自己，觉得自己也变了。
随着时间成长，人难免会变得成熟些，但他内核还是一样的，说话做事，不会考虑太多。
最近一年，百里绕很是委婉地说过几次，让萧珍珠不要冲动，凡事他会解决的。
就比如刚才他在台上怼罗天远的时候，虽然百里绕是在帮他的，但对方也在用一些眼神和小动作隐隐地阻止他，希望他不要冲动。
百里绕包容了他，但是不赞成他。
萧珍珠又喝了口酒，他也知道自己是有点冲动了，他这样事事都往人前揭，不属于职场规则，显得很不体面。
因为太不体面，所以那些家伙叫他黑珍珠，喊他疯狗。
但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人家可以阴损损地害他，他就不能掀桌子呢？
他偏要掀桌子。
如果忍气吞声是体面，
如果委屈自己是体面，
如果吃亏是体面，
那这种体面谁爱要谁拿去，反正他不要。
他可不愿意体面地成全别人对自己的陷害和剥削。
宁愿忍气吞声的，宁愿委屈自己的，宁愿吃亏的，会有没完没了的忍气吞声，没完没了的委屈自己，以及没完没了的吃亏。
如果从一开始不是百里绕在保他，估计事情的确会按照罗天远的想法走。
连循会留下来，并且替代萧珍珠成为设计师，荀设计依旧是获奖的荀设计，路浩会到处把自己包装成情圣，方亮亮则依旧每天高贵而优雅地造谣。
而他萧珍珠，却会带着满身澄清不掉的谣言，被罗天远开除，被门禁拦住。
即便这样，萧珍珠依旧要发邮件给全公司，依旧会在公司大群里发消息。
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情，反正他讲过真相了，他竭尽所能地反抗了。
他不体面的同时，那些陷害他的人，也要红一红脸，也会变成——被疯狗咬过的人，总是不怎么干净的。
就算真的影响到他以后的工作，大不了再去找贺大大，大不了自己干，大不了转行，实在不行，他就回家开珍珠去，反正饿不死。
他有那么多爱他的人，他自己也爱自己。
他的世界，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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