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佩芝解释了好半天,才叫这个傻大个的儿子明白了如意好了,如意现在不傻了。
如意也是,叫完大哥,叫娘亲,就差给这个便宜大哥表演一首《爸爸的爸爸叫什么》了,颜开山这才呆呆愣愣找粮铺掌柜的询问了一句:“掌柜的,我妹妹好了?她不傻了?”
粮铺掌柜的心里也是升起几分心酸,大山子家里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爹那样,他还有个傻妹妹,这么一个好小伙,哪里会蹉跎至此?
当初不知道大山子家里情况的时候,粮铺掌柜的也是动过心思,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的,但是知道他家里情况之后,那就只有——小伙子真可怜,我人善良,那就多照顾几分吧!
颜开山肩上扛着一石粮食,浑浑噩噩嘴里被塞了两个鸡蛋,浑浑噩噩跟在娘亲妹妹身后去到码头,浑浑噩噩又跟着回家卸下肩膀上的粮食。
如意娘俩心里都是逃荒的事情,加上实在是和这便宜儿子不熟,所以也没注意到颜开山这便宜大儿子的异常。
码头那边,颜开水不知道去哪里做工了,暂时找不到人。
袁佩芝心里想着晚上睡觉总要回来的,也就没有多管。
另一边前往梨花村的颜兆巍,还没走到梨花村,就先碰到了一个好几年没见面的朋友。
虽然说原身的朋友大多都是狐朋狗友,但也有那么几个是好的,恰好这一个就是。
几年前这人进了个仙人跳的局,把家产败得一干二净,家里老老小小都要活不下去了,谁都不愿意搭理他。
当时颜老三的小日子还过得不错,岳父还没活着,老婆的嫁妆还没花完,而颜老三这人又最好冲大方,最爱人家说他是个急公好义的人,卖了袁氏的嫁妆,借了二十两银子给他。
这人拿着颜老三给的二十两银子,倒腾了一些小生意,如今几年过去,也算是东山再起了。
这回路上碰见颜兆巍,想到几年前的恩情,就把自己车架上的一头骡子解了下来赠给颜兆巍,并且把逃荒的事情透露给了颜兆巍,告诉他如今这地方是待不得了,赶紧逃命去吧。
颜兆巍脑子里是有原身记忆的,二十两银子变一头骡子,算算如今物价,也还算划算。
但准确听到逃荒的消息,他又愁眉不展了。
一屁股坐上骡子,催着骡子往梨花村的方向赶,到了老颜家,先把逃荒的事情同颜老三的爹娘那么一说,再打着想给自家大儿子提亲的由头,问起村里老江家是不是有个叫然丫头还是染丫头的,她的名字叫什么,今年几岁了,有没有定亲。
没料想,话还没有问完,就吃了颜老二颜兆丰媳妇姚氏一个白眼。
“人家江冉丫头,亲爷爷是江氏的族长,亲爹是秀才,你颜老三有个几斤几两,要把秀才闺女说给你那个憨傻的大儿子?!熊心豹子胆都没有那么吃的!”
姚氏说话实在是难听,饶是颜兆巍觉得自己和颜老三是两个个体,也不禁黑下了脸。
他还没开口说话,颜老太太先给了这说话不着四六的二儿媳妇一个巴掌。
“颜老三有几斤几两,你又有几斤几两,他爹娘都还活着呢!轮不到你个做二嫂的教训他!”
姚氏是真没有想到在全家人都嫌弃的颜老三面前挨了巴掌,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狠狠瞪了颜兆巍一眼,闷头就往外跑。
颜兆丰追了出去,颜兆巍在堂屋里都能听到两口子在自己屋子里叮铃哐啷一阵摔打,然后就听到姚氏一通怒吼:“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回娘家!”
颜兆巍耳朵好,能听到颜兆丰压低了的嗓音在怒吼:“你要回就回,带着我家的口粮干什么!”
一阵巴掌拍肉的声音,然后是姚氏尖锐的声音:“分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带走,难道还留在这里便宜了你们颜家那该挨千刀的畜生,你愿意当老黄牛,我可不愿意当冤大头!”
又是重重一声摔门声。
颜兆巍直觉不好,颜老爷子同颜老太太说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几句,长腿一迈,出了堂屋,正好见着姚氏正拽着他骑过来的那头骡子要往外跑。
“你在干什么!住手!”颜兆巍立即火冒三丈,一声厉喝的同时,加快的脚步,想要过去拦下姚氏。
姚氏先是被颜兆巍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见着颜兆巍怒目阎王似的往自个这边冲,下意识打了一激灵,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被老颜家逐出家门的颜老三,是不知道用了老颜家多少家底的败家子,她拿他一头骡子抵他这么多年的债,还算是少了的呢!
这般想着,姚氏脚下步伐更快了一些,骡子不肯走,她还抬起一脚就踹在骡子的腹部。
“快给我走!”
谁料想,那骡子是头死倔的,别人越是拉它,它就越是倒退。
一来一去,姚氏就被耽搁在了老颜家的门口,颜兆巍过来了,颜家老两口还有颜老大颜兆兴,老大媳妇包氏,还有两房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跟着一起出来了。
“姚氏,你在干什么!”颜老太太简直不敢置信。
昨个江家秀才带着家小回到梨花村,就说了要出去逃荒的事情,当时姚氏就闹着要回娘家,还要带两石粮食回去,颜老太太不仅不许她带粮食,还不许她回去。
原以为她消停了,没想到现在给她出幺蛾子,还要抢老三的骡子回她娘家。
“老二,还不拦下你媳妇!”颜老太太回身去找颜兆丰,却见颜兆丰低着头蹲在地上,一副痛苦难耐的没出息样。
那头姚氏见着来了那么多人,就知道自己占不了这头骡子的便宜了,紧忙背着背上的背篓,快步往外跑。
她亲生的闺女,颜小满追在她身后,哭着喊娘,摔了好几个跟头,都没叫这个狠心的女人回心转意。
颜兆巍牵回骡子,心有戚戚。
差点就叫这娘们把他家唯一一头骡子牵走了。
他也在老颜家待不下了,翻身上了骡子,冲着老爷子丢下一句话:“爹,逃荒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那朋友不会拿这事同我开玩笑,我家里也没收拾归整,我先家去了,您要是相信我,就来镇上找我,明天早上我就带着佩芝他们走了。”
颜老爷子,颜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三儿子口里的佩芝是谁,颜兆巍已经骑着骡子一骑绝尘了。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
颜老爷子作为老颜家的定海神针,先张口:“老二,把小满抱回来。”
等到人齐了之后,老爷子才张口缓缓道:“这次逃荒,我打算带上老三一家,你们有意见没有意见。”
颜兆兴作为家里老大,率先开口:“老三是爹娘的儿子,是我和老二的弟弟,我们逃荒这一出去,没准就再也回不来了,当然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颜兆丰自打媳妇姚氏走了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有了,现在就呆愣愣抱着女儿小满,一句话都不多说。
老大媳妇包氏等了一会儿,见着二叔不说话后,就缓缓开口:“逃荒带上三叔一家我没有意见,只是我们从前是已经分家了的,以后是按照分家了处,还是没分家处?”
包氏心里,这很重要。
要是老爷子说就当没分家,那家里的粮食三叔一家都有分,可原本他们家里的粮食就已经是一紧再紧裤腰带,才堪堪够一大家子吃个半饱,要是三叔一家回来,他们恐怕是连半饱都混不上了,还有三叔那个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的性子……
可如果当分家了处,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家里的粮食三叔一家是没有份的,最多在他们快要饿死的时候,家里有余力那就帮衬一把。
颜老太太能不懂大儿媳妇的小心思,老三确实不是个好的,弄回来也就是个搅家精、败家子,可到底是她的儿子,所以颜老太太纵使心里明白,但仍旧不舒坦,她瞪了一眼包氏。
“家都已经分了,还能合回去?就给他递个消息,跟着村里人一起走,别的一概不管!”
包氏得了婆婆一句准话,心里就放心不少,连忙点头:“娘说的是。”
另一边骑着驴子一骑绝尘的颜兆巍,不知道老颜家的商量,他挖到记忆里几个欠了他不少银子的狐朋狗友,在路边捡了一根溜直的木棍,准备一一上门讨债!
能和原身混在一起,还被称作狐朋狗友的,自然没有几个好人,他们就是把原身当作冤大头,知道他喜欢听人吹捧些“急公好义”的话语,变着法子在他面前骗钱罢了。
但现在的颜兆巍可不是过去的颜老三了,别说想要从他这里骗钱,从前在颜老三那里骗去花用了的东西,都给他老老实实吐出来,没有银子,就用家里的其他东西抵账!
路上颜兆巍翻着脑海里的记忆,就愈发觉得这颜老三是个没有脑子的冤大头,借钱都不知道让人写张欠条,想让人还钱的时候,还不是别人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没有借过,他就一点法子都奈何不了人家吗?
但冤大头就是冤大头,颜老三哪里有想过让人家还,要是这帮狐朋狗友再到他面前哭几声,他这急公好义的,还要再借一笔银子出去,照样没有欠条!
现在颜兆巍接手这个身体了,知晓没有欠条,气愤骂了几句冤大头,也并没有觉得十分为难。
他颜兆巍可不是颜老三,想要的账还没有要不到手的。
就算这具身体是一个肚皮松松的酒囊饭袋,但颜兆巍刻在灵魂里的格斗技巧,也足够对付颜老三那群狐朋狗友了。
一下午的时间,颜兆巍都在骑着骡子要账,颜老三要做那散财童子,对自己散出去多少银子一点成算都没有,颜兆巍按着记忆里的人名一个个去要账,以他的本事,除了真的穷到全家老少穿一条裤子的,哪个胆敢赖掉他的账?
骡子两边搭着的褡裢装得鼓鼓囊囊,再坐上一个颜兆巍,这头二十两债换回来的骡子,走路都不似之前那般轻盈了。
颜兆巍小腿挤在钱褡裢旁边,每一笔账收回来,他心里都有个数,这里少说有三百多两银子。
当年颜老三从老颜家坑蒙拐骗老两口的棺材本,还有袁氏的嫁妆,他老丈人的遗产,估计大半都在这里了。
还有大半就是被颜老三带着那群狐朋狗友吃喝了的,这部分已经没办法追回了。
颜兆巍看了一眼自己这浮囊的身材,心里又忍不住骂上几句颜老三一点人事都不干。
回城的路上偶尔有车马拖家带口驶过,颜兆巍观察他们形容,知晓他们定然是城中提前得了消息逃荒去的富户。
颜兆巍心下一紧,两腿夹住骡子上的钱褡裢,这是他们家生存根本,可不能叫人抢了。
幸好颜兆巍身上衣衫只能勉强算作蔽体,现在也没到逃荒路上最难的那段时光,这群富户行色匆匆,并没有在意路边秃毛的骡子还有它那上不得台面的主人。
颜兆巍却仍不敢放松,他心想:要是有个地儿,能让我把这些银钱都藏起来就好了!
这想法才一出,颜兆巍就眼睁睁看着骡子上的钱褡裢嗖一下就消失了。
“卧草!见了鬼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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