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们又不动弹了，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程伴月只能硬着头皮，自说自话地接下去，“没有找到吗？东西就在里面啊。”
说完，程伴月拎着帽子一翻，当着她们的面抖了抖。
“啪嗒”
一个方形小彩本掉到她们面前，一阵风吹过，纸张翻飞，连成一道绚丽的彩虹。
“它它它，它从哪儿来的，那个帽子里明明就是空的。”
“是我在做梦吗？桃桃，你快掐我一把，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俩小孩张大着嘴巴，一会儿指彩色小本，一会儿指程伴月，像是被猫叼去了舌头，好半天才找回来。
在她们震惊的眼神中，程伴月伸手捡起小本儿，直接打开“唰唰”就撕下两张，递到她们面前。
杏杏和桃桃看着那两张橘色的小彩纸，都有点儿不敢伸手。
那纸那么漂亮，她们的手却这么黑，她们会把小纸片弄脏的。
“你要干什么！”
就在程伴月准备示范一下要怎么叠纸的时候，一个声音有些沙哑的男孩气冲冲地跑过来，挡到两个小姑娘面前。
“我只是想让她们帮个忙，既然你也来了，那就从你开始吧。”程伴月说着直接把彩纸塞进他指缝中。
夹惯人钱袋的灵活手指，在这一刻僵成了木棍子，鲁二牛哆嗦着想甩掉它们，却鬼使神差地没能分开手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二牛略有些慌乱地侧过头，低声问身后的两个小姑娘。
先前他见这洋人在桃桃杏杏身边转悠，还以为是自己偷他东西被发现了，然后他找不到自己，就来找妹妹们的麻烦，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桃桃杏杏贴在他背后，有些激动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啥？
要不是程伴月还在旁边，鲁二牛非得摇着两个妹妹，控掉她们脑子里的水。开什么玩笑，什么变糖果，变彩纸纸的，她们在开玩笑吗？
可惜俩人认真的神情，告诉鲁二牛，她们并没有在说笑。
在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情况下，鲁二牛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要我们怎么做？”鲁二牛哭丧着脸看向程伴月，活像自己即将要赶赴刑场。
“很简单，只需要把它们这样折起来就好了，折好的纸飞机，就麻烦你们放在这个帽子里。放心，我会报答你们的。”纸飞机很简单，程伴月只教了两遍，三个小孩就已经学明白了，她们把手在里面的衣服上蹭了蹭，才接过彩纸本，小心地折起来。
抿着嘴狂叠小飞机的鲁二牛，神色还有些恍惚，他在这里干什么，他怎么就答应了？这种白痴东西做出来，有什么用处，这个洋人疯了吧！
三个衣着破烂的孩子和西装革履的洋人待在一块儿，这画面无疑是惹眼的。
有好事的站旁边看了一会，勾了勾手指，忍不住问程伴月能不能分他两张纸试试。就算叠不好，这小彩纸剪个花儿、鸟儿的，也挺好看的。
瞧着围拢过来的人，程伴月抬眼笑了笑，“好啊。”
说着，程伴月伸手就递了一张小彩纸过去。
啊，这，这是从哪儿出现的？
不只是接过彩纸的人，在旁边围观热闹的人也傻眼了，他们明明看见这人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见他摸过兜，这纸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就这么凭空一撮，一张彩纸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人不信邪，直接弯下腰，想要探究程伴月手上的秘密，但只看到这人两手一甩，一叠彩纸如扇子般直接展开在他们面前，他们如同机器般，动作僵硬地将彩纸抽走，然后捏在手中反复研究。
除了比一般用来书写的纸硬些，颜色亮眼一点，好像没什么神奇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吗？”看着他们这个样子，程伴月两指间夹着一张天蓝色的卡纸，微微遮住翘起的唇，投去询问的目光。
大家咽了咽口水，感觉问题很大。
“你是会变戏法吗？”有人看程伴月如同神明现世，有人却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进行冷静的分析。
“是的，你们东方称这为戏法，我们那边叫它为魔术。”
就在程伴月准备进行自我介绍时，一位胖先生在几个仆从的帮助下，硬是从外包围圈挤到了最前面。
“莱恩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走了。”胖先生宋鹤升满脸惊喜地看着程伴月，听到周围人谈论刚才发生的事情，还忍不住扬了扬脑袋，这算什么，比这更神奇的事，他都看见过。
“魔术师嘛，就是喜欢保持神秘，要是很容易就被找到，很没有意思呀。我想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要是有缘分遇上，不是种惊喜吗？”说着，程伴月冲宋鹤升眨了眨眼，像个喜欢恶作剧的调皮蛋儿。
面对这样的莱恩大师，宋鹤升有些苦笑不得，这性格也太古怪了些。
不过，有本事的人傲气一点，大家表示可以理解。
“是惊喜，对了，你让他们折这东西是要干什么啊，需要我找人来帮忙吗？”宋鹤升扫过周围人手中的小玩意儿，挑了挑眉毛，可惜他来的太晚了，没有领到。
“这些吗？是在为新魔术做准备，你兜里应该还剩几张，要不然一起帮我折了？”程伴月虚指了下宋鹤升的衣兜，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什么？我，我兜里。”宋鹤升又惊又喜地低下头，伸手往里面一摸，像是中了大奖般，兴奋地把它举起来，“你们看，真的有！”
有认识宋鹤升的人，知道这位前清三品大官的孙子，平时端着读书人的身份，根本就不是那种会配合别人弄虚作假的性格。
所以，大家的目光在宋鹤升的手和衣兜上来回转悠，显然在惊奇它们是怎么到这人身上的。
蹲着折纸的鲁二牛，皱了皱眉，以他这个角度，有看见那个胖子刚冲过来的时候，这洋人的手在他身前晃了一下，但没看太清，不知道东西是不是那时候放进去的。
不过，这人既然这么厉害，那先前自己偷他东西，真的没有被发现吗？
鲁二牛偷偷摸了摸怀里，然后发现那里空了。
他惊慌地摸了摸身上其他地方，然后在衣兜里，摸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至于那个洋人的钱袋，他是连根丝都没找到。
这时候，鲁二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方不但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还把他的东西换了个地方，而这一切，自己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高手，这绝对是个高手，他们这行的盗王都没这本事吧。
技不如人的鲁二牛，再看莱恩时，眼中带了几分敬意。
再看周围人对莱恩的推崇，鲁二牛自认为坚强的心泛起了波澜和酸涩。同样是手上的本事，这人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而他只配拥有厌恶。
如果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学的是魔术就好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鲁二牛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程伴月看着装满帽子的纸飞机，冲大家感激地行了个礼，然后打开身边的行礼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带盖大铁钵、两个大竹筒和两双筷子，还有一红一蓝两张布。
“先生，我刚答应了要向他们还礼，但是没有带钱，你能帮我付钱吗？等食物到了，我也请你吃一顿。”程伴月说着打开大铁钵，递到宋鹤升面前。
看着这空荡荡的钵，宋鹤升愣了一下，很快拍了下脑门反应过来，然后开始摸兜，“应该的，应该的，别说什么帮不帮的，等会儿能看到你出手，就该掏这份礼，那些天桥卖艺的都得捧个钱场，更别说你了，咱们可不是那种坏规矩的人。”
宋鹤升“唰唰”往里扔了一叠纸票，嘴里还问着等会儿要请他吃什么。
“对对，该给的，等会儿能不能也请我们尝尝。”大家一瞧宋先生都在和这洋人拉好关系，当即开始摸兜往那钵子里砸钱。
很快，银钱、纸币塞满了程伴月的大钵，还有要满出来的趋势。
“够了，够了，谢谢大家的支持。”看大家这么激动，程伴月连忙把东西收回来，再这样下去，她准备的回礼要不够看了。
见那些没送出去钱的人，脸上还挂着失落的表情，鲁二牛恨不得站出去伸手，钱不要的可以给我呀。
程伴月没有管他略带怨念的眼神，只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把大铁钵用盖子盖上，然后举到耳边晃了几下。
大约是里面的东西装的太多，不仔细听，都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程伴月冲他们挤了挤眉，像是对这局面有些无可奈何，把大钵放在箱子上后冲他们摊了摊手，“你们给的太多了。”
“哈哈，是你的钵子太小了。莱恩先生加油啊，咱们等着你的回礼呐。”
原本他们还以为这人是要拿着钱去其他地方买，没想到是要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变出来，这不是更好了吗？
别说什么美食不美食的 ，就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他们能分到一口馒头都能嚼出满嘴香来。
但随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大家发现，这人准备的东西，可比馒头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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