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提前得知穿到星际第二天就差点死掉，厘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选择戴上那个VR头盔。
她蜷缩在废墟中的断柱后面，脸色苍白瞳孔放大，像一只被驱赶却无处可逃的流浪猫。
天空阴沉，乌云浓重，远方几十艘飞行器正如濒死动物头顶上徘徊不前的苍蝇，只等吞噬新鲜的血肉攫取营养。
有人用扩音器在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回应他的只是几乎将地面翻过来的剧烈爆炸。
厘芽紧紧抱住截断的柱子不放，哪怕地面的震动像要将她抛飞。
……
谁能想到，昨天她还凑热闹在某VR乙女恋爱游戏体验店外排队。
这款游戏是某个专研女性向的游戏公司的新品，以前在移动端出过3d版乙游，厘芽认真玩过几个月，但后面因为游戏公司太狗，气得退游了。
正好碰上新游发布，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去看看。
奈何想体验的人实在太多，队伍龟速挪动，终于轮到厘芽进去的时候，体验室的温度明显上升了很多，电源线隐约散发胶皮味，架子上摆放的头盔沉甸甸的还发烫。
就在厘芽合上头盔卡扣、工作人员按下开关的下一秒，机器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电火花声。
有人惊慌失措地喊着什么，厘芽已经听不清楚了。
……
再醒来时，她躺在约莫二十平方米的房间中央。
当厘芽从惊诧中恢复过来，对自己的处境有所猜测，想四处摸索一番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6777号？你还活着？”
“什么？”厘芽下意识用懵懂神色掩饰自己对她的陌生。
“我还以为你承受不住进化针……”过来清点人数的高挑女孩欲言又止，“好了，快去大厅排队参加检测吧。”
进化针是什么？她怎么没在游戏pv里看过这个设定……？
厘芽思绪有点混乱，但高挑女孩没给她再次发问的机会。
房间外是漫长的走廊，两边的门排列整齐，像蚂蚁或蜜蜂的巢穴。
许多女孩子从各自的小房间里走出来，什么肤色人种都有，兽化体也不在少数，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都很漂亮。
厘芽混在人群中，垂着头偷听她们聊天，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糟了，她不在游戏设定中玩家的出生地“异能者新人训练营”。
虽然暂时不用面对“结训考核”，直接跟异化体战斗，但显而易见的是，这里绝不是什么和平乐园，而且她对于所处环境一无所知。
随着人流到大厅列队的时候，厘芽把光滑的柱子当镜子照了照，还是自己原来的面容，但身体各项机能都变得更好了。
视力更清晰，听觉更敏锐。外表也有所改善，常年熬夜的皮肤变得光滑洁白，体型更加轻盈，肌肉纤细有力。
应该是进化针的改善效果。
根据周围女孩们聊天的内容推断，目前所在的世界与那款乙女游戏的背景重合度相当高，但也有很多设定不同——
这里是一个完整的、庞大的、先进的、危险的星际世界，银河联邦的地图占据了大半个银河系，系外还有其他势力。
银河联邦拥有异能者协会，也有新人训练营，但只有天赋最好的明日之星才配选入其中，普通异能者想都不用想。
更何况，这里所有女孩都只是还未检验合格的实验体，连作为“人”的基本权利都没有。
厘芽捂着嘴，眼睁睁看着隔了三四个位置的机器亮起红灯，电光从银白的天花板落下，准确无误地困住某位少女，她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化成了灰烬。
机械音冷漠地重复：“莉亚6371号不合格，销毁完毕。”
近距离目睹杀人现场，鸡皮疙瘩从尾椎骨冲上了头顶，厘芽整个人僵在原地。
而等待检测的人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聊天，一条生命的逝去像一粒灰尘落地一样自然。
很快轮到厘芽做检测，机器给出了评价：“……精神能量稳步增长中，进化评定结果为：合格通过。”
厘芽再次回到原来的房间，尝试通过语音呼出智能光脑。
原来的莉亚6777号头像和自己相似程度高达95％，有点像厘芽曾经在3d游戏中照着自己的脸捏出的模样，带着点不可避免的失真。
厘芽有理由怀疑莉亚6777号和自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量子纠缠，否则没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醒来。
光脑很干净，文档里有服用进化液和课程安排的记录，检测报告查阅入口在头像下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私人信息。
厘芽沉思片刻，转而研究起了课程板块，点进幼儿启蒙课程，很快获得了想要的讯息。
星际时代人口已经不是问题，生育职责也从女性身上基本卸下。虽然有许多善良的人类仍旧尊重生命，但是从更高的利益出发，人造人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可批量生产的“耗材”。
所谓人造人，是通过细胞诱导发育技术生产的婴儿，没有直接的自然人母亲和父亲，绝大多数都作为“实验体”而出生，为了满足各种各样的需要而进入不同的培养基地。
很早以前人造人完全被当做物品使用，在部分人类努力奔走下，现在的人造人拥有了公民权利，却只是第三等。除非进化后拥有高等级异能或者作出杰出贡献，否则很难提升阶层。
简单点说，人造人的社会地位只比智能机器人高一点点。
Flora基地专门培育外貌美丽的服务型实验体，绝大多数实验体异能等级并不高，天赋平平，只能用作家庭、宴会中漂亮的点缀。
咸鱼了二十年的厘芽，因为穿到星际而产生的一丁点成为“大女主”的野望，在看到自己的最新检测报告后也熄灭了。
除了精神能量等级是C （增长中），其他的数据都处于平均偏下水平。
……
通过检测的实验体次日要继续课程，厘芽被音乐叫醒后喝了一管营养液，走进能量风浴室清理干净换好衣服，从起床到课室不超过五分钟。
不用水总觉得有点不习惯，厘芽鬼鬼祟祟俯身，提起裙摆想看看踩在浴室地板上的脚底有没有洗干净。
就在她暗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好笑，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的下一秒，安静的课室横截而断。
屋顶、墙壁、笔直坐着的学生的头颅……全都飞了出去，就像叠起来的积木被顽童随手推倒。
突如其来的光明笼罩着一切，狂风猛然吹起厘芽垂落在肩膀上的黑色发丝，残余花香气被淹没在浓重的铁锈味中。
厘芽的笑容倏地消失了，眼中满是茫然。
她下意识抱紧膝盖，指尖温度冰凉，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腥热的血雨洒落在地上，空气中的啸叫声已经达到了几乎刺破耳膜的分贝，她仍然能幻听到上下牙不断磕碰的声音。
——这道袭击，是异化体吗？还是虫族、星空兽、或者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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