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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烧伤

徐桂,脸圆圆的,大眼睛,长睫毛。看起来十分好看。她奶奶梁青佑,对她是百般喜欢,十几个孙子孙女中,唯独不唤她的全名,而是宠溺地称她为妹宝。

徐运财,脾气差,稍不称他所想,他就啰里啰嗦地开始咒骂,若是气极了,就会对苏幺儿拳脚相加。苏幺儿还不能熟练地适应这等新生活。被打了,委屈极了,总还是忍不住往娘家跑。每次跑,也不会带上徐桂。在气头上的她,对徐桂也充满了敌意。

“徐家人,没一个好种!”

徐桂刚会走路那会儿,每当看见母亲哭哭啼啼地快步离去,徐桂总会蹒跚地跟在身后,也大声啼哭着。

“妹宝,你哭什么?你娘都不要你,你还使劲追着你娘跑。傻妹宝!”梁青佑快步追上去,抱起徐桂。然后带她去自己房间——一个乌黑狭隘的小屋子,在一个一米二三的大柜子中掏出些稀缺物给徐桂。有红纸包裹的红糖,红纸包裹的冰糖,红纸包裹的姜片糖等。每次掏出来的吃食都不一样。那些稀罕玩意,都是别人拜访徐承天拿来的。梁青佑的柜子里,多得不得了。

徐桂二伯伯家的大姐和二姐,总哄着她去问奶奶要糖。要到的糖,姐姐们兴奋地抢着吃。要是徐桂不帮着去要,姐姐们可就不陪她玩了,离她远远的。其他伯伯叔叔家的孩子,都不喜欢徐桂。谁让徐桂拥有吃糖的特权呢。要是徐桂问奶奶没要到糖,大姐和二姐也是不喜欢她的。

清明过后,又到了一年一度点黄豆的季节。“点”在这里意为“种”。这时节,女人们忙着点黄豆种花生,锄地种菜。家里的男人们则忙着犁田耕地,为种稻谷做准备。每到这时,家里有孩子的,只要是满了月,就没有大人管。不会走路孩儿就放在床上,会走路但还不那么利索的,就用绳子栓在家中,或用罩鸡崽的罩子罩在家里。会走路不会给父母添麻烦或许还能帮得上忙的,就可以不受限制地跟在父母身边了。徐桂这会儿,走路还踉踉跄跄。奶奶和母亲出门点黄豆,便把她栓在了门口,任由她四处爬行。正午,奶奶和母亲回来吃午饭,徐桂也是要吃午饭的。母亲撩起布衣,露出汗湿的□□。她粗鲁地拾起地上的一块破布,抹了抹□□,随即将其塞进徐桂嘴中。徐桂吮吸时,还能尝出淡淡的咸味来。

徐桂吃着吃着,眼睛迷瞪,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母亲将她放去了床上。临出门时,奶奶突然想起晚间的猪食还没准备,于是便生起了火,架起了锅,将猪食煮着了。

徐桂睡了几个时辰后,就醒了。醒来没有看见母亲、奶奶,就哭着找。在昏暗的房间中,她不小心从床上摔到了地上。嚎哭了一阵后,无人搭理,她渐渐停止了哭泣。抽泣着朝门外爬去。路过火坑时,她被熊熊燃烧的大火吸引,朝着火坑边爬去。火坑前几日才被清理,坑底距地面约莫有半米深。徐桂看火焰看得入迷,手一个没撑住,身子一斜掉了进去。火很大,她右边那半张脸离火最近,被火烤得生疼。她惊恐大哭,无人回应。她挣扎,也没多少气力。

夜色渐深,已是三个时辰后了。等奶奶和母亲回到家中,她那半张脸已经熟了。奶奶打开门看到火坑边上支起的小脚丫,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她扑上去抱起徐桂,绝望地大声呼喊着“妹宝”,试图将其唤醒。苏幺儿听见动静不对,还没放下背篓,就疾步冲到了屋内。当看见徐桂那番模样,她全身瘫软,心疼夹杂着害怕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徐承天和徐运财等人回来时,远远地就听见了两个女人凄厉的哭声。他们快步赶到家中。徐运财见了这一幕,大骂着四处找寻棍棒之类,称要打死苏幺儿和母亲.

“两个女人,连个孩儿都照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打死算了!”

徐承天丢下农具,快步上前查看徐桂是否还有呼吸。

“有气!有气!四儿!快去那唐家找那医生来!快去!还有救!”徐承天大声地招呼徐运财快去。

一个多时辰时间,医生来了。

“造孽啊!这么小孩儿,怎么烧得这么严重?这怕是难治得好了。”

“唐医生,你医术高明,可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救活这孩儿啊。”苏幺儿哭着求道。

“我尽力,但结果我可不敢保证。我告诉你一方子,你快去山上把药找齐。快些给孩儿把药敷上,让孩儿少遭点罪。”

苏幺儿听了后,大部分药材都清楚,可有那么几样,她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更不要说长什么样子了 。

“那叶子长什么样?有不有花纹?那茎秆是黑的还是绿的……”

婆婆梁青佑活的年岁久,见识也多些。徐桂烧伤,更多错在她,她也是清楚的,心里和苏幺儿比起来,除了心疼,更是自责。要不是她临时起意烧火煮猪食,孩儿也不会烧伤。在医生说完后,她没言语,急冲冲地就去准备火把上山了。

医生:“别问了,孩儿奶奶已经去了,你跟着去罢。”

徐运财这会儿,好像也成熟了。他记得田边有紫草,找了个小锄头便出门了。

徐承天将徐桂放在长凳上。去搬了些柴火来,淘了把米,煮了白米饭,还炒了两鸡蛋。弄完这一切,他将吃食盛好,端给了唐医生。

“没吃饭就过来了吧?今儿实在是辛苦你了。”

“欸?书记说的什么话,医者,救人是天理。哪有辛苦不辛苦一说,不辛苦。”唐医生双掌张开,抵住了送过来的吃食。

“别推辞,家白米就这一把了,刚好煮了这一碗。你别见外,不够吃,再和我吃红薯米。”

“欸?不合适,不合适。我吃红薯米就行,你把白米饭留给孩儿吃罢。明儿,你将这米饭煮成粥,放温了小口喂给孩儿吃。”医生继续推辞道。

“我明儿再去给孩儿借点白米来。今儿还要多亏唐医生跑一趟,我家桂儿,还得麻烦你。你别推辞,家里也没其他好招待你。”

“欸,书记见外了。医者,自古就是治病救人,哪有麻烦不麻烦。好了好了,我和你一起吃红薯米,鸡蛋我是许久没吃过了,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医生说着,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己去拿碗盛了碗红薯米,还夹了好几块鸡蛋。

“那多吃,多吃,别见外,千万别见外。”

几个时辰后,苏幺儿和婆婆总算是回来了,背着的背篓里伸出好几种药材的枝叶。

“都齐全了吗?”医生问。

梁青佑一瘸一瘸地走进,道:“那紫草,我记得之前那路边有,今儿去,像见了鬼了,影儿都没看见。就少这一味药,你看行不行?”

“有,是最好。这味药,可避免皮肉恶化腐烂,还能镇痛……”

一旁的苏幺儿道:“那不能少,不能少!孩儿半边脸要是烂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就在这时,徐运财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大把紫草。苏幺儿第一次觉得他还像个人,有人该有的一丝温度。

唐医生吩咐了哪些药要捣碎外敷,那些药要用罐子煨着,喂给孩儿。另外,他还吩咐了一些细节和日常注意要点,便回家去了。

不知是徐桂命大,还是唐医生医术高明。徐桂的伤恢复得很好,但相比之前,容颜丑化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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