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有部分店铺关闭，某些区域在进行防空演习，有组织的士兵在指导民众如何戴防毒面具。
英法两国在昨日，也就是9月3日对德宣战，现在的波兰认为战胜德国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方面对自身实力过分自信，另一方面又对盟军援助指望过高……想到后世的复盘，程舒不由摇头，波兰战时动员不到位，英法前期宣而不战。
并行的约瑟夫和亨利克都不怎么说话，十二岁的男孩完全陷入不符合年纪的沉寂。
敲开房门，是一个黑色长卷发、鹰钩鼻明显的女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婴儿，警惕地注视不速之客。
约瑟夫说明来意。
“不，我没有义务照顾他这个私生子”，亨利克的姑母凯蒂神色厌烦，“你们一开始就该将他交给维隆哪个失去孩子的家庭，我绝不可能养他。”
“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几欲发火的约瑟夫，压低声音，“就算你不想……也不该说这种伤人的话！”
“呵，亨利克，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你母亲的关系有多差？”言语讥诮的凯蒂看向亨利克，“你带这两个人来是为什么？想在被拒绝后好赖在这个冤大头家里……”
“你！”约瑟夫额头青筋暴起，“根本不配……做个母亲！”
面露惊惧的凯蒂后退两步，随即关上门。
约瑟夫抬脚踹门，低垂着头的亨利克止不住发抖。
“约瑟夫”，程舒对上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亨利克在害怕。”
“……走”，生硬别开视线的约瑟夫，轻拍亨利克。
“牵我吗？”程舒握住亨利克的手，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楼道的采光不算好，三个人的身影时常隐没于黑暗中。
德军在占领区组织生产有限，掠夺性的政策不仅让平民食物供给不足，也给自己埋下隐患。
介于程舒强烈要求多储存能长期放置的食品，约瑟夫借了辆车到商店采购罐头、干面包之类。
后备箱填满，三个人返程。
“……我本来想，你如果不敢跟我到华沙，就直接送你去第二局”，直视前方的约瑟夫冷不丁出声，“你出现在维隆的时间太巧，虽然空袭那会不在状态，但整体表现明显受过高素质教育或者特殊培训。”
波兰的第二局？负责军事情报、反间谍工作的那个？程舒强装镇定。
“你大概率还对我撒了谎，不过无关紧要了”，停顿片刻的约瑟夫，继续说道，“我今天下午回军队。”
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凉飕飕的风吹得程舒呼热气取暖。
“你在大部分情况下足够冷静，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强，在这还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约瑟夫转过头，神色认真，“我想托你照顾我叔父，现在还有亨利克，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前……在回华沙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给你找份与军队、政府有关的文职工作，你需要借助我的关系维持，自然会照看好他们，但我突然不想隐瞒，我想明确的告诉你我的目的。这不会影响到你什么，我叔父已经决心帮你找工作，他不会考虑这么多。”
“……你说的好像自己回不来”，程舒的语调变得轻缓。
“我们都在维隆见过轰炸机”，危机意识超前的约瑟夫，已经察觉到敌我双方军事实力的悬殊，“你明白我的意思。”
程舒没有做出承诺，她连自身安全都无法确保，如何在德军入驻后，照料一个波兰军人的长辈和一个疑似有犹太血脉的孩子？
客厅的碎花沙发上没有两个抱枕，由于长期无人倚坐整洁过头。茶几铺有一块格子布，单个印有草木的马克杯显得孤零零的。
坐在藤木椅打瞌睡的托马斯听到响动醒过来，将盖在身上的毛毯掀开。
“约瑟夫？”托马斯的说话声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们回来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这场仗持续的时候可能很久，我不在，你也不方便经常出去”，归置食品的约瑟夫到厨房打开储物柜，发觉已经被塞满。
“你叔父我还是有点远见的”，哼哼两声的托马斯，指挥约瑟夫将东西放入地下室。
程舒站在过道，看托马斯嫌弃的小表情和约瑟夫隐含歉疚的眼神，她突然想知道约瑟夫为什么要去参与这场战争……这场他并不看好的战争。
昨天的晚餐大部分是约瑟夫做的，托马斯知道侄子能独自准备好午餐，可他依旧选择在厨房指挥做菜。
牛肉切厚切薄其实影响不大，胡椒粉加多加少也没关系……帮忙布置餐桌的程舒想起每次离开家去学校的时候，妈妈总会挑剔她带的零食是垃圾食品，虽然是那么说的，但发觉忘带了买的巧克力还是会让她装上。
先上桌的是波兰蘑菇汤，然后是牛排加马铃薯、香肠，饭后另有咖啡。
即便尽量拉长午餐的时间，刀叉放在餐盘，就餐照常结束。
约瑟夫驱车离开，站在路旁的托马斯看着小黑点消失。良久过后，他转身对程舒说，等会去拜访诺瓦克家，他们家唯一的后辈克莉斯多需要位家庭教师。
真的要去吗？这份工作对她的确重要，但正因为重要，她无法在约瑟夫表明需求后，选择用其他什么偿还帮助，即便托马斯是单纯出于好意……程舒将外套裹紧，也许事情没她想的那样糟。
周围是树木环绕，环境清幽宁静，隐秘其中的是典雅的独栋别墅。
华贵的施坦威钢琴置于客厅，浅金色长卷发的女孩身着白色衬衫搭深蓝色半身裙，姿势优雅地演奏某钢琴曲。
“托马斯！我的老朋友！”头发花白的老绅士斯泰因豪斯上前抱住托马斯，“你可来迟了半个小时……让我看看，这就是你说的程小姐？啊！真是不可思议，还有如此美丽的小姐愿意做家庭教师！”
“您好”，程舒与斯泰因豪斯握过手。
瓷白的茶具置于桌几，克莉斯多用汤匙舀几匙茶叶放进茶壶,注入热水，泡好红茶后端给客人。
“……程小姐的数列、几何知识相当扎实，不知道您是否了解求导数的运算？当然我对这没有要求，只是恰巧提到这”，斯泰因豪斯有些俏皮地眨眨眼。
“如果我没理解错，您说的是微积分？”程舒忍俊不禁，幸好她上个学期的课有高等数学，这会还能有点印象。
“程小姐”，斯泰因豪斯神色瞬间肃然，“请您现在、立刻担任我孙女克莉斯多的家庭教师，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邀请您住这里。”
“我很乐意担任家庭教师的职务”，程舒稍有停顿，“不过目前没有换住所的想法。”
交流近两个小时后，确定程舒的授课时间，除周末外隔天过来教授数学知识。
走到门口即将离开，诺瓦克家的门铃被按响，程舒见到清晨有过短暂对视的男人，两人视线交汇又错开。
斯泰因豪斯介绍来客是奥斯库少尉，程舒跟着托马斯打过招呼后就开始走神。
奥斯库的脸确实俊美，但程舒没太关注，她在看那身军装。
波兰军装的版型稍显宽松，颜色主要为卡其色，里面搭配白衬衫和与外套同色的领带……相对合身的上衣被黑色腰带系紧，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体型，说实话这身军装没多少设计美感，但架不住有的人身材比例完美，硬能穿出英姿勃发的观感。
简单的交谈很快结束。
“程小姐，再见”，奥斯库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再见”，程舒回过神。
奥斯库垂眸看程舒与他擦肩而过。
外面的温度有点冷，程舒忍不住瑟缩躲避寒风，理所当然地没什么效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