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静静燃烧着,跳跃的光影下,愈加显得秦昭朦胧而俊美。
萧时砚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视线却没有在书本上停留,只长时间的落在秦昭身上,看他不自觉地绷直脊背,低眉垂目,半分不敢松懈。
他看得好笑,轻轻地“哼”了一声。
如今跳出了与秦昭的交心与愧疚,他的性格似乎忽然恶劣了起来,他像一个布下重重陷阱的猎人,顺手投下些食物,看猎物感恩戴德,在陷阱边犹豫徘徊,只待时机成熟,把它的血肉皮毛一起收入囊中。
好玩、有趣。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倚靠在座椅上神游天外,看见秦昭停了笔,才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写完了?”
秦昭点点头,回了声“是”,又细读了一遍,便要起身把东西递给他。
他却摆了摆手,并不感兴趣地止住了秦昭的动作,朝门外唤了一声,“云焕。”
云焕推门进来,萧时砚也把他早就写好的折子推了过去,道:“把这两个折子一起送去行宫。”
秦昭疑惑道:“殿下不看一看?”
萧时砚拨弄着桌案上的镇纸,淡笑着瞥他,轻嗤道:“世子写了什么?难不成,是什么隐秘?”
秦昭被那道目光一刺,低下头,道了声“不敢”。
云焕见惯了两人嬉笑谈闹,并没有发觉不对,只轻快地应了声是,便掩唇一笑,退了出去。
萧时砚看了眼天色,他昨夜重生归来,一晚上都在思虑之后的事,此时闲下心来,脑仁抽抽得疼。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脑中种种事务纷乱复杂,他回忆着曾经发生过的几件大事,年前是明武侯的案子,年后元宵节又有一场牵连不少人的纵火案,然后是春闱,官吏调动,潮汛瘟疫等等。
他一件件梳理着,计划依照前世的经验,提前招揽可用的人才,最好,他能握住军权……
军权……可这谈何容易?
如今大盛兵马五十万,二十万株守玉关城,另二十万由他皇叔统领,镇守云南,最后这十万,一半编制为京防营戍守都城,一半驻扎在离京百里的玉林大营,非帝王印玺不可调动。
如今存有变数的,反而是玉关城这二十万人,秦峰父子回京,必然要有新的将领去接替。
前世这个人是时任兵部尚书的李成明,是父皇的亲信,可十二年后,他却听命于秦昭,调了五万兵马回京任他驱策。
他现在尚不能分辨,是秦昭仿写的伪诏起了作用,还是说,李成明早就暗中投靠了秦昭?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眉头越皱越紧,冷不丁地,一双温热的指腹落在了他的额间,时轻时重的揉按着。
萧时砚霎时一惊,转身,握住了那双手。
对上秦昭的眼睛时,萧时砚还有几分恍惚,前世他登基后,内忧外患,朝政不稳,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都是两人在御书房点灯而过,他看久了奏折便头晕眼花,悄悄趴在桌子上躲懒,秦昭则无奈地叹口气,任劳任怨地过来把他头疼的政务拿走,顺便给他揉揉额头,把他强制唤醒。
此情此景,竟然像及了曾经过往,他没好气地抓着秦昭,眼睛困得睁得睁不开。
他那时会说,“秦昭,你是铁打的吗?朕**凡胎,真是与你比之不及,松开手,朕睡会。”
可是现在……
他目光下移,落在那只手上。
与秦昭的父兄不同,秦昭不善武艺,是个文臣,这双手也没有太多的操劳,只因着少时修习骑射,指腹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可就是这双手,握着锋利的剑刃,把他从高高的龙椅上一推而下。
过往种种虚幻尽数退散,他冷笑了一声,握着秦昭的掌心越攥越紧,猛地朝旁一扔,怒道:“放肆!”
【……】
【我刚要磕一口来着。】
【如果史书是秦昭当了摄政王之后监修的话,我只能说他滤镜太重了。】
萧时砚管不得眼前的飞速划过的弹幕,只沉着脸问他,“你在干什么?”
秦昭这才回神,不自觉牙关紧咬,也暗叹起自己的冲动来。
前世他们君臣十余年,对彼此太过熟悉,他甚至养成了一种习惯,对曾经恨之入骨的萧时砚尚不能克制,更别说现在……
他也彻底迷茫了,他现在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他今日冲动之下,已经把过去彻底改变,他现在只需等,等陛下的诏书。
若他父兄之事有所转机,按照祖宗规矩,他陪侍太子两年便可参加春闱,步入仕途。
他和萧时砚不会再有其他的交集,日后他是九五至尊,而他或继承爵位或外派或留京,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
他们不会有废太子府里的相依为命,不会有御书房的彻夜长谈,亦不会有昭明殿内的醉酒梦中……
可他竟然对这样的未来感到恐慌。
所以刚才才会情不自禁地走过来,像前世一般,他似乎想告诉萧时砚,我与你其他的臣子是不同的,我比他们更了解你,更知道你的喜恶。
可显然,萧时砚对他的这番毛遂自荐并不受用。
又搞砸了。
秦昭幽幽叹气,眼睛里却闪动着势在必得的光。
他那种恶意的、蓬勃的冲动又死灰复燃。
他前世当了八年的摄政王,性子越发强硬**,更别说面对着萧时砚……萧时砚重病而逝始终是他心上的一根刺,就算现在年轻了二十岁,他依旧控制不住对他的执念。
可是现在的他,却应该是风流潇洒的秦世子,没心没肺,见人便嬉笑三分,他不能暴露太多。
他闭了闭眼,重新回想了下自己年轻时的心态。
依照他的记忆,他此时虽然才成为太子伴读两个月,但与萧时砚的关系也略微亲近,就是遭遇斥责,他也多半会撒娇卖乖,轻轻翻篇过去,毕竟谁让萧时砚看着冷脸,实则心软得不行?
于是他弯腰揉了揉膝盖,站在那,破罐子破摔道,“臣有罪。”
虽然说着有罪,但眉目动作却还是一贯的张扬,看不出半分真心。
萧时砚被尘封许久的鲜亮眉目晃晕了眼,他知道秦昭有一副好皮囊,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得不说,当年他之所以在父皇给他的一干人选中点了秦昭做伴读,他这张脸也是有功劳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被秦昭狠狠背刺了一把,除了“危险”,他再在秦昭脸上看不出其他东西了。
“知道有罪便下去跪着。”萧时砚眉眼冷淡,不似说笑。
秦昭却略一挑眉,“还跪?”
言下之意,他今天就没怎么站起来过。
萧时砚则道,“你为你父兄求情,与我何干?你得罪了我,又凭何不跪?”
秦昭:……好有道理。
时间太久,他有点记不清这时的萧时砚是不是如这般不近人情了,他的记忆里,更多的则是对他温言细语,推心置腹的旧友。
他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膝盖,目光从萧时砚的桌案上一扫而过。
他立马有了主意,讨价还价道:“殿下,不跪行不行?”
萧时砚还没开口,他便赶忙道:“我知道陛下罚了殿下抄书,我帮殿下。”
“你!”
萧时砚看着过几日便要上交的窗课,气愤之余,可耻地心动了。
弹幕又疯狂的刷了起来。
【哇哦,可爱!】
【太子也要被罚抄书,我心里平衡了。】
【秦昭是恋爱脑吗?这样还要上赶着贴?】
【前面的你在说什么鬼,你在质疑上下五千年无出其右的盛朝事业批吗?】
【就是说,虽然我也磕,但不得不承认秦昭人狠话不多。】
【但到目前为止,这简直和元启政变里写像两个人。】
【这更让我好奇了,萧永清到底跟他有什么仇?都躲到云南了还被他找出来灭了。】
萧永清?
正看着弹幕的萧时砚心头一跳。
这萧永清不是别人,正是他就藩在外的亲皇叔!
他死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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