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3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的微光闪烁，忙碌而有序。
黄珣手里拿着手机，脚步匆匆地朝着周翩的工位走去。他神情略显急切，语气中满满都是强调：“优化J17的男主实在是很挑战我直男的本能……我就临时接一点这工作啊，后续不做。”
说着，他的眼神里又有了点自豪：“接上耿神的超精细算法，我把J17的男主加上了 T3 最新的表情绑定骨骼——这么细微的肌肉动作居然都能调出来。”
周翩接过手机，专注地看了一遍J17用来宣传的视频。屏幕上缓缓浮现“敬请期待”，她赞赏地抬起头：“哇！男主的眼神都有‘神’了，比之前生动太多。”
一边的耿星河听到周翩的夸奖，也熟稔地凑了过来。周翩顺手把手机往他那边偏偏，再次点了播放。
嗯……游月朗看视频的时候，都没和自己凑这么近！黄珣愤愤地将两人的办公椅往旁边一分，坚决地趴在中间一起看。
耿星河没理他，只是审视地看着手机屏幕：“细节处理到位，即使以 T3 的标准看，也是可以拿去当宣传 PV 的质量了。”
但看了第二遍，周翩却微微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共事太久，耿星河对她的微表情了如指掌：“还有哪里想调？你要是有想法，就说出来。在《飞翔情报室》公布公测时间之前，我们可以反复优化这个版本。”
周翩摇了摇头：“相爱首先在眼睛——爱人的眼里有山川，海洋，日月和春风。”
黄珣：“说人话。”
但她真的很难描述出来这块肌肉要怎么动啊！
周翩吞吞吐吐：“我也说不上来，感觉不对？”
黄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策划的“感觉不对”，就是美术的噩梦。也需求方本人都不知道具体哪不对，这让他怎么改？
耿星河提议：“你可以截一些电影里深情的眼神，我们用算法做技术描摹。”
“2D的电影不行，不是正面角度就有偏差值。如果真要用算法学习，得去动捕录制，投入又升一个量级。”黄珣挠了挠头，半放弃治疗，“晚上一起去游月朗那吃个饭吧？她才是你 J17 的正牌主美呢，让她考虑。”
他明显是有事没事就想找游月朗，那点小心思都写在面上了。
周翩拿他没办法。她拿起电话：“……我跟月月说一声，看她方不方便。”
耿星河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她。
“黄珣都去，当然带你啊。”周翩看懂他的疑问，“何况要讨论优化，伟大的程序员最重要了。”
“嗯。”耿星河不动声色回自己座位。
“月月说晚上一起吃，你下班开车带我们去？”周翩趴在办公桌间隔说。
“好，刚好试试你赞不绝口的历晴的汤。”
她敏锐捕捉到了耿星河眼底的斗志。
周翩皱着眉，脑海中浮现一个离谱的想法。
……她是不是，刚好触发了粤区太子爷对于煲汤第一的执念？
晚饭时分，小小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历晴忙里忙外，端出了一桌子香喷喷的好菜。
“吃饭啦！”她喊道。
几人一动不动，都围坐在客厅的茶几边，三双眼睛盯着正在看视频的游月朗。
黄珣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问：“怎么样？”
“看着我们J17的男主被优化到这个精度，真是好感动。”游月朗纤细的手指轻轻抹过细腻的男主模型，“加入算法后表情都细腻了不少……”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但感觉还不够惊艳。”
周翩听了游月朗的话，长呼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共鸣：“不是我的错觉吧？我也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能抓人眼球的东西。”
历晴一把抽走游月朗手上的手机，双手插着腰，一脸不满：“待会再看啦，吃饭大过天！”
自从历晴来到游月朗这儿之后，像是把失恋的难过全部都化为了照顾游月朗的动力。她每天都变着法儿地给游月朗做好吃的，把这个小小的出租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群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应和着“吃饭吃饭”，然后陆续起身，围坐在那张不大的餐桌旁，开始动起筷子，嘴里也不闲着，纷纷夸起了菜肴。
“哇，历晴，这菜做得太好吃了吧，色香味俱全。”
“是啊是啊，这手艺都可以去开饭馆了，锅气十足！”
历晴一向是食不言的，听着大家的夸赞，抿着嘴偷笑，吃得越发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就迅速地收拾完了自己的碗筷，也好奇地拿起手机，看起了J17的视频。
“你们做这个的目的是……宣传J17？”历晴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一边随口问道。
“嗯，有个新乙游《飞翔情报室》准备公测上线，肯定会投一波广告买个热搜。如果J17能借他们的声量获得一些关注，就有机会去再跟马董说立项的事情了……就用这个视频。”
周翩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解释道，“所以它的宣传效果一定要足够吸睛。你看着感觉如何？”
历晴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认真点评道：“不如何。对标小说动漫的话，这里面的细节太多了，反而没有那种让人想象的空间。要是对标电视剧男主的话，这3D的效果……怎么说呢，要真不真的，感觉有点别扭。”
“……2D和3D，最大的突破就是要营造出真实感。但现在的模型，表情还是太死板……”周翩秀眉微蹙，努力地找着合适的词汇，试图准确地表达微妙的感受，“就是不够‘真’。”
说着，她微微侧头，目光移向坐在一边的耿星河。
他身着的衬衫布料质感硬挺，袖口规规矩矩地挽起，线条整齐，手臂上青筋沿着紧实的肌肉线条蜿蜒攀爬，透着一股张力十足的力量感。
再看他那只修长的手，此刻正笨拙地捏着筷子，修长的手指指尖发力，关节处都微微泛白了。
……好可爱。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只手顿了顿，随后缓缓向外伸展，远远地夹起一筷子炒牛肉，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碗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周翩又好气又好笑，斜眼瞥了耿星河一下。
还要？他睁大眼睛，凌厉眉眼张大，露出无辜的神情。
周翩眼睛一亮，试图记下他眼轮匝肌的精准动作。
看吧，他如此有血有肉，眼神甚至能说话。
3D模型……有没有办法做到这么逼真？
“现有的模型和肌肤细节，已经把精度拉满了。”黄珣冷不丁地打断了两人这场无声的眼神交流，一边说着，一边也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游月朗碗里。
像是赌气争先，耿星河直接站起来，探身越过大半个餐桌，用筷子夹起一筷子莴笋丝，夹回了周翩的碗里。嘴上还一本正经：“面数不能再加了，手机GPU确实有算力瓶颈。”
“那是不是动作序列本身的问题？——没有说黄珣你做得不好的意思，我在想有没有更精准的方式……”游月朗见黄珣又要给她夹菜，赶忙护着自己的碗，摆手拒绝，“不用啦，我自己来。”
黄珣毫不在意地把菜夹回自己碗里：“猜你想问：动作捕捉。”
“T3动作捕捉技术很成熟，舞蹈、武术动捕都是国内首屈一指。但这些都倾向于全身大模型，并没有针对表情的细微动捕。”说到专业领域，耿星河神色一肃，“其实我判断，即使就T3周年庆的质量要求，当前的质量都已经足够——”
“不行的。J17是新项目，如果不能在效果上超过已经发布一年的T3，怎么让人惊讶出声？”周翩坚定地说，“所以，能试试微表情动作捕捉吗？”
“……需要重新设计面部骨骼权重。”耿星河垂眸，手指在桌布上虚划布线图，“如果把原有42块面部骨骼细分到107块，配合动态褶皱贴图——”
黄珣插话：“但这样会突破现有引擎的物理碰撞检测阈值。”
“所以需要做一套全新的算法和绑定模式。”他转向周翩，镜片后的锋芒转为专注。
“我知道，日后因此美术成本会往上升一截。”游月朗接到黄珣的眼神，秒懂他的顾虑，“但你要知道，J17本来就已经解散，这是依托着版号，去博的最后机会了。”
黄珣点了点头：“但这一套改动很大，工期不定。”
耿星河接话：“工期肯定不短，要去杭城的动捕室现场调整、重新录制。”
周翩筷子悬在半空：“可《飞翔情报室》的公测预告时间……”
不剩几天了。
“绕了一圈，还是只能这样。”耿星河的语气不无遗憾。
空气陷入一时凝滞。
“……但游戏的发展，本就是踏着技术进步的步伐前行的。”周翩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凝视着他的眼眸，“你说是吗？”
耿星河沉默了许久，嘴角忽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你很懂我。”
他微微仰头，镜片在灯光的映照下划过一道犀利的光，整个人散发着别样的自信：“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把你纳入T3。”
周翩明白他技术改变世界的信念，而他也支持周翩的对效果的无限执念。
对视的一刻，两人之外似乎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
“那……你们说的那个飞什么的时间怎么办？”历晴大大咧咧地问。
周翩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如果不能用惊艳的效果……怎么让人留下深刻印象，拿到足够的话题议论度呢？”
“不能做到极佳，极差也是一种极致？”游月朗突然说道，“要不就用之前马董批判的那版战斗吧？丑到极致，玩家绝对记忆深刻！可能还会当笑话疯狂转发呢。”
周翩手一松，手里的碗哐啷一声落在桌上。她满脸兴奋：“天呐，月月你是天才！”
这样，J17既蹭到了热度，也不会太抢《飞翔情报室》的风头……简直是两全其美。
“……就是得有大心脏，面对铺天盖地的嘲讽了。”游月朗拍拍周翩的肩膀。
周翩深吸一口气：“没事，黑红也是红，被骂——总比解散好。”
几人商议完，游月朗还嫌战斗视频不够突兀，打算把项目还没成立时，周翩自己瞎做的demo拿出来。
“丑得清新脱俗、落后时代。”游月朗锐评道，“绝对是个大笑话。”
黄珣这下又找到理由继续赖着游月朗了：“这么古早的东西，资料库肯定没有。”
“我在公司电脑里本地有。”游月朗知道事情紧急，“历晴妹妹，待会帮我看看孩子？我和黄珣去一趟公司，把资料拷给他。”
“行。”历晴一口答应，“诶你们……尽快回来啊，这小鼻嘎要是饿了找奶喝，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哄！”
“没事，我刚刚才给他喂了奶，能睡好几个小时，别担心。”游月朗安慰她，“拷个文件，应该一个小时就够了。”
事与愿违，两人去了半个晚上。
半夜，还在笔记本电脑上猛猛敲字的周翩一歪头，看到手机屏幕亮了。
游月朗：【翩翩啊……你作为乙游主笔，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感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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