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整个校园覆盖了一层白色，地上的草丛光秃秃的，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机。
自从上高三，顾时砚和陈枝夏进入全面复习阶段，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只有吃饭上体育课时可以见一面。
1月29日，星期六春节，顾时砚早早起来精心打扮了一番就约陈枝夏，结果陈枝夏已经和朋友出去了。
“抱歉啊，等我回来再去放烟花吧。”手机传来陈枝夏带有歉意的声音。
“嗯，我等你。”顾时砚在客厅转转然后躺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落在沙发边缘。
晚上十点，顾时砚从外面刚回来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他穿上刚脱下的外套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是陈枝夏，她脸蛋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有一层薄霜，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白气：“我来了，走吧。”
顾时砚手撑着门框站在陈枝夏面前，他比陈枝夏高出一个头，她只能仰头看他。
“行。”
雪渐渐变小，雪地上有闪闪发光的光点和两道脚印，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顾时砚和陈枝夏穿着棉袄围围脖并肩走，就像是一对情侣。
他们走到一家餐厅点了两碗馄饨和两杯果汁，陈枝夏想吃这家店的甜点，所以又点了一份小蛋糕。
顾时砚快速吃完手中的小碗馄饨擦了擦嘴，抬头看陈枝夏吃，她嘴里塞的满满的，脸鼓的圆圆的，活像一只仓鼠，顾时砚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嘴角微微上扬。
吃过晚饭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到达目的地，这里是一片空地，雪平铺在地上没有一点瑕疵，没有人来过这里，只有一处有几道若隐若现的脚印，在两旁摆着四个红色充满年味的箱子。
陈枝夏走过去蹲下打开一看是烟花。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不是我，是雪姑娘准备的。”顾时砚蹲在她身边开玩笑说。陈枝夏在他胳膊上一拳，也只有她能这样打他，换做是别人，他早就一拳抡上去。
顾时砚站起来从口袋掏出一个星星发卡上面还有蝴蝶结戴在陈枝夏头上。
这是那天陪兄弟去给女朋友买礼物时看到，觉得好看适合陈枝夏就买来了。
“嗯？我头发上有东西吗？”她抬手就要摘，却在摸到发卡上毛茸茸的小毛时顿住，她站起来看顾时砚，他的脸很白，鼻尖像小丑鼻子一样，脸颊微微泛红，他五官精致，褪去稚嫩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眼睛亮亮的可以看见她自己。
她迅速移开眼睛看前面：“这是什么？”
“发卡，送给你的礼物。”顾时砚从始至终一直在看陈枝夏。
“谢谢。”
接下来没有人说话。
陈枝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管沉默。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安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陈枝夏站在空地上，风“呼呼”地吹，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看向前面正在点烟花的男人。
顾时砚蹲在那里拿着打火机点了一两分钟才点着，他起身跑到陈枝夏身边站稳。
他们站在一起什么也没有说，直到一朵烟花升空才打破刚才尴尬的气氛。
两人一同朝天空望去，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与繁星融合到一起。
“枝夏。”
“嗯？”陈枝夏扭头与他对视。
“新年快乐。”
陈枝夏看着他的脸，感到有些恍惚，眼里含笑点点头：“嗯，新年快乐。”
他还是没能说出那四个字，那句在家里练了无数遍的“我喜欢你”，却在面对陈枝夏时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还是下次吧，下次一定要向她表白，一定！
顾时砚在心中默默打气。
“咻——”几枚烟花同时升空，其他地方也随即放起，烟花在夜空炸开的瞬间，像千万颗流星同时坠落，金色的光点映在他瞳孔里，比星辰还亮。顾时砚感到有一束目光正注视着他，他侧过头，发现陈枝夏仰着脸微笑，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瞳孔里盛着烟花的倒影，像装满星星的玻璃罐，火光映在她的侧脸，明明灭灭，让人移不开眼。
他自嘲的笑了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怎么会看我。
返校前一天，顾时砚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了一盒摔炮，他站在楼道里把它抛上去然后又接住，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他正想着怎么解决它们时，抬眼看到陈枝夏正从这边走过来，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伸手拿起一个朝陈枝夏脚边扔过去。
“砰！”
“啊！”陈枝夏捂住耳朵向后退了几步，陈枝夏还没在惊吓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正前方传来一阵笑声。
他背靠在矮墙上看陈枝夏。
“噗嗤。”顾时砚顿时大笑起来，笑的胸膛发震。
陈枝夏一看是顾时砚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上去揍他。
“顾时砚，你怎么这么坏，是不是想死。”陈枝夏两手握成拳往顾时砚身上打。
“要不去吓吓别人。”顾时砚一只手快速握住她的拳头，她的手太小，以至于他一个掌就可以圈住。
“这不好吧。”陈枝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两人站在楼道里，见到有人来就朝他脚边扔炮，那人被吓到他们就开始笑。两个人的头挨在一起笑，顾时砚可以清晰的看见陈枝夏的脸，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脸上的肌肉尽情舒展着，可以看出她真的快乐。
不过幸好是他们认识的人，每次扔一个人，两人都会向他们道歉。当顾时砚朋友来时，就会发出一阵起哄声，陈枝夏不明所以，顾时砚对那几个笑骂几句赶走了。
高考前一个月是陈枝夏的生日，班上同学打算在她家里过。
白天他们装作不知道，像平常一样聊天说话，但陈枝夏好像并不在意，或许她真忘了。
“枝夏，我今天想去你家。”陈枝夏在班里最好的朋友沈清说。
“当然可以啦，你可以随时来。”
“哇——你也太好了吧。”她过去搂住陈枝夏的脖子，两个脸贴在一起，差点就亲到。
好不容易等到下晚自习，谁知道陈枝夏就背老师叫走了。
“抱歉啊，我可能会很晚回来，你就先进去吧。”陈枝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她。
陈枝夏不在给了他们充足的准备时间，一群人在回去路上，买了礼炮和一些装饰房子用的彩带，顾时砚负责买蛋糕。
装饰好房屋，沈清拍了拍手，“完事具备，只差陈枝夏。”
陈枝夏走到家门口，看到家里的灯没亮着，还以为他们回到各自的家了。
走到门口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啪。”她刚走进去把门关上，灯就被打开了。彩灯灯串绕着屋顶转了一圈，在墙上贴着“happy birthday”字样，旁边分别有三个气球，周围还发着光。
陈枝夏还在震惊中，从一旁传来歌声。
她从那边看去，只见一枚小火苗缓缓走过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歌声越来越近，顾时砚双手拿着蛋糕走到陈枝夏面前，身后是她的朋友。
她看这眼前这些人，视线模糊，眼里蓄满泪水，笑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过生日啦”沈清过去帮她擦擦眼泪，“十八岁生日快乐，枝夏。”
“好了，快过来许愿。”顾时砚把蛋糕放在桌上，转过来等陈枝夏过来。
陈枝夏被簇拥着坐到沙发上，她这才看清蛋糕的样子。绿色渐变奶油，蛋糕壁上贴着几只白色蝴蝶，最上方是几朵花，花上有一只大的淡绿色蝴蝶，插着一根弯曲的蜡烛，火苗在不断晃动，像是精灵。
陈枝夏看看周围的人，双手十指相扣闭上眼睛。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庞，顾时砚坐在她身旁心中默默许愿：希望每个生日都能陪她过。
“呼——”陈枝夏许完愿，挣开眼吹灭蜡烛。瞬间整个屋内亮堂起来，“砰。”亮片从上面落到陈枝夏头顶。
她脖子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枚绿色四叶草落入她的胸前。
是顾时砚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条项链。陈枝夏拿起四叶草看了看，然后握在手心里。
“顾时砚，你耍赖皮，明明说好一起给的。”沈清说。
“是你们太慢了。”
其他人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陈枝夏看到这些快要哭了，但又憋回去了。
“生日快乐，枝夏。”
“谢谢，我会的。”
“终于考完了！自由喽！”高烬考完试冲出校门叫了出来，其他人在后面紧跟着出来。
“他是不是疯了。“
“应该是的。“几个人小声议论。
“我听见了，你们又说我坏话。”高烬走过来，“喂，三个月的暑假，你们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啊，但是我们不会像你这样表现出来。”
“……”
高考成绩出来这天，顾时砚和陈枝夏坐在一起查成绩。陈枝夏稳定发挥考上了重点大学，顾时砚发挥失常只去了同城的另一座大学，他们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面。
一天顾时砚躺在宿舍床上看手机，“叮。”手机上方发来一条信息，顾时砚看了一眼怔住了，他想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点进去，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枝夏：我喜欢你。
顾：？
顾时砚坐起来焦急的等着陈枝夏回话。
“叮。”顾时砚忍住不去看，但还是低头看了一眼，看到回答后，他瞬间失落下来，然后自嘲的笑了一声。
枝夏：大冒险输了，让我给你表白，对不起。
顾时砚躺回去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两分钟后他才捡起手机给陈枝夏回复。
枝夏：你不会生气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陈枝夏发了一条信息。
顾：不会。
枝夏：哦，那就行。
枝夏：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
顾：什么事？
而接下来陈枝夏说的这件事，就像打雷一般击打在顾时砚心上。他呆呆的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最新消息，
枝夏：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顾：这样啊。
枝夏：嗯，他帮过我很多次，长的还挺帅，他是大三的梁栖迟。
顾：所以你这是见色起意？
枝夏：当然不是，反正我可以确定我喜欢他。我要找个时间给她表白。
顾时砚看了一会儿这条消息，才回复：祝你成功。
枝夏：嘿嘿，会的。
顾时砚躺在床上，灵魂仿佛被抽走一般，胸口微微疼痛。
几天后，陈枝夏又传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顾时砚彻彻底底的心碎了。
枝夏：我和他在一起啦［开心］
顾：什么时候的事？
枝夏：就在昨天，我去找他表白，他同意了。
顾：你开心就好。
顾：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没做完。
枝夏：好，那你去忙吧。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说出那句违心话的，但他只想要陈枝夏开心，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过了大概三个月多，外面下着大学，顾时砚准备出去吃夜宵，在校门口碰到了陈枝夏。她就像初二那天一样半张脸缩在围巾里等他出来。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陈枝夏抬眼看他，眼眶里泪水打转，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顾时砚在周围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他转回头面对陈枝夏，“梁栖迟人呢，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我们分手了，就在今天中午。”陈枝夏带着哭腔说，慢慢走的顾时砚身前抱住了他。
顾时砚停顿了两秒，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陈枝夏身体在颤抖，他看着心疼。
“顾时砚，他就是个混蛋，明明跟我在一起了，还要去找别的女人。
“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为他花了好多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谈之前他明明对我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为什么？
“爱情什么的，我再也不会相信了。”陈枝夏哭的越发严重。
顾时砚眼神慢慢变冷，“为那种男人哭不知道，他配不上你的眼泪。”
若是梁栖迟现在在这里的话，他肯定回去撕了他。
第二天下午，顾时砚待在陈枝夏大学门口，等梁栖迟出来。
梁栖迟出来时怀里搂着着一个女生，长头发大波浪，看起来成熟。顾时砚走过去挡在他面前，“你谁啊挡老子路？”
梁栖迟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终于认出来了：“哦，你就是陈枝夏的朋友对吧，他经常提起你，还——”他还没说完就感到左脸火辣辣的疼，顾时砚甩了甩右手朝他走过去，旁边的女生一看就跑开了。
“你……你居然打我，谁给你的胆子。”
“你说呢？”
梁栖迟想了一下，猛然想起了陈枝夏：“是不是陈枝夏……是不是她给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这臭婊子根本就——”接着他的左脸又是一拳。
“谁让你骂她了！”他恶狠狠地盯着梁栖迟，仿佛要滴出血来。
顾时砚准备上去补上几脚，就听到有一道女声在叫他，“顾时砚，住手！”
陈枝夏跑来拉住他的胳膊告诉他：“这种人不配你动手，走吧。”
顾时砚被陈枝夏拉的一家饭馆，刚才发生的事她只字不提，还问他要吃什么。
“你不生气？”
“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顾时砚，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这种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有坐牢了。”
“那是我愿意做。”
“但我不希望你这样做，你如果出了事，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所以，请你不要这么做。”
“好。”
周日晚上，两人到公园散心，静悄悄地没人说话，最后坐在草坪上仰望天空，欣赏满天星辰。
顾时砚星星是一个也没看进去，一会儿转头看看陈枝夏，一会儿陷入沉思。
“你要说什么吗？”
“嗯？”
“不然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我只是在感慨。”
“感慨？”
“是啊，没想到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好像是挺久的。”
顾时砚张了张嘴，最终下定决心，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几个字，
“我……我喜欢你。”
“你也大冒险输了？”
“没有，是真心话。”这下陈枝夏懵了。
“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你……你这……”陈枝夏说话结巴起来，“对……对不起，我只拿你做朋友。”
顾时砚站起来：“难道这么就的相处中，你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有……”陈枝夏也站起来面对着眼前这个陪了自己九年的人。
什么时候喜欢他，或许是高二那次暑假他来车站接她时，又或许是高三过年时。那天她看了他的侧脸许久，她想她是喜欢顾时砚的。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送给她一条项链，她只带过一次就摘下来放进首饰盒里，生怕丢掉。
但她不敢往那方面想，他们只是朋友，关系非常好的朋友。
“那为什么……”
“顾时砚。”陈枝夏打断他的话，“我们只是朋友。”
这句话在顾时砚耳边回荡好久，接着他就听到陈枝夏说，
“相比于做情侣，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对不起。”
顾时砚绝望了，久久没有平复心情。他还想说，但最终只是笑了一下。
可是枝夏，哪对情侣不是先从朋友开始的。
“行吧，我先送你回家。”顾时砚抬头长舒一口气。
大学毕业，宿舍里只有顾时砚一人，其他人已经离开了。他一个人收拾有些无聊，就用手机放了一首歌。
他拿起一本书，从书中掉出一张小纸片，他捡起来是陈枝夏高中时拍的照片。上面女生的脸圆圆的，脸颊透粉，嘴角微微扬起，是让人心动的程度。
手机上的音乐循环播放，响起了田园的歌曲《有一种遗憾叫我们》：
如果让你在做一次选择
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呢
……
舍不得你又和你结不了婚
又好想好想多陪你走一程
一想到你未来余生陪你的是别人
……
顾时砚瘫坐在地上，温热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最后落在白色地板上看不见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来自泰戈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全文完——
修修改改终于完结啦！撒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有一种遗憾叫我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