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语课本剧上课,张老师先带我们读句子,分析人物性格,思考怎么表演。
“Follow me (跟着我)!来,大家一起读!”
……
之后,老师安排我们做道具。
表演需要的汽车,野餐篮,水果……老师给我们硬纸板和颜料,我们开始动手。
做道具时,我和路珒聊天。
她和我说她喜欢明星何姜,和我说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和我说颜料的颜色好像不太够……
说了很多很多。她还说:“我就是属于那种,话特别多的人,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哈哈……”
我说:“我也是!但我不会跟朋友说太多,我怕别人觉得我烦,所以只好在家跟我妈嘚嘚…”
其实我撒谎了。我在家也不怎么说话。
路珒抬起眉,用手蹭了蹭不小心抹在下巴上的蓝色颜料,她告诉我:“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做自己就好!我的座右铭就是:永远做自己!对了,还有去见何姜!”
明明已经六点了,天快黑了,还能听见窗外的蝉鸣声。但是这并不影响,我面前的女生,是发着光的。
好想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心脏,麻麻酥酥的感觉。我小幅度地向路珒靠了靠。用纸巾擦拭手上的颜料,之后注视她。
她画得好认真,她好可爱。
下课之后,周依天拉住走到教室门口的我。
“童心语,我们一起走吧!”
我点头:“哦,好的!”
她领着我下楼,向保安室走。
路上,她和我说:“童心语,你怎么和路珒坐了啊?”
啊?我有点儿没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周依天看向我:“你不跟我好了吗?”
见我还是没说话,周依天笑了:“下节课,我和路珒,你选一个吧!你跟谁坐?”
“啊?什么啊?”我懵了。
我们走路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我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她和路珒坐就可以,我现在才和路珒坐一节课就不行?
我说出我想说的:“你之前不也一直和她坐?”我声音小得像蚊子……
周依天挽住我的胳膊:“诶呀那不一样啊!我那是为了给别人一个好印象啊!”
这是什么牵强的理由?那我也想给别人好印象不行吗?但是这话听起来太冲了,我不敢真的这么说。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好离保安室越来越近了……我小心地抽出胳膊,两三步跑过去:“妈妈!”
周依天也走到了她妈妈面前。还好没有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想了想,我不能主动邀请路珒下节课还坐在一起。
那是她的自由,她想和谁坐一起就坐。如果我邀请了,她并不想和我坐一起的话,拒绝会让我们两个都难免有些尴尬。
干脆顺其自然好了。我不能太贪婪了。
回到家,我在日记本上写上一行字:
永远做自己!
尽管我知道,我做不到的。
我开始期待下次的英语社团,期待再次见到路珒。还有三天……
“今天你们班有没有评选优秀学生?”晚饭的时候,妈妈问我。
我抬头:“嗯?呃…选了。你怎么知道?”
“每个班这两天都会开始选。今天上午,我们班也评选了。”
我还挺惊讶:“你们二年级也选?”
妈妈点头:“当然了。你那时候一至三年级不用学生投票,班主任也认识我,就直接把优秀学生证书给你了。现在不行了,不管几年级,都需要学生投票选举。”
妈妈回归正题:“你们班选得怎么样?”
我能听出来,她就是想问我怎么样。
“我没有选上。票数太少。”我低着头扒拉着饭。
“都有谁选上了?”妈妈问。
我把选上的名字告诉她。包括叶星彤。
“叶星彤和你学习差不多,怎么人家都能选上?还不是因为人家人缘儿好?你不要整天就跟那一两个人玩儿,你要多交朋友啊。要不然,以后到了社会……”
她看我突然吃得狼吞虎咽,停下没往下接着说。
待我吃完站起来,她又开口了:“算了,我也不想太干涉你。但你要自己想明白……诶,你这个性格就是太闷了。”
“嗯。”我快步走进房间。
我坐在写字台前,盯着作业,手里转着笔。
朋友是我想交就能交的吗?交朋友真的很难。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学生跟你那时的都不一样了。你又没有经历过,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你们大人总是很自以为是。
优秀学生的名额评选出来,是在这周五。
优秀学生分为校级,区级,市级。层层递进。
一个年级才有三个市级名额。一个班两个区级名额,剩下选上的是校级的。
上午的大课间,我自己一个人去楼下上厕所。叶星彤和赵佳音已经在上个课间去了。
回来的时候,在一楼大厅看见也刚刚进来的周依天了。
我下意识收回目光,想快点儿上楼。
谁知道——
“童心语!”周依天喊我。
我硬着头皮转过身:“周依天?好巧啊!”
周依天走过来自然地挽过我的胳膊:“诶!你要看看优秀学生评选上的名额吗?就在那个布告栏上。”
离的是不远,走两步就到。但我实在不想看,自己也没选上,丢人。听说周依天倒是选上了……
但是嘴不听我的话啊:“好啊,我看看!”
周依天带我过去。
她指着布告栏上自己的那张照片:“看,给我照得好丑!”
……
她选上市级的了。这张照片并不丑,真的很好看。我严重怀疑,她就是在凡尔赛,在变相炫耀……
我还是安慰:“不丑哒!好看!”
我随便看看其他的名字。
在市级那一栏的六年级(1)班,看到了一个名字。一个陌生的名字“杨奕橙”,一个女生。为什么不是路珒?路珒那么优秀的人,都选不上吗?
周依天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看杨奕橙呢?我跟你说!她可优秀了!”
我诧异地问:“你怎么连外班的都认识这么多?”
“一个补习班的。学习很好,为人也好。之前在学校广播站见过,是朋友。”周依天解释。
我瞟了周依天一眼。心说,你怎么那么多朋友……
周依天问我:“你也认识吗?是朋友吗?”
我摇头:“不认识。那……这个杨奕橙,比路珒还优秀?”
“这个嘛……难以分出高低。不过路珒是班长,还有很多职位,在班里很威风,难免会得罪人。杨奕橙不同,她没有这么多职位,性格也特别温和,平常不会得罪什么人,自然票数高点儿。”周依天说的时候,贴在我耳朵旁,声音很小。
她知道的还挺多的……但是她这么说了,也不怕我告诉别人?可能她很清楚,我不会,也不敢告诉别人吧。
我又看了看布告栏的另两个市级优秀学生。一个(3)班的,一个(7)的,我都不认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不优秀。
“快上课了,赶紧回你们班吧。”周依天拍拍我的肩膀。
就像……老师在提醒同学似的。这让我很不舒服,很没有面子。
但是我不敢表现出来啊,我还是笑:”嗯,好。”
快步回班了。
今天下午的数学课,是班主任魏老师的课。
她把优秀学生的证书发下去了。
叶星彤拿到证书是真的开心。
“居然选上了诶!”她压声和我说。
我笑着向她比大拇指。
一个小红本儿而已,我也不是特别想要,也没有什么用。尤其是到了初中高中,小学得到的东西简直不值一提。
周末在家的时候。
我写完作业去吃饭。
爸爸出去跟朋友吃了。我在妈妈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正想着一会儿吃完是把作业写了,还是先看会儿小说。
妈妈突然搁下筷子,一声短促的笑。
我抬起眼皮看她。
“心语。吴校长前两天找我了,说给你一个校级优秀学生的名额!”
我愣住:“啊?!……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
妈妈解释说:“校级优秀学生的名额多了一个,吴校长说给你了。”说着,从包儿里拿出一个红本本。
我接过,轻轻翻开,“中心小学学校六.6班童心语同学在2021~2022学年度被评为校级优秀学生”映入眼帘。
我的声音有点儿颤:“真的假的啊……这怎么多出来的?为什么给我?我不是……”我把“没评上吗”一个字咽了下去。
“我哪知道为啥多一个。吴校长跟我关系还可以,也知道你是我闺女,人家多照顾你啊!”她说。
“……”照顾我?是。那不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又嘱咐我:“别跟别人说嗷!谁都不行!连你们班班主任魏老师都不知道。这证书是吴校长亲自给我的,都没经过魏老师的手!”简单的几句话,妈妈重复了五遍。
我失神点头。一直点头。
我不知道我该为得到证书而开心,还是该为“黑幕”而悲伤。
我的好学生证书,是靠“黑幕”,靠关系得来的。我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这到底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盼望拥有这个证书。
算了算了!不要白不要!
我抚摸着封面的纹路,一条条的。
我把它放进抽屉,谁也不告诉。
“回头我得好好感谢吴校长……”妈妈喃喃道。
我真的很厌烦这种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尽管我再喜欢,也厌烦。
我跪坐在抽屉前,心里有点儿难受。
思绪乱飞,随着紊乱的心跳,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多画面。
最终定格。
其实在六年级上学期的时候,我有过一次广播的经历。
那个时候,我就见过路珒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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