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纷纷,此时一小小少年正躲在廊下忙里偷闲。
卫思谨来这红袖阁已有一年多了,细细数来,他过的也不算太差。他初来时便因生得好看,做事机灵很受待见,再加上有桃溪护着,所以即使后来妈妈发现自己被耍认错了,也还是把他留了下来,当个端茶送水的小倌。
这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卫思谨也明白了很多事。例如,这最大的有两件,一是这长安中出了一位惊采绝艳的公子,那是在他刚来的时候,听说那公子写了一篇很厉害的文章,救受灾的百姓于水火之中,为饥民寻得一栖身之所,被皇帝赞为我大周百年以来第一奇才,之后.....便潇潇洒洒地游天下去了。
二是有一位神秘的老者,大半夜在榜上刊了一篇文章,将满朝文武骂得狗血淋头,闹得满城风雨,掀起的波澜与前者相比不相上下,因其字迹温润,文采斐然,言辞看似谦和,却转眼就将所有人讽了个底朝天,亦受文人墨客的青睐,几乎有大半个月,人人都在猜测这人到底是谁,最后大多人赞同的是那人是某个久居深山的大儒。
他记得的就这些,毕竟他吃饱穿暖的,这再多与他也没多大关系了,他能记着还是因为茗禾日日念着的话本里就这些。
这红招阁中姊姊们谈论最多的,无非就是长安中哪家小姐在宴席上惊艳四座,哪家公子英雄救美,哪家胭脂好使,哪家口脂新出的颜色不好看。卫思谨端着茶水在姊姊和恩客间四处穿梭,听到的便是谁谁谁沽名钓誉,孤芳自赏,我若是如何如何,也能名扬四海,若不是名字他记不住,他都能背下来了。
卫思谨不明白为什么叫他们恩客,可桃溪姐姐让他这么唤,他不明白,他们每天都在那自怨自艾,大吵大闹的,有时还占姊姊们的便宜,算什么恩客。可桃溪姐姐让他这么唤,他便这么唤了,毕竟,等他长大就都明白了。
他还知道桃溪姐姐原来非常厉害,她什么都会,会弹琴,会写字,会画画,会调香,会煮茶。妈妈说她是一颗宝珠,天生就该大放光彩,是她把她养大,才能让她一曲名动长安。
卫思谨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很多事,他也喜欢这样,惟有一件事他不喜欢……
一掌重重地从身后拍在他的脑袋上,那人道:“煤球!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偷懒!”
卫思谨刹时便捂着脑袋蹦了起来,他转过身,有些委屈地大喊道:“是阿瑾!姐姐们都叫我阿瑾!就你喊我煤球……”
“我就这么喊!怎么了?让你喊我小草!”眼前的小小少女依旧是俏生生的,也还是那么气势汹汹。可这一年里,不知怎的,她如抽条一般高了一大截,他虽也高了些,却也阻止不了她如今比他高了一个头多,卫思谨很惆怅,他不会一辈子都比她矮吧。
“走了,煤球,你家仙女姐姐找你呢。“茗禾拽着他走,卫思谨虽还是有些不满,却还是噤声了,无他,太丢人了。
卫思谨都没想到自己刚来时出的糗到现在还会被人提起,连其他姊姊们听说了,见了桃溪时,还时不时调侃一句,“唷,这不是仙女姐姐吗?”,她自己倒不大在意,只是笑着看他。
而他最最后悔的便是知道了茗禾以前的名字,还喊了出来,现在她天天煤球煤球的喊,因为她说他刚来时整个人都脏兮兮的,跟在泥里滚了一样。
他就这么一路抿着嘴不说话别别扭扭地被茗禾拖到了后院。
到了门口,他们见着妈妈正同桃溪姐姐说话,便躲在了一旁,妈妈一脸谄笑地说着什么,桃溪姐姐却是满脸疏离,过了一会儿,妈妈走了,他们眼见着她的脸在转过身后便刹时阴沉下来,都没注意他们便甩着袖子走了,他们的视线倒一直跟着她。
他们终于进了卫思谨的小屋子,这原本是茗禾的屋子,所以被褥什么多像小姑娘的,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就一张小床,一张小案,一只矮凳,案上摆着一只烛台,纸笔什么的倒是簇新。
他们进来时,桃溪正坐在凳子上翻看着一沓书帖,少见的蹙着眉。
卫思谨现在见她可一点不开心,使劲往茗禾身后躲,可茗禾却是十分无情地一把把她拽出来了,喊道:“桃溪姐姐,我把他带过来了。”
桃溪把视线从书贴上移到他脸上,盯了一会儿,随后柔柔一笑,她慢慢蹲下,看着卫思谨的眼睛道:“阿瑾,告诉姐姐,你是不是近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才故意在纸上乱画啊?”
随后她将手中书帖一翻,茗禾看到霎时笑出了声,转到一边捂着嘴吃吃地笑。卫思谨没笑,他认认真真地看着书帖,又仔细想了想,最后,他迷茫地看着桃溪,道:“我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啊,也没有乱画,我写得很认真。”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说完这话之后,桃溪手上的力气骤然大了些,将那书帖都抓皱了,之后,她似乎笑得更温柔了,就是说话像咬着牙:“一会儿再写五十遍。”
这话对卫思谨而言宛若晴天霹雳,他一下子就被劈得呆在原地,任他风吹雨打我自不动如山,就是傻了。
又过了半晌,桃溪坐回去了,茗禾缓过劲来了,卫思谨还傻在那儿。茗禾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她嘴角还翘着,便抬头向桃溪道:“桃溪姐姐,那书帖能给我看看吗?”
听了这话,桃溪便将书帖递了出去,之后便侧头扶额,似是不愿多看,茗禾倒是看得开心,刚拿到手便不禁笑出了声,听得已经回过神来,正垂头丧气的卫思谨不禁满怀恶意地想,像公鸡打鸣。
这还不够,她还扯了扯他的衣裳,要拉他一起看:“你这写的什么?
“《千字文》。”
茗禾点点头,又细细翻看了一会儿,还是想笑:“诶,你这到底怎么写出来的啊?真的有好好写吗?”
卫思谨切切实实地疑惑了:“不知道啊。”他真的是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的。
这时,方オ一直不说话的桃溪终于有所动作了,她把卫思谨抱到腿上,又拿出一张新的书帖,对他说道:“来,这回姐姐带着你写,一定要跟着姐姐的运笔,知道了么?”
“嗯!”卫思谨重重点头,他刚才被茗禾笑得也有点郁卒了,也想写一手好字。
两人一起握着笔开始写,茗禾把头搭在桌上看热闹。
之后,三人眼睁睁看着好好的一手簪花小楷被硬生生扭成了鬼画符。
三人一齐沉默了。
桃溪:这……
卫思谨:我的一手好字呢?
茗禾: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姐姐平常的字不长这样啊?不过好歹知道他是怎么写的了。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茗禾不禁大笑起来,笑得倒在了地上,桃溪也被感染着偏过头笑出声,就连卫思谨原本瘪着嘴,眼泪要落不落的,也被带着笑了起来。
三个人傻笑了好一会儿,最后桃溪率先停下了,她擦了擦卫思谨眼角的泪,又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道:“你这力气也使得太多了,又不知运笔规范,明日再多写几帖吧,好好练练。”
一瞬间,卫思谨不笑了,茗禾却是笑得更大声了。
过了几日,桃溪教茗禾练琴了,就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练字。
从前茗禾常常被人欺负,桃溪姐姐就单给她安排了一间屋子,练琴也不容易让人打扰。他来了之后,她们觉得好歹是个男儿郎,和一群小姑娘住一块也不大好,于是乎呢,茗禾就搬到了桃溪的偏室,卫思谨一个人住在这儿。
没人打扰好啊,真好啊,卫思谨写了两页就开始咬着笔杆百无聊赖地想着。
那笔杆像是有什么魔力,一咬上就半天放不下来。卫思谨又开始想着一会儿等茗禾来了要玩什么,可她已经十几岁了,现在时常觉得他幼稚,那他们再长大之后会如何呢?茗禾常说她长大后也要像桃溪姐姐那样做花魁,桃溪姐姐只是有些难过地看着她,其实她是笑着的,但卫思谨还是觉得她难过了。那她会往后会如何呢?茗禾会如何呢?他今后又会如何呢?
卫思谨都不知道,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一股浓重的脂粉香打断了思绪,他茫然地放下了笔杆,一转头,就看见妈妈进来了。
妈妈姓易,具体的姓名已然不得而知了,只听说她年轻时来的长安,今已在这儿待了二十几年了,她脸上虽盖着厚重的妆容,却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应当是个美人的。
她现在对卫思谨笑得一脸温柔,蹲在他面前,举着一件棉衣对卫思谨说道:“阿瑾,过几日这天啊怕是要更冷了,这是妈妈给你新缝的棉衣,来,拿着吧。”
卫思谨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虽在阁中帮忙,却从来是帮不上什么大忙的,所以妈妈对他从来是不冷不热的,现在这是怎么了,他有些结结巴巴地道:“谢,谢妈妈。”
“没事,”妈妈笑得还是温柔,“来试试合不合身。”
卫思谨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跳下去,开始穿起来,那棉衣确实厚实,他费了些力气才穿上,他穿上后又转了转身,确实暖和,他有些感激:“谢谢妈妈,真暖和。”
“哈哈,那便好。”妈妈看着他四处走动,突然道,“阿瑾呀,你想不想赚钱呐。”
“啊?”卫思谨停了下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想!”
“为什么呢?”
“因为有钱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啊。”卫思谨一脸深沉地答道,之后又迅速低落了下去,“可我现在还赚不了钱。”
“怎么会呢?”妈妈把手搭在他肩上,把他转了过来,“你也可以赚钱啊。”
“真的吗!”
“真的。”
“那我也要赚钱。”卫思谨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好,那我过几日来带你去,不要告诉你桃溪姐姐还有茗禾啊。”妈妈帮他把棉衣脱下来放在一旁的小床上,天气还没那么冷,他穿那么会儿也觉得燥,妈妈站起身来,本是要走的,又不小心瞄到了一旁的书帖,便加了一句,“好好练字哈。”
“好!”卫思谨开开心心地应了。
过了几日,茗禾又去练琴了,桃溪姐姐去见“恩客”了,易妈妈悄悄过来,把他带到了一间雅间里,在第一层,位置很隐蔽,他们七拐八拐才到。里面有一位大人,穿着一身玄袍,头发已然有些花白了,脸色蜡黄,头上束着的紫金冠也没为他添几分气势,卫思谨一进去,那大人的眼睛便一直盯着他,视线黏腻,让他觉得有些恶心,想走。
所幸那位大人也没做什么,他给了他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以前都没怎么见过,他一见便喜欢,开开心心地玩了起来,那大人见了眉眼舒展,把他抱到膝上,一边抚摸着他的脊背一边说话,他说,他家中儿女都不大关心他,他一见他,便觉像自家孩子小时候,很是亲切。
听这话,虽然卫思谨被他摸得有些头皮发麻,也还是忍了下来,桃溪姐姐说过,要老吾老,以及 人之老,他现在还孝敬不了桃溪姐姐,但孝敬孝敬别家的老人还是可以的。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位大人离开了,还带走了那些小玩意,让卫思谨有些舍不得,可他给了一吊钱,卫思谨便又开心起来,还笑着问他以后还会不会来,那位大人应了,之后便笑呵呵地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妈妈进来问他和大人做了什么,卫思谨如实说了,妈妈便摸了摸他的头,送他回了小屋子。
“你为何要送阿瑾去见曲老爷?”
天黑了,屋内燃着昏黄的烛火,桃溪难得沉着脸,易妈妈却还是无谓地坐在桌旁做着针线。过了一会儿,她把手上的东西举起来看了看,是一件棉衣,似乎是有哪儿没做好,她皱着眉又放下来接着做了。
“不过是帮他赚些钱罢了,急什么?”
桃溪静立在原地没动:“你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日日在清竹院中厮混的,不知有多少孩子被他糟蹋。”
“那又如何,是他自己答应的,况且也不是我自己把曲老爷带来的,是他自己打听到这儿有个女娇娥似的小儿郎才找上来的。”易妈妈似是做得满意了,举起来看了看,嘴角带笑接着做了起来。
桃溪没答话,可手却攥紧了些。
“这红袖阁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你的名气也不如从前,就靠《霓云》撑着,你想供他?你给自己赎身都不够吧。再说,你既想等他大一些便送他走,何不让他多攒些钱呢?若他要留在这儿……早些学这些就更好了。还不用自己费功夫,他坐那儿陪人说说话就能拿钱,多好的买卖。”
“可你明知!……他还那么小……”桃溪没忍住说了出来。
“哎呀,那又如何呢?他又不是小姑娘,就是没了贞洁今后最多不过是让人说几句罢了。放心,我将买他花的银钱拿了就算,其他决不多拿,行了吧?“易妈妈站起身来,把做好的棉衣递给她,上面缝着一只小兔。
“这是给茗禾的,她又长高了些,天也冷了啊。”易妈妈拍了拍她的肩,把棉衣往她手里又塞了塞,“行了,我在这儿摸爬滚打的日子比你长,怎么活,我比你明白,既然只能认命,何不多攒些筹码。茗禾那孩子我也喜欢的紧,像你以前,心气儿高,好好带着她。”
“你……”桃溪看着手中的棉衣,又抬头看了看她那张去了妆容,显得有些苍老的脸,最终只能叹口气,转身走了。
易妈妈在那儿站了会儿,似是忘了要做什么,便吹了灯,屋内一片漆黑。
之后那位曲老爷又陆续来了些时日,卫思谨在那儿同他一起,也只是被抱在膝上,轻轻抚摸脊背,只是那愈发黏腻的视线让他有些恶心和恐怖,可他每次那些可怜的话语总能冲淡这些,每次给赏银的姿态也像个给自家孩子零花钱的慈祥的老爷爷,所以卫思谨并未多么警惕,对他也亲近了些。
这日下雪了,卫思谨穿着厚厚的棉衣数着钱,数完后,他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把盒子推回床底。他很快就能给她们买好东西了,他要给茗禾买首饰,攒嫁妆,卫思谨心里这么想着。
茗禾好像生气了,天天煤球煤球地喊他,因为她最近似乎看出了什么,可她如何问他也总不告诉她,不过等他给她买了糖,她肯定就不生气了,她最近老想吃糖,可桃溪姐姐总不让,说会烂牙,但一点点肯定没关系吧。
卫思谨又去见曲老爷了,天色有些暗沉,因为下雪了,天很冷,所以窗关着,烧着炭,整个屋子被烘得暖融融的。
今日曲老爷没带什么小玩意,却带了一根巨大的玉,上面还有些纹路,装在盒子里。卫思谨现已不如刚来时那般排斥了,正坐在曲老爷腿上,还时不时贴着他,卫思谨拿着那根玉左看右看,还是不明白这该怎么玩。
卫思谨没忍住,问道:“老爷,这是什么呀?”
曲老爷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脊背,道:“这呀,叫玉势,阿瑾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玩啊?”
卫思谨茫然地点了点头。
“来,你先尝尝,据说比最好的糖还甜呢。”
卫思虽有些疑惑,还是咬了上去,没啃动。曲老爷呵呵笑了两声,说:“用舔的。”
听这话,卫思谨又试探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曲老爷的眼睛,他形容不出里面的东西,却让他一下子噤了声,有些害怕,曲老爷问:“甜么?”
卫思谨想说不甜,却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从膝上下去,却被使劲抓住,抓得他有些疼。
曲老爷又重复了一遍,眼里的东西更加可怖。
他颤颤巍巍地答道:“甜……”
曲老爷问,那你想不想尝尝更甜的呢?
卫思谨感受到身下什么东西的突起,不知要发生什么,却切切实实地害怕了,他使劲挣开,掉到了地上。
曲老爷站起身来,开始脱衣裳,说,为什么要躲呢?你多喜欢啊,摔了都不放开。
卫思谨似是才注意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开始紧紧抓住的玉势,他颤抖着用力扔了出去,落到远处,磕坏了一点,但曲老爷没有管,仍死死盯着他,不断靠近。
卫思谨只能不断后退,过了一会儿,曲老爷似是不耐烦了,猛地扑上去,将他按在地上,脱他的衣服。
卫思谨大声地尖叫着,一会儿妈妈,一会儿桃溪姐姐的大喊着,可她们都没有来。
明明没多久,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他还在挣扎着,却逐渐失去了气力。
在他渐渐停止挣扎时,曲老爷却猛然发出一声惨叫,停下了动作,有什么东西滴下来,他被从曲老爷身下拖了出来。
卫思谨看清了眼前,是茗禾。
她颤抖着把他拽到窗边,地上散落着花瓶的碎片,他们踩到了,很疼,却都没有管。茗禾把窗打开,把他推出去,她说:“走!走!走啊!别回来!”
外面天很黑,卫思谨落在雪地上,看见茗禾身后曲老爷的身影渐渐升起,他头上的伤口还滴着血,面色狰狞,死死盯着她,随后把她捉到了身下。
卫思谨想回去,却听见茗禾颤抖的大叫喊“别回来!怎样都别回来!不然我永远都不理你了!走啊!”
他离开了,使劲地奔跑着,想把她的惨叫甩在身后,可即使等他跑出很远,从后门出去,在街上跑了很久,可她的惨叫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最后,卫思谨脱力地倒在街上,四周门户紧闭,他的身后跟着一连串血脚印。
过了很久,他耳边萦绕的惨叫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甜甜的,小姑娘的声音:“煤球。”
她一直喊着,卫思谨只能听着,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寒冷渐渐消失,变得温暖,那个小姑娘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可突然,一个人把他抱了起来,很烫,他病了么?一点点光透过他的眼皮,刺得他眼睛疼。
他隐约听到一个苍老而傲慢的声音,“啧,又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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