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于乔猛地坐起身,“吴姨讲得清清楚楚,又不会是编的,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
“我找公安查过,叫李民生这个名字的,根本没人对得上号。”池晏舟冷静开口。
于乔迟疑地蹙眉:“难道吴姨说的都是假的?可是看着不像啊。”
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池晏舟揉了揉她的头顶,说:“事情是真的,可能名字不是。那时候的船员,说不定家里已经有老婆了。”
“所以他骗了吴姨?”
池晏舟没说话。
于乔不愿相信,如果真是这样,那吴姨守了一辈子,这又算什么。
“那吴姨知道没有这个人吗?”于乔问。
池晏舟摇头:“不知道,但也许明白,只是不承认罢了。”
医生下了诊断,吴姨没剩几个月了,就当是一场黄粱美梦,何必现在去戳穿呢。思及此处,两人都沉默。
只是于乔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不久之后,她竟然亲眼见证了这场美梦的破灭。
那次她在北京和池晏舟厮混几天,收到员工陈耳朵打来电话,说是装修经费告急,因为软装是特殊尺寸,当初的预算还差了一笔。
池晏舟知道此事后,当即便拿了一笔给她。
近来于乔也花了不少钱,囊中羞涩,便大大方方地接了,只说是当借他的。
他笑了笑,根本没放心上。他对女人一向大方,况且和于乔相处,还真没为她花过钱。给点好处,才心安。
资金到位,装修如火如荼,往日老旧的火锅店,如今鸟枪换大炮,外表看着就十分高档。
陈耳朵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寻味轩”的金字招牌,竖起大拇指:“高端大气上档次。”
要不还是老板有眼光懂格局,重新规整一番,再开业时,店外花团锦簇,布置得像办了场婚礼。
不过这几天可把于乔忙坏了,原本店里的熟客就多,加上池晏舟的关系,徐总、傅峥又带了好些人来祝贺。光是笑,把脸都笑僵了。还要应付着街坊邻居们的探听,都听说她找了个大佬,什么时候领来瞧一瞧。吵得人头晕。
池晏舟有事没来,于乔其实也不好意思叫他,毕竟店小,感觉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不过生意倒是前所未有的火爆,几天进账就抵从前半年的营业额。
于乔累,但是快乐。数钱数到手抽筋,她终于体验了一把。
赚了钱,她便向池宴舟要银行卡账号,说好的借款,要把本金算上利息给他还回去。
于乔并不贪图他的钱财,先前算是借着他的荫蔽,解决了好些事情,但她的最终目的还是好好做自己的生意,养活店里的十几个员工们。如今老店重新开业,她也算求仁得仁。除此,她不想欠他太多。
那天在电话里,她又提到了还钱的事情。
池晏舟似乎在聚会,有人亲昵地喊他。
“说了不用,你老是纠结做什么。”他说。
于乔难得坚持,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经济上的关联,好像这样,两人的地位就可以平等一些。
池晏舟显然不想搭理她这茬,但无奈这姑娘是头倔驴,怎么都说不听。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吵着要给他钱的,真是稀罕。
恰好徐斌又约他打牌,他便让于乔替他去。
“就当是打牌的筹码,输了你就拿这钱去付,赢了还是归你。这总可以了吧。”池晏舟无奈。
于乔同意。
这次的牌局仍有傅峥,因着先前小茹的事情,再加上开业他来捧过场,于乔和他也熟悉起来。她便打电话约了傅峥,先去律所找他。
到律所门口时,只见墙上打了LED条幅,里面正在召开一个大型会议。
不多久,傅峥便和一群人走出来,其中一位须发花白,穿中式立领,戴银丝链条眼镜,看上去便是儒雅博学之人。
待到傅峥上车,于乔看着外头,说:“我见过那人。”
“哦,宋律明老头嘛,君悦律所的创办人,他老婆是敲锤子的。”
于乔点头,在上海的街头小店,她见过这位宋先生和一位优雅的老太太坐在一起,当时池晏舟还给她讲过这位的一些花边新闻。
对于这个插曲,于乔不以为意。
很快,车便到达目的地——仍是临江的那栋会所,是他们的老巢。
她曾在这里大赢四方。
但今天,她把手里的钱都输了出去。
倒不是因为手气不好、牌技差,而是她的的确确想还钱。她曾听过池晏舟和徐总打电话,最近徐总在山城接了个大工程。联想到先前池晏舟叫她来凑个牌搭子,牌桌上徐总试探性地喂牌给她,还说着什么老蒋的佳话,她便心中有数。
如果池晏舟真的在这里分一杯羹,那她权当是为他加一把米。
所以,还给徐总是一样的。
徐总旁边坐新面孔,头发高高挽起,脖子上一串指尖大圆润的珍珠,戴白色蕾丝手套,有一种法式的优雅。她负责帮徐总洗牌和叠筹码,手法娴熟,可谓专业。
和上次不同,徐总和傅峥没再打哑谜,自然地聊到了工程上的事情。
“进展得怎么样了?”傅峥问。
徐总摸牌,说:“市里的批复下来了,等着往上提交。”
傅峥笑笑:“这速度,给力。”
徐总答:“要不朝廷有人好办事呢。”
赢钱不易,输钱更难,尤其还是池晏舟的女人。于乔越打越沉默,抓牌到最后,连看都不看了。
徐斌混迹商场,见她乌云满面,关切问:“于小姐心情不好,有心事?”
于乔沉默打出一张白板,没吭声。
傅峥与徐斌交换一个眼神,转向于乔,玩笑道:“去趟北京,小两口吵架了吧。”
徐斌手中有两张白板,本想拆出一张,但顿住了。
于乔语气冷漠:“什么小两口,别胡说。你们男人,喜新厌旧惯了。”
牌桌上的人都不说话,也不怪他们见风使舵,圈子里谁不知道池晏舟的德性,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
看样子,这两人是闹掰了。
徐斌笑笑:“花无百日红。”
边说着,将手里的牌一推。
“胡了!”
伸手抓过于乔打出的那张白板,凑在一起,□□,翻三番。
自此之后,于乔连连惨败,没打两圈就将准备的钱都输了出去。
于乔心中冷笑,但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站起身,说是要走了。恰巧这时,池晏舟打来电话,问她战况如何。
于乔勾唇一笑,声音比往日甜三分:“没玩了,再打下去,怕是要倾家荡产。”
手机那头的池晏舟说了什么,外人听不到,但牌桌之上,徐斌面色凛然。他知道池晏舟最近都没来山城,而且于乔开业也没来,听说最近陈家的那位回国了,他觉得两人快掰了。只是看于乔打电话的表情,似乎并非如此。那他赢的这些钱,便成了烫手的山药。
他很少误判,这次却吃了个暗亏。
待到于乔临走前,徐斌又恢复了平常的笑脸,拎了一个袋子给她。
于乔问:“这什么意思?”
徐斌说:“新得了一条海螺珠项链,算是我补送给于小姐的开业礼物。”
于乔问:“开业都好多天了,而且哪有送双份礼的道理。”
开业那天,徐斌送的是一尊黑玉貔貅,礼物不算贵,但寓意极好,招财进宝。
徐斌是个地道生意人,很会给自己找补,说是开业时宾朋满座,送什么都不过是锦上添花,意义不大。
“私底下早就准备好了,就看你什么有空。礼轻情意重,你再不收就是太看不起我了。”徐斌道。
于乔不好推脱,只得接过。但她心里门儿清,徐斌刚才赢她钱时,可不是这副嘴脸。
等回到家,打开袋子一看,装珍珠的盒子下面,几摞码得整整齐齐的现金——恰好是她输出去的那些。于乔觉得好笑,明明是她要还的钱,怎么在牌桌上洗两圈,就成了她自己的了。
她将钱连带着珍珠项链一起,都锁进了抽屉里。
也许五行属木之人,与海螺珠这种东西犯冲,这天半夜,于乔发了高烧,后背一阵阵的直发冷。一个人躺在床上,竟生出了茫茫无依的感觉。
前段时间,她在北京陪着池晏舟,就算深夜醒来,身边也有一个温热的躯体。有天晚上,两人折腾到很晚,他在床上一向不知节制,她累得都饿了,突然很想吃点热乎的东西。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做饭的阿姨早睡了,她不好意思打扰,本想起身自己去下碗面吃,池晏舟却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正好赶上自己心情好,给她露一手。
但事实证明,他这一手还不如不露。
他的脸上难得露出懊恼之色,叫她别吃了。于乔却把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面是坨的,汤也很咸,但在凌晨四点,这碗面入肚,十分暖和。吃饱喝足后,她抬头望向他,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小孩子得了表扬似的得意。
人在生病的时候,就会特别脆弱。那一瞬间,于乔突然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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