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这么久，头一次知道我们老板还有个儿子，说是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
——不过付明松知道的多点，说这位其实是私生子，最近才认回来的
——哎？你怎么不说话？
——没看到？
闻南点进去看电子邀请函的那一小会儿时间，被乔何松信息轰炸。
闻南退出来，回他消息。
——看到了
——是周向北
乔何松那头发过来一长串问号，又一长串惊叹号。
——你俩分手了？！
——他双性恋？！！
——那臭屁小子是我们公司太子爷？！！！
对方接连发过来的三个问题，让闻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向北那些事儿，闻南并没有跟乔何松说很多，甚至于出国那件事，闻南也没有多提。
那段时间，他去邻市上班，乔何松还在和付明松纠缠不清，无暇顾及太多，所以对于周向北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两个人统共也没见几次。
兴许他不是没有认出周向北，只不过是他记忆中的周向北和邀请函上的人身份差异过大，让他怎么也没能联系在一起。
乔何松问的那些问题，闻南自己也想知道。
他和周向北到底算什么呢？
男朋友订婚的消息，还要从别人口中知道，甚至于这个人的身世，他竟然也现在才知道。
怎么会是诚亿啊？
为什么……偏偏是诚亿啊？
他之前，怎么就没多问两句呢。
可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问了就能改变现在这样的结果吗？
久久没有得到他回应的乔何松，火急火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他跟家里人闹别扭离家出走了吗？怎么突然就变成我们大老板的儿子了？”
“还有订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操！该不会是这小子瞒着你跟人订婚吧！”
闻南很想反驳些什么，可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生气周向北瞒着他跟别人订婚？还是震惊于周向北是凌盛的儿子，顾雪兰的继子，凌浅月的哥哥？
这算什么？他亲妈变成男朋友的母亲，从生母变成丈母娘？
哦，不对，他男朋友订婚对象又不是他，哪里来的岳母？
好荒唐。
“……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话才出口，闻南自己都觉得可笑。
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误会啊。
闻南觉得脑子里很乱，完全理不清头绪。
浑浑噩噩听着乔何松在那边骂骂咧咧说着什么，闻南连电话是怎么挂断的都不知道。
反应过来后，闻南给他发了条消息。
——别让周向北知道我看到邀请函了
几秒后，他接到回复。
——晚了
紧跟着下一秒，周向北的电话打了进来。
犹豫几秒，闻南接通电话，周向北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订婚宴！里面的照片是假的！我根本没同意！”
闻南哑然，半晌后才出声，很轻很慢。
“没同意，也就是说，你知道有这么个人，而且在这之前兴许还见过面，还有人撮合你们在一起，但你没有跟我提过一句。”
“我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的，闻南，你相信我，我们最近都太忙了，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因为这样的事出现不愉快！”
“订婚宴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我现在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我会把这件事解决好，闻南，你相信我！我会解决好这件事，真的，你相信我！”
闻南能理解周向北，道理也都明白。
只不过他突然想起来，在他决定出国去找周向北的前一晚，在津市会所看到他的事情。
周向北当时回国，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如果真是为了这件事，周向北当时的隐瞒，似乎也说得通了。
再换个方向去想，周向北又是为什么要否认和他的关系？
他之前以为，是周向北目前的处境，需要让他顾及自己的声誉，不能出现不好的负面消息。
但是跟眼下这件事联系到一起，他不得不想的更深。
“你为什么不说话，闻南，你不相信我吗？”
思绪被电话那头的人唤回来。
“我信啊，我当然相信你。”
可是信任又有什么用？
凌盛敢大张旗鼓做出这件事，甚至邀请函都发出去了，会没有做好对付周向北的准备吗？
现在的周向北，怎么可能还能撼动他的决定？
而且……隔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只有这一个。
“哥。”
周向北嗓音低哑，明显的失落。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在心里怪我？”
闻南缓缓叹了口气，“你也只有在示弱的时候，才会这样诚心诚意地叫我哥。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你不是在回来了吗，那就等回国了再说吧。”
“你会回来津市等我吧？哥，我真的怕，我怕我回去，你就不愿意见我了。”
“不会。”闻南茫然看向窗外凋零凄凉，光秃秃的树杈。
“不会不见你，我现在请假回津市，在家里等着。”
“……不能辞职吗？我们之后一起留在津市，我不会再走了。”
周向北小心翼翼说完，紧跟着又说：“你想留在那儿也没关系！晏城离津市也不远，我可以……”
“等你回来再说吧。”闻南打断他。
挂了电话，闻南写好辞呈，等到下午上班时间送到老板的办公室。
敲门走进去，会客沙发上背对他坐着个男人，正对面的人看到他进来热情招呼。
“是闻南啊，你来的正好！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下。”
纪中恒站起来笑着要介绍，背对着闻南的那个人站了起来。
“这位是……”
“闻南！”
不等纪中恒把话说完，背对着他的那个人转过来看到他，大步迈过来抱住他，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才又松开。
“真是好久不见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
纪中恒笑着左右打量他们两个，“你们认识啊？这下好了，都不用我介绍了。”
“从小就认识，只不过出了点意外断了联系，很多年没联系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面，还是托了纪总您的福。”
“哎小谢，你这话说的可就太客气了，既然你们都好些年没见了，小谢你也刚回国，那今天就我做东，一起出去喝一杯。”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行舟转头看向闻南，“你可不许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必须陪我好好喝一杯。”
闻南回过神来，拿出手上的辞呈，很是抱歉道：“太不凑巧了，我是来辞职的。”
纪中恒严肃道：“闻南，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怎么这就想着走了，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说就是。”
谢行舟也有些惊愕，没想到一回来就能撞见他辞职。
闻南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不合时宜，可都已经开了口，干脆把话说完。
“能得纪总赏识，是闻南的荣幸，如果能留，我也想留着，只不过我爱人回国了，我之后想跟他在同一个城市发展。”
纪中恒眼睛一亮，笑着说：“海归啊，之前是做什么的？简历有没？也甭管是做什么的了，拉到我们公司来，你们一块儿在这上班得了！”
“这恐怕不太行，他在国内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打算。”闻南说。
“听你这语气，你爱人是在自己开公司？”纪中恒摸了摸下巴，“我寻思着我给你的工资也不低啊，怎么就想着吃软饭呢？”
闻南轻笑，没有回应这番调侃。
一旁从刚才闻南说话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谢行舟突然开口。
“你要去你女朋友的公司？”
闻南看他一眼，笑着说：“还不确定，但是想跟他在同一个城市。”
“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都有女朋友了，我却还单着。看你说话这意思，该不会都想着要结婚了吧，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是有这个打算，之前跟他提过要去领证，不过当时不太有空，我们说好等他回国就要领证来着。”
谢行舟嘴角的笑明显落了下去。
纪中恒对他说：“这么说来，你这是好事将近啊，到时候要是办酒席，可千万要记得请我去喝喜酒啊！”
闻南笑着回：“一定。”
“那这辞呈。”
纪中恒脸色肃了几分，收了他的辞呈。
“闻南，我是真心实意看好你，辞呈先放在我这里，我先不批。既然你对象回国了，那你们就先好好叙叙旧，你也休息段时间，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辞职。”
接着，他又说：“这事你考虑清楚了，虽然咱们共事也没多久，但我也是真心想留你。”
闻南诚心诚意道了个谢。
“感谢纪总赏识，我一定好好考虑。”
“至于酒我就不喝了，我还得去机场接人呢，下次有机会，一定请你们喝酒。”
纪中恒很识趣地放人，没硬拦他。
闻南走前拍了拍谢行舟的肩膀，算作招呼。
从办公室出来，闻南去自己工位上收拾东西。
“真要走啊？”
听到声音，闻南转身看了眼身后的谢行舟。
“你刚不是都听到了？”
“我刚看见你还很惊喜来着，以为自己以后可以跟你一起共事，没想到你这就接二连三打击我。”
闻南全当没有发现话中深意，自顾自收拾东西。
“那还真是挺不巧，你刚来我就要走。”
“哎，伤心了。”
谢行舟哀叹一声。
闻南收拾好东西，跟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告别，拿着东西往停车场走。
把东西放到车后座，闻南看向身后的谢行舟。
“行了，都送到停车场了，快上去吧。”
谢行舟看着他，眼神幽深，再一次问：“真准备领证了？”
闻南点头：“是这么打算的。”
谢行舟嗓音很冷：“闻南，你就是个懦夫。”
闻南并没有否认，轻笑着说：“你也不遑多让，不也是逃到国外这么多年才回来吗？”
拉开驾驶座的门，闻南没有再看他。
“回去吧，我要走了。”
抬脚正要往车上放，闻南猛地被拽了一把，车门砰的一下被甩上。
“走？你想走去哪儿？我是专程为了你才回来的，你现在跟我说你要跟人结婚？你让我怎么办？！”
闻南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行舟，咱们都不是小孩了，都成熟一点，隔了十年你跟我说你是为了我才回国的，你希望我怎么想？”
谢行舟揪着他的衣领不放，突然红了眼睛。
“闻南，我后悔了，我当初不该说是你带坏了我，不该把责任都推到你头上，不该什么都不管就出国，更不该现在才回来。”
“我后悔了，真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闻南拉开他的手，嗓音平静：“我没有怪过你，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
“如果你想从我这里求个心安，那我也可以跟你说，我原谅你，不怪你了。”
听到这样的话，谢行舟脸色稍霁，他往前凑近闻南，闻南偏头躲开。
“我回来了，你分手好不好？你说过，不管我有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
闻南想把他推开，谢行舟却死扒着他不放。
“那个时候不成熟，我们也都还小，说的话不能算数。”
闻南很冷静，并没有因为他示弱的语气而有什么软化，接着说道：“更何况，什么东西都会有保质期，遑论十几年前说的话。”
“哥。”
谢行舟语气又低又弱，听着无端有些可怜。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闻南恍惚了一瞬，紧接着用了力道把人推开。
“既然还认我是你哥，那就做好一个弟弟该做的事儿，别越界。”
闻南转身打开车门。
“别人能接受你吗？”
闻南动作一顿，他听到身后的人说：“你的女朋友，能接受你喜欢男人，甚至因为搞自己弟弟被赶出来吗？”
“她又能不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有暴力倾向，甚至差一点变成杀人犯。”
闻南心头一颤，一言不发上了车。
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闻南听到谢行舟的声音清晰地从门缝里传出来。
“哥，除了我，没人能真正接受完完整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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