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熏焚，店内琳琅满目的劣质工艺品。
端机关枪的大秦重工兵马俑，骑自行车的千里走单骑关二爷，店内还堂而皇之地悬着“假一赔十古董店”的招牌。
店主好像真的觉得这样能赚到钱，不要脸地将自己的小店开在城墙下。等待着每一个为景区而来的顾客，被他惊世骇俗的灵魂吸引，而走进他的小店。
俗话说，开古董店，不是大赚就是大赔，开张吃三年的金店神话一直在业内流传。
雍游作为新入行1095天的“萌新”，从没想过，这天竟真的有人，没有因为他可笑的工艺品而退店——
那人转了一圈，在他的钱柜前站定，并给了他一张支票。
雍游鼻梁上的眼镜框滑落了一寸，他眨了眨眼，险些以为自己花了眼。
他拿起支票，心中一震。
这个数字！不是买命，就是下海！
他虽然穷到欠了几个月的水电费，但他还没做好为“生存”献身的准备！
紧接着便听那人道：“老板，收货吗？”
雍游一个机灵，打量了一眼对方的打扮，平平无奇的帽衫，蒙土的工装裤，看着实在不像什么有钱人，倒像是城中村家产一台挖掘机的扶贫对象。
雍游挤了挤眉，忽然喜笑颜开请人上座。
拜托，进古董店的这种人才是大客户！
不会是家里宅基地重建，挖出了什么真东西吧？
他眼睛闪着星星，搓着手心等着对方捧出一个青花碗，谁知，对方却从怀里拿出一个西洋彩绘金属妆奁，推给了雍游。
雍游头顶冒出问号。
他勉强接下，掏出放大镜瞄了几眼，什么端倪也没发现。
只在妆奁原本锁孔的地方，看到一个一次性锁扣，像是打开后便没有再锁上的机会，这实在不像任何朝代的妇女会用的东西。
雍游有话直说：“您这如果不是上帝亲用的脂粉盒，我就是卖给隔壁附小的传教婆婆，也得倒贴几块鸡蛋钱吧？”
传教婆婆，一款会随机出没在胡同里，展示自己信仰教义的“游走npc”，只有告诉她有鸡蛋领，她才肯与你攀谈两句。
不过，雍游这话说的着实不像话，平日里和游客唇枪舌战惯了，竟下意识和金主爸爸拆起了台，他立刻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没想到那人没恼，也笑了笑，示意雍游收下支票和妆奁，从一堆千奇百怪的工艺品中挑了一个铜铃，晃了晃，满意装盒带走。
只听对方道：“旧西街的教堂拆迁了，东西闲置了，放在我那也没用，你帮我带给有缘人，记住一定不要轻易打开它，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雍游猛然顿住好奇趋势的爪子，好险，差点就打开了。
目送那人消失在书院街，雍游浑浑噩噩回了小店，看着桌上的妆奁，鎏金掐丝工艺，粗糙又工业，明显的现代工艺品。
受男人的话影响，越看越觉得妆奁上的天使透着一股邪恶。
他翻开收藏柜最下方的仓柜，想要将这个东西收入其中，再不见天日。
忽然动作一顿，收纳的动作变成了扣开了锁孔。
盒顶盖一弹，松出缝隙，无事发生。
雍游心中好笑，自己还真信了那男人的话？哪有什么——
一股刺目的白光忽然炸开。
书院街隔壁的二层阁楼，一个暗房内一群人，正通过显示器上的画面，密切监视着古董店的一举一动。
白光闪过后，连带着他们的阁楼都恍如青天白日。
一人呸了一声：“谁他妈工作还玩吃鸡啊？闪光弹闪老子眼睛了！”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咋咋呼呼惊叫道：“看看看！污染值飚到b级了！”
此话一出，像一盆冷水，猛然泼醒了消极怠工的众人。
领队一个激灵，立马扑到显示屏前，果然看到中心评级赫然一个刺目的“B”。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像是重复着什么，细细听才听清他一直在说“完了，完了……”
现在没人能笑得出来了，因为确实完了，他们闯了一个天大篓子，不仅会丢了工作，甚至有可能造成书院街后续50年污染源封锁，不知道多少无辜居民因此搬迁。
这里作为城市最重要的文旅中心，一旦封锁所带来的关注，他们这些无名之人，注定无法交代。
“怎么办？队长？不知道是谁拿错了装备！这根本不是咱们支队的计划啊！”
“是啊队长！全程都是兄弟们跟着，b级污染源我们根本没权限调取啊！”
“怎么办怎么办？这件事传到岐大队长耳朵里，还不亲自跑来剥咱们的皮？！”
一瞬间，监控室内一阵兵荒马乱。
这突如而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失了冷静，随之而来的是对未来巨大的压力与焦虑。
领队还算没昏头，喝了一声：“现在担心岐治剥你们皮？自家大队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本来只是一个小测试，只要对检测对象评级稳定程度过关就好，现在这样b级污染源被掉包，上面指定“关照”的对象肯定是活不了命了。
被中心哪个势力算计了暂且不提，最直接的威胁，其实是岐治总队长的兴师问罪。
对方点明要这个人的各方评级，现在这个重大失误，不仅让自己这个支队长颜面全无，还让岐治信誉全失。
刚升迁就得罪上司，自己真是不想混了。
支队长忿忿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就是这么一敲，还真敲动了他常年转不动的朽木脑袋。
“等等，这么说对象是个死人，咱们工作应该更好做了啊？”
队员当他急糊涂了，只收拾着应急装备：“队长，你犯浑呢吧？就算观察对象是个觉醒十年的老异能者，那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对付b级污染源啊？”
谁知，越强调领队的眼睛越发清明：“他可是这十年唯一一个档案全公开的异能者。”
“……”队友地动作一顿。
好像是什么敏感词语按下了所有人的暂停键。
一人犹豫道：“队长，你不会是想……跟那些人一样破解他的异能吧？”
领队扇了他一个后脑勺：“蠢货！人都死了，破解异能还有什么用？！”
转而按下所有救援：“我的意思是说，数据可以自行发挥，只要和他的档案对上就行，到时候我们一口咬死这就是他临死前的数据，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呢！”
队员互相对视一眼，也齐齐收了动作。
“我去？高明啊！”
“不愧是队长！”
人们心头微微一定，总算事情也不算太糟。这地方封锁已成定局，倒不如赶紧补救一下彼此的工作。
在中心工作这么长时间，难保不会留有他们的档案数据，若是因为这次失误，也落得被档案公开的下场，他们恐怕死的比这个倒霉鬼还惨。
有了方向，人们又开始行动了。
只有一个人诺诺道：“可是，十年内档案全部公开，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真的会因为这次意外而出事吗？”
一人停下动作：“喂喂，你说这个做什么？谁不知道异能者的异能运作原理和其精神图腾息息相关，档案公开等于图腾形成完全透明，攻克异能只是时间问题，只有他是个意外罢了，也许他的异能就是‘没人能从我的过去找到异能破绽’……”
“哈哈哈，什么鬼异能？真是这样，中心那些人不得气死在这？”
“还不是因为总有人传他就是未来中心的接管人？这些人才这么关注的吧。”
这些八卦他们这些执行任务哪会知道，一涉及异能中心的管理层变动，都竖起耳朵。
“就他？一个古董贩子……”
正要继续追问，忽然一个监探员卸下耳机冲他们喊道：“喂，你们别贫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屏幕有反应？”
队友将信将疑靠过去：“你熬夜熬花眼了吧？b级污染源的电磁干扰那么强，显示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
这次话还没说完，竟看到屏幕真的闪过雪花，随后青年单薄的身影跳跃在屏幕中心。
“啊！你们看！”
“他在干什么？！”
领队也探身去看，结果越看眉头越皱，眼珠不可置信地频繁对焦，像是无法理解什么不可能发生的诡异。
事实上屏幕上的主角什么都没干，污染源掀起的金属风暴中，他安然坐在原来的掌柜座上，似乎毫不受影响。
而他周围的工艺品却早已东倒西歪，齐刷刷因为磁场原因离开原来的位置，但却没有一团乱麻地搅合在一起，而是以一种诡异的阵列开始倾斜。
从显示器看去，竟然拼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图案还在变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活物在跳舞。
一人急道：“队长！快下达清理指令吧！他已经被污染了！”
谁知，这回领队却平静地出奇，他只定定盯着雍游的身影，指尖在桌上收紧，按地发青发紫。
“金属风暴污染源，当初收管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它的危险我最清楚！先是头晕恶心，所有神经处理系统开始停摆，你会无感尽失，只能看到虚空中跳舞的金属射线，然后是皮肤出现癌变反应，眼球外翻，死之前不会有任何惨叫，因为你到死都被困在金属射线里，直到我们打开其中一个污染者的大脑——”
“发现他的大脑早就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阁楼里一片寂静，无人敢插话，仿佛都被拉进了金属风暴的污染鬼蜮中。
对着指了指人中：“从这，一直流，堵都堵不住。”
队员打了个寒颤，不用他说，他们也知道从鼻腔里流出的是什么。
“我最清楚被污染是什么样子，再怎么样也不会是他这个样子！”
可不是污染，又是什么？如果没被污染，那这个人为什么不逃命？
无人有头绪，很快，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队长！污染值开始下降了！”
“什么？”
“是他在操控！”
操控什么？领队算是遇到了自己从业30多年最荒谬诡异的事。
对细节格外敏感的他，立刻指出屏幕中的不合理之处：“这是什么？”
只见雍游的肩头正游离着一团神秘粒子，伸张拉扯着像一团未发酵的面团，泛着莹蓝色的光芒，正将看不见的磁场拉扯回正轨。
而反应在数值上，就好像它正在吞噬这个b级污染物！
支队长被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观察对象的等级会有多高？
他到底真的是深藏不漏，还是他就是堪比移动天灾般的存在？
“队长！从数据中心调去了他们往日的测试结果！”
“观察对象雍游，异能值30，五行抗性均为0，经过多方测试和物理化学系异能数值相差较大，他很有可能就是研究中心还未有定论的，精神系异能者！”
“胡说！如果是精神系异能者为什么他的爆发强度评级为s？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法刺型异能者，他的爆发也很少到s级！他根本就是个进攻性异能！”
“物化属性都检测不到，你说他不是精神是什么？”
“都别吵了！”领队扶着太阳穴，只觉得周围的天花板都在向他挤压，大脑快要被吵爆了。
“我问你们，他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异能值只有30？”
“可能是爆发高？”
领队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这半瓶子水晃荡的水平也敢跟他出任务？
他不想多说，只下令：“撤退！”
“等等！队长，你不会觉得他真的能应付b级污染物吧？”
领队转身，眼神是被阴谋侵蚀的麻木：“设今天这场局的人，已经做好了让他死的所有准备，他活不过今天了，你们一个个还是想好回去怎么和大队长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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