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裴沐盯着于方的脸，眼神十分古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于方淡定：“未经允许闯进了人家的坟打架，这跟闯进陌生人家里开派对有什么区别？”
“……”
裴沐木然：“你人怪好的。”
“谢谢夸奖。”
“没有在夸你。”
“为什么？”
“……算了，你就当做是在夸你吧。”
“哦，”于方停顿了下，“谢谢夸奖。”
“……”
裴沐无力的摆摆手：“不客气。”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还觉得变成人的于方跟鬼的状态完全不同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是更上一层楼罢了。
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进步。
裴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现在实在是累得厉害，没心思继续跟他闹下去了，吸了一口气后说：“麻烦你将那白玉放好，我这几日都要在那里修养。”
“好。”
裴沐应了一声，随后去柜子里翻出了个毛毯来，左转转右转转之后就形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圆形，中间是微微凹陷下去的状态，虽然有些不符合人体工学，但是放一个白玉应该还是美观的。
于方的床是专门定制的，也不知道他从前有什么习惯，睡觉的床竟然能有五米宽，一晚上360度打滚都不怕。
于方将手中的毯子摆放在枕头边，又将白玉摆在中心凹下去的地方，随后转身对着裴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沐累极，也不多说话，白光一闪就缩进了白玉。
于方盯着那白玉瞧了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着白玉比最开始暗淡了不少，没有那种盈白透亮的感觉了，但人都说玉养魂养人，想来应该是在发挥自己的作用吧？
于方不懂这些东西，盯着白玉瞧了一会之后他也拉过被子躺在了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开始放空，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裴沐说他没有灵骨的事情。
他说世界上九成九的人都有灵骨，可于方偏偏是那不幸的零点一。
零点一也就算了，偏偏还担负了一个什么拯救世界的使命。
这悲惨的人生，找谁说理去？
于方翻了个身，背对着裴沐栖身的白玉，在心里狂喊系统：“不是我说哥们儿，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超能力什么的吗？我也不多要求你一个就够啊！你想想接下来那都是些什么剧情，我想要修改剧情总得先加入剧情吧？我要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怕是刚光荣上岗没几天就跟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系统为辅助性系统，并不拥有宿主所希望的能力呦。】
“呵呵。”
于方冷笑一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整个人都蜷缩了进去。
世界毁灭吧。
反正离剧情的结局还有几年，能活一天是一天。
更何况于方本以为自己是个无处可依的倒霉小鬼，这忽然之间重返阳间本来就是赚了，还想着那么多没有用的事情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灵师一抓一大把，牛人一抓也一大把，再不济去找那些修炼千年万年的妖魔鬼怪也好，于方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可那些家伙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修为实力也要留恋世间啊！
拯救世界这么严肃冷酷的事情为什么非要交到一个普通的倒霉小鬼身上？
与此同时，系统也接收到了一条来自主系统的消息：
【滴——检测到宿主消极任务，请50号系统尽快提振宿主心情，确保任务完成。】
系统的眼睛里闪过迷惑。
作为一个电子生物，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拒绝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诶，放在人类的古时，那是留名青史的事情，放到现代也是万人歌颂啊。
而且人类社会不是盛传着一句“集体利益大于个人利益吗？”
他挪着身子趴到了于方耳边，电子音依旧冰冷无情：【宿主为何不想执行任务？】
“给你一份工作，没有晋升空间，没有固定工资，没有明确假期，但是他有生命危险，有道德绑架……”于方列了一堆，最后斜睨着系统：“这样的工作傻子才会干。”
系统不说话。
可于方却好像起了兴致：“喂，小系统，你有工资么？”
系统还是不说话。
“呀，真没有啊。”于方瞬间得了过年那些烦人亲戚的真传，开始询问：“有上升空间吗？多久放一次假？公司福利怎么样？有跟别的小系统谈恋爱吗？啊不对，你们系统能谈恋爱么？话说系统是怎么产生的？你是高级人工智能还是真的智慧体小生命？系统不会是系统生的吧？话说你是男的女的，还有啊……”
【强制禁言。】
系统动用了自己的能力，耳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于方瞪大了眼睛瞧他，那眼里写的分明是‘说好你是个辅助系统，没有别的功能呢？’
大骗子。
没天理了，这年头人工智能都学会坑蒙拐骗人类了。
系统龟缩着不出声，于方渐渐也就没了兴致，他这一天过得实在精彩，安静地躺了一会之后困意便上涌，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光大亮。
于方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个懒腰，眼睛睁开时还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视线不甚清晰，眨眼的时候忽然瞥到了一个人影。
“？”
于方赶忙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将那层水雾挤出去，再次看向那人——
原来是裴沐。
他现在的状态好像比昨天好了些，身子明显没有那么透明了，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盯着窗边的盆栽，目光落在那随风甩动的叶片上，瞳孔移动的幅度很小。
于方醒过来的动静并不小，可裴沐却好像没有发现一样，只是一直定定的盯着盆栽，于方愣了一下，随后也安静下来，眼睛安静的望着裴沐。
讲真的，裴沐很好看，不然于方当初也不至于因为看美人看失了神，不小心被裴沐抓回来。
裴沐当鬼那么久，别的没长进，逃跑保命的功夫是真学了不少，裴沐是很厉害，但于方要是正常发挥的话，怎么也不至于10秒就被他抓到。
起码两分钟。
于方盯着他渐渐入了神，眼睛里就只剩下那张脸了，满脑子只剩下“好看”两个字。
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好看，头发最好看。
约摸十分钟后，裴沐才回过神来，目光从本盆栽上头移开，落到了一直看着他的于方身上，扬起唇角笑了笑：“看我做什么？”
“好奇。”
裴沐抬眉：“好奇什么？”
“你现在虽然算不得鬼，却也跟人搭不上边，难道就一点不惧怕阳光吗？”于方十分真诚的发出了疑问。
于方的睡眠质量十分的好，那厚重的遮光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掀开，温热的阳光洒进来，正好洒到裴沐所坐的位置上，将他整个人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若是个寻常人，晒太阳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还觉得惬意舒适，可裴沐现在是个魂体啊。
裴沐利落的收回笑容，又将头扭了回去，柔顺的长发在空中飘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于方继续说：“你是在……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
“你开心就好。”
“哦。”
于方没开心多久，因为几分钟后佣人就上门了。
“大少爷？大少爷您醒了么？主屋那边喊您去用饭。”
于方应了一声，随后伸手烦躁的抓着头发。
裴沐瞧着他的动作，开口道：“不想去不去，就是何苦折磨自己的头发。”
“也不是不想去，就是……”于方耷拉着眼皮，昨天那惊心动魄的经历叫他疲惫万分，身上直到现在还残留着倦意，“我跟他们不熟。”
不熟。
是了，面前这个青年人失去了过往的大半记忆，他重新作为人存在，也不过这几个月的时间，于家夫妻在生意场上是好手，人情世故拿捏的也不差，可这也不代表他们会擅长和一个不记得他们的儿子相处。
关心当然是关心的，可是他们对于于方来说十分陌生，且看于方也不是多开朗的性格，突然涌上的关心只会让他更加不适。
可偏偏，对方的确是极其在意于方，与他相处时间那满眼的珍重，叫人连拒绝都难以说出口。
于方现在一想到要见他们，就觉得浑身别扭。
他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对着裴沐笑：“你呢，伟大的灵师大人，求您教小的该怎么和父母相处吧。”
“我是个孤儿。”
裴沐抢在于方之前开口：“用不着跟我道歉，孤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做我们这行的，多的是半路身死道消的，有了牵挂就有了畏惧，有畏惧的人死了才会快呢。”
无牵无挂，方能无畏无惧。
于方皱皱眉，似乎是有些不赞同，可毕竟是自己先说错了话，也就不张口了。
他站起身走进衣帽间，在出来时山上已经换了套休闲的灰色运动服，于方抓了抓仍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张嘴，又一次好奇的发问：“那，你吃什么呢？”
“我一顿一般要吃八个小孩。”
“…”
裴沐捂着肚子笑：“你不会真信了吧？”
“没有。”于方对幼稚的灵师大人好脾气的弯了弯自己的眼睛，和蔼道：“只是在想，灵师大人活的真年轻。”
裴沐吸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语，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光危险：“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骂幼稚。”
“怎么会。”于方学着他的样子笑：“这是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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