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败将”四个字,明显将对面那几个人气得不轻,尤其是为首的男人,更是直接被气得红了脸,眼珠子上的血丝都爆了出来。
他本是昭王领地之中的一个小贵族,身为家中独子,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身上连个油皮都没破过,到了年纪之后跟着家中长辈上战场镀金,谁曾想竟然遭了齐国的算计,瞎了一只眼睛!
当年指挥战役的正是太子卓长钰,他失了眼睛,也失了父亲宠爱,这叫他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从前山高水远也就罢了,如今卓长钰落了难,身在昭王宫,他哪里忍得住不来奚落一番。
偏偏这人,明明已经身在污泥里了,不知跪地求饶苟且偷生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如此猖狂的挑衅他!
他顿时控制不住,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卓长钰的脸上,直接将卓长钰的嘴角都扇的流出了血。。
卓长钰的头顺着力道偏了过去,脸上顿时浮现出红痕,却是嘲讽的笑了下:“就这点本事?”
“我杀了你!”
领头人被激怒,顿时欲上前掐死卓长钰,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拦住,劝慰道:“世子可不!他可是大王用两座城池换来的人,大王如今还没说如何处置他呢,您要是贸然动手,怎知大王会不会因此怪罪下来啊!”
“那个野种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个阶下囚怪罪我?”
跟班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说话。
卓长钰低垂着眼,对于接下来所要受到的遭遇全然不在意,与他来说,活着或死了根本没差别,不一样的地方只在他答应过母亲,不会自杀。
那就借由其他人的手好了。
就在那被称为世子的人又一次要动作的时候,一道很轻,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你方才,喊谁野种。”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一身着黑金龙袍的人站在殿门口,一双锐利的眼睛含着不达眼底的笑意,浑身上下散发着森寒的气息,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看那模样,又好似什么都听到了。
这个认知让世子心都凉了一半,连带着身后的跟班们,几个人一股脑跪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因着那几个人全都跪下了,被按在另一边的来顺终于得了自由,连滚带爬的跪在赢不染面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明白。
来顺每说一句,那几个人的脸色就更白了几分,一个个眼神怨毒的盯着来顺的背影,直将人盯的打了个哆嗦。
“哦。”赢不染凉凉的抬眼扫过去,那几个人顿时又低下头去,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来顺说完后,赢不染轻轻启唇喊了声:“王耀德。”
“奴才在。”
“佩剑入宫,是何罪名。”
王耀德一掀眼皮,目光准确的扫向了那几人腰间悬挂着的佩剑,笑道:“启禀大王,佩剑入宫当以谋逆论,处以极刑。”
赢不染却好似十分仁慈:“他们父母都是有功之人,便不株连了,只杀这几个就好。”
王耀德一掀衣袍,带着身后乌泱泱的人一起跪下,高呼:“大王仁善!”
而另一头跪着的那几个,则瞬间软了身子,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只见君王手起剑落,一个个脖颈上都喷了血,瞪大眼睛躺在地上,被人利落的拖走。
自始至终,卓长钰只是低垂着自己的头,半伏在地上,任由那边吵闹。
直到下巴被赢不染带血的剑尖挑起。
一抬眼,那属于赢不染的异色双瞳映入卓长钰的眼帘。
“太子殿下。”
对方笑着念出这个早已不属于他的称呼。
“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说看似是疑问,却是不容拒绝的。
左右卓长钰无牵无挂,无所畏惧,便也同样用古井无波的目光对望了回去,学着他的模样笑:“客随主便。”
呦。
赢不染眼里的兴味浓了些,心道:“这才多长时间,就会抬举自己了。”
他说了借一步,不过就是走进殿内,将那些太监宫女乌黎卫都拦在外头,只两个人进了内殿。
卓长钰知道,那不是对他放心,是知道他武功俱废,如今只是个凭借着从前练出来的身子骨,勉强能走两步的废人罢了。
甚至没人相信他能伤到赢不染一根毫毛。
内殿当中,赢不染面不改色的走到主位上坐下,而卓长钰也自觉站在下方垂首。
赢不染半撑着下巴,目光在卓长钰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先是落在他脸颊上的巴掌印,后又游走在他身上各处伤痕,最后又落回了脸上,一张口,意有所指:
“你就这么受着?”
“技不如人。”
“甘心?”
“甘心。”
“孤不甘心。”
赢不染站起身走到卓长钰面前,在意识到这人比他高出小半个头之后眼底带上了一丝不悦,伸手按住卓长钰的肩膀令他跪在地上,随后才舒缓了表情,悠悠道:“卓长钰,孤不甘心。”
“你那把常平剑,穿透了孤。”赢不染弯着腰,抬手钳住卓长钰的下巴,盯着那双自来到昭国后就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睛:“孤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受过这么重的伤,孤的乌黎卫从来没有败过,孤也没有。”
只一个,卓长钰。
伤了他,败了他,也让他因他卓长钰而死。
那谋逆的家伙,提出的可笑理由竟然是为了给敌国的丞相报仇。
毒药侵入肺腑,濒死之际,过去一切恍若走马灯一般,赢不染终于想起那位和自己斗了十年的宿敌,也曾有一段寄人篱下的日子。
投的还是他赢不染的屋檐。
那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用了两座城池,两座他亲自带人拼杀出来的城池换回了一个在众人眼中已是废人的敌国太子,以质子之名将其带回。
名为质子,实为弃子。
齐国的老君王自信于这个儿子没什么日子可活,都不担心他为昭国卖命,说换就换了,眼里没有一点对儿子的心疼,全是发现废物也有利用价值的喜悦。
赢不染要卓长钰,也是因为不甘罢了。
赢不染手握权利之后,为稳固地位,亲自带领不少次战斗,只要是他亲自出马的就从来没有输过,只卓长钰,唯卓长钰。
一剑穿心,是奔着他命来的。
这一次的败笔,险些要了赢不染的命,若不是他天生有异,心脏长于右侧,那便要卓长钰得手了。
赢不染床上躺了数日,平乱又废了一段时间,正准备养精蓄锐和卓长钰斗上一斗,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呢,又听闻卓长钰兵败、谋逆、被废,都准备秋后问斩了。
败给谁来着?
好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领主,赢不染打过照面,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的胖子,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眼里除了金钱就剩下美色,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天之骄子一般的太子殿下是被害了。
在他父王的授意下。
赢不染不甘心于自己的败笔无法清洗,又或许还有一些什么别的原因,反正,他付出了两座城池,将他的败笔要了回来。
赢不染盯着手下的那张脸,忽然陷入过去,思索着自己从前是怎么对他的。
啊,好像是要回来后,没几日就听说这人断了腿,处置了犯事的人之后没几天,卓长钰就从昭王宫中消失了,赢不染的人都没来得及将寻到的神医带回。
再次听说卓长钰的消息,就是他已经成为南边一个小王侯的谋士的时候了。
而后,又是将近十年的对立。
“卓、长、钰。”赢不染将这个想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名字又一次念出,很认真的告诉他:“孤不甘心。”
救你的是我,你该效忠的是我。
卓长钰抬眸,那双异色的双瞳与他挨的很近,近到那双眼睛主人的情绪波动似乎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
可卓长钰不想去看。
他最终还是垂下了眸子,任由沉重的眼皮遮挡一切,而后又被人恼怒的甩开。
眼前不算熟悉的君王似乎有些生气了,尽管卓长钰并不知道原因,但出于眼下的情况还是颇为好心的说了句:
“息怒。”
“呵。”
听着这声没什么情绪的冷笑,卓长钰睫毛颤了下。
这人好像更生气了。
卓长钰正想着这次能不能死掉,就听眼前人张口问他:“你照过镜子么?”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问的有歧义,赢不染还好心解释了下:“住在这的这些天,你照过镜子么?”
赢不染这话,是对着卓长钰额头上的伤口说的。
那还泛着红肿,带着血痂,却依旧隐隐能看出个奴字来。
寻常百姓受了刺面都会受不住,更何况是这金尊玉贵十几年的太子殿下。
那日赢不染对之前的记忆还不甚清晰,凭借着一时意气下了狠手去折辱,晚上才算是清醒过来。
倒不是觉得愧疚,只是觉着把人作弄恨了,再养出来一个敌人可怎么好。
杀了?
也不太甘心。
卓长钰淡然:“瞧过。”
不算什么。
赢不染目光微凝,定在卓长钰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瞧着自己一时半刻是死不了了,卓长钰又开始漫无目的的走神,直到眼前的君王忽然道了句:
“到本王身边伺候。”
忽然觉得追我的书也挺不容易,碰上一个这么渣更的作者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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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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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孤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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