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弦整了整衣襟,远远地便望见了那位被众人簇拥着的老爷子。旋即,他挤出一脸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老爷子容光焕发,瞧着比往昔更加年轻了呢!”
坐在正中央的老人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瞧见白初弦走来,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绽出了笑容:“是小白啊,多少年没见了?你可总算舍得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这是?”
季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躲在后面的安叶身上。他自然是见过这孩子的,只不过此前只将其当作自己二儿子豢养的金丝雀。如今,自家的 “小鸟” 莫名跑到了别人身后,他岂能不问上一句。
“他啊。” 白初弦微微一笑,站到苏雀身旁,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推到众人面前,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是我弟弟。”
季老爷子的表情微微一变,神色有几分微妙:“外面的?”
如今这年头,富贵人家有一两个私生子并不稀奇。毕竟白家那一对原本就是商业联姻,各自寻欢作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真正让季老爷子惊讶的是,上头没有父母压制,一个正正经经手握公司大权的人,竟然愿意接纳一个私生子弟弟?
白初弦笑容依旧:“这是我二叔家的孩子,小时候遭遇变故,失散多年。如今机缘巧合才得以相认…… 说起来,还得谢谢您家老二呢。”
老二家的孩子。
季家老爷子的目光再次落在安叶脸上。之前他只把这孩子当作微不足道的玩物,未曾想,他竟是个有身份的人。
白初弦把他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在向他表态!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想必这孩子没少受折腾。白初弦不见得有多在乎这个弟弟,但白家的人若受了欺负,那可就是打这位白家家主的脸,他断不会容忍。
季老爷子笑道:“我那儿子不成器,没什么指望。能帮到你也是好事,可见他终于长大了些,有长进了。”
这是要把这事当作小孩子玩闹一笔带过?
白初弦继续微笑:“您家老二也没比我小几岁。棍棒底下出孝子,还是早早历练为好。万一以后有个什么意外,也不至于让孩子乱了手脚,不是吗?”
老家伙,你还能活几年。
苏雀弯了弯唇角,又迅速压了下去,盯着白初弦的后脑出神。
白初弦无视季老爷子僵硬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听说您年初的时候又进医院了?哎呀,我当时在国外,一时回不来,也没好好慰问一下。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一天还能工作八小时吗?”
季家老爷子的表情难看得要命。他本就不是个老谋深算之人。当年,他站在时代的风口上,趁着东风起家,一路多有贵人相助。可以说,他如今的身家有一半都是靠运气得来的。细究起来,他自己其实没多大本事。
季家虽是百年大族,但皇帝还有两门穷亲戚呢。如今的家主季老爷子是旁系上位,哪有那么大本事。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埋汰他了,他哪里还绷得住脸?
“我父亲身体硬朗,就不劳白总费心了。”
来人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身着与白初弦款式相似的西装,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胸口处插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
季月沉挡在自己父亲身前,毫不怯场地与白初弦对视,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笑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白初弦有意相让,让季月沉哄得老爷子高兴起来。季老爷子果真露出了笑容,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行了行了,都别在这站着了。” 季老爷子一张脸笑成了菊花,“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就别在我这了。老大啊,你带着小白去找找老二。你们兄弟两个都跟人家小白好好学学。”
季月沉俯身道:“好的,父亲。”
白初弦刚跟着季月沉走了几步,季老爷子又在身后喊道:“还有那两个小的,跟你们在一起也没意思。季家几个小辈正在外边廊桥里头玩着呢,也叫他们过去瞧瞧。”
此话一出,季月沉并未觉得有半分不妥,只是习惯性地往白初弦的方向瞧了一眼,却看见了他眼底的冷光。
怎么回事?
季月沉嘴上迅速反应道:“白总刚找回弟弟,眼下正是宝贝得很呢,怕是舍不得丢开眼。”
季老爷子冷哼一声,放他们离开。
眼看着走出了季老爷子的视线,季月沉才走近白初弦一些:“你既然那么宝贝你那个弟弟,干什么还把人带过来?这样的地方脏东西可多着呢。”
“总得叫他瞧瞧世间的豺狼。”
“白…… 诶?”
季月沉脚步一转,连忙跟上他:“干什么去?”
“还真打算带我去见你那个便宜弟弟啊?” 白初弦哼道:“你不嫌晦气我嫌。”
“晚了。”
两人同时回头,看向突然开口的苏雀。
苏雀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睛望着前方:“晦气的来了。”
“初弦!”
白初弦闭上眼,扭头看向季月沉,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咬牙切齿的滋味:“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别怪我,你自己不也是没瞧见么。” 季月沉撇过脸不去看他。
说话间,季墨白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瞪着眼睛瞧着躲在人群后的安叶,又看着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与季月沉站在一起的白初弦:“初弦,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还有,你怎么把…… 把安叶也带来了?”
安叶紧紧攥着苏雀的衣角,恨不得将整个人都缩在他的影子里。苏雀感受到身后的力道,微微皱了下眉,随后挪动了下身子,将他遮挡得更严实了。也正是这样的举动,让季墨白更加愤怒。
“安叶!” 季墨白这一声完全是大喊出来的,将大半个宴会厅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别人抬举你,你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么?滚过来!”
“啪!”
季墨白的脸上多了个巴掌印,他整个人僵硬了几秒,随后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白初弦:“初弦,你打我?”
白初弦甩了甩手,都没给他一个眼神:“季月沉。”
季月沉一脸狗腿地凑了上来:“您有什么吩咐?”
“我不管你用什么招数,别叫你家老爷子过来坏事。”
“您就放心吧。” 季月沉立刻转身离开战场,拨开人群挤了出去。
白初弦又侧过身子,看向像一棵松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苏雀:“带他出去,随便逛逛。”
苏雀点了点了,没有犹豫,拉着半身僵硬的安叶俩开这个地方,季墨白不死心还要上去追,又被白初弦一脚踹在了心窝,整个人都被踹趴在地。
略带着些跟的皮鞋踏在光滑的宴会厅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白初弦就那么走到了季墨白面前蹲下,伸手拽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上提起:“季墨白,我以前觉得我脾气挺好的,可我怎么就那么想揍你呢。”
语毕,又是一拳头上去,季墨白的嘴角都渗出了一丝血,可这人却笑了,还巴巴的把脸凑上去:“初弦,你有多久没正眼瞧过我了?在你眼里那个姓安的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周边已经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又知情者在给旁人科普安叶和季墨白的爱恨情仇,有人捂嘴偷笑,有人面露怜悯。
“关你屁事。”
白初弦生平头一次爆了粗口。
“我问你,你把安叶当什么。”白初弦抓着他的头发,使劲拽了一下:“想好了,仔细说。”
“我说了,他就是个……”
啪!
世界安静了。
白初弦活动了下手腕,扫了一圈四周:“谁也别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响起了警车的声音,白初弦偏了下脑袋。
有人报警了?
不曾想却不是冲着里头来的,反而是在外头闹上了,白初弦生锈的大脑转了一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世界还是一本书来着,备受世界针对的主角此刻正在外头待着呢。
嗯,还有个凄惨炮灰。
白初弦将季墨白丢下,起身走了粗去,人群连拦他一下都不敢。
人群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嘟囔道:“以前听说白家那位白总多温文尔雅,如今这么一瞧,跟那地皮流氓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懂什么?”旁边的贵妇人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他们嘴里那个姓安的是什么人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话,怪不得公司要倒闭!”
那男人道:“你知道,你说说?”
“背后不好议论人都不知道,怪不得你家公司要倒闭……”
…
“说说吧。”
医院的病房内,白初弦抱着胳膊靠在墙上,面前是豪华病房内并排摆着的两张床上,面色同样苍白的两个人。
“离开我视线不过一个小时,真是好样的,命都快没了半条了,听说还跟人打了架了?是赢是输啊?”
两个性格长相都大不相同的人,在此刻达到了出奇的一致,整齐划一的撇开了脑袋,瞧都不肯瞧白初弦一眼。
“行,”白初弦笑着点头,“警察在外头等着做笔录呢,等他们做完事情之后,你们两个最好想好了怎么同我说。”
白初弦说完就转身出门,同在门外的警察点头示意,走到走廊尽头去寻找自己的助理陈秘书。
陈秘书上来就汇报道:“外头的事情查了个大概,季家里头有几个小辈知道安少爷和……那位的以前的事情,便上去找他们不痛快,两位少爷是想避开的,但是对面人多实在是避不开,被人按着喝了不少酒,酒里是可以确定被下了东西的,不过具体是什么还要等待医院的化验结果。”
白初弦沉默不语。
下药这件事是在原剧情中出现过的,只不过当时中招的是季墨白,如今人变成了安叶,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算是剧情的自我修正么?
白初弦平复了一下心绪,又问道:“谁报的警?”
“苏雀。”
“比安叶聪明点,这次也算是被牵连了。”白初弦靠在医院的墙上,“季家那老头子怎么样?儿子被我揍了,又让我的人报了警,好好的一场寿宴算是被毁了个干净,那老东西不得吐血啊。”
这样的话陈秘书不方便跟着说,只站在一边陪笑,白初弦也不在意,只是目光一直看向病房的方向。
陈秘书试探性的开口:“白总,网上已经出现了季家的新闻,咱们要不要……”
“好的坏的?”
“寿宴之日,警察上门,舆论自然不会想豪门有什么好事情的。”
白初弦笑笑:“那我们自然也不用想,用不着特别出手,只在后头时不时撒两把刀子就是喽。”
陈秘书点头表示明白,又继续道:“还有公司那边,您叫我查的人都再查了第二遍,有几个是证据确凿,还有几个还有些模糊,我派人继续跟进了,另外有两人已经严重违背了保密协议相关,公司的法务部已经准备好材料起诉。”
“干得不错,奖金翻倍。”白初弦扶墙起身,那头警察已经走出去了,他要去审问两个小的了:“剩下的你去处理。”
陈秘书站在他身后鞠躬:“好的白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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