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交谈沸声也渐渐起来,所谓试炼,自然要评估个一二,坐的近的有交情的少主们三三两两报团低声交流着是真是假的发现,更有想表现自己的,直接对着云珥这个考核长老面怼。
时不念不疼不痒地打发了几个前来套话的人,反正填饱了肚子睡足了精神,眼看没有什么值得留下的消息,时不念对着殷淮打了个眼色,殷淮站起身“我家少主不胜酒力,这就先回房歇息去了。”
时不念伏在案上,露出的洁白耳垂尖红得滴血,一看就醉意上涌,城主见状连忙询问需不需要安排下人,殷淮半抱着时不念的腰起身,答到“不用不用,我服侍少主即可。”
说完三人脚底抹油开溜,幸好已经走了不少弟子,宴席接近尾声,他们的离开也不算突兀,只是觉得这少宗主的身子纸糊的不成,喝口酒就醉成这样,却又因着时不念莫名引诱的醉酒态不敢多看。
云珥本来听着底下不知哪家少主的“惊遇”,余光却莫名焦灼在殷淮卡在时不念腰间的手上,不由略微出神,一向严谨认真的人居然分了心。
心想,真是不听话,不是叫他不要贪杯吗?
一直等到走回了房间,时不念才把胳膊从殷淮肩膀上放下来伸了伸腰,眼里一片清明,殷淮手掌还半张着,诚实感慨道“你腰还挺细。”
时不念得意挑眉,眼神里透露着你在说什么屁话的嚣张意味,他拿出三个傀儡符,扁扁的黄纸一经灼烧即刻膨胀变大,成了与三人一般无二的等型傀儡。
傀儡眼眶里没有瞳仁,神情麻木,分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被窝,时不念目光直指窗外圆月,挂上熟悉的得意洋洋的笑意,
“走吧,让本少主带你们去夜探妖魔!”
莫名的躁动鼓动在胸腔,虽然很不应该,但是时不念在这危险弥漫的地方居然感觉到如鱼得水的自由。不再是白日里破败空寂的城楼,而在此之上,他看见无数个角落都弥漫起黑烟——貌似只有他能看见。
风速掠疾耳畔,脚蹬登云靴,灵力闪烁,在无人察觉的视野里,夜色中时不念的墨色瞳仁像是被水化开,诡谲多变,交错在正常形态来回变化,本就摄人的容貌更加艳丽地耀眼。
明卓仍旧是沉默地跟随着时不念,仿佛最为衷心的守护者,殷淮云里雾里,看着时不念胜券在握的样子,问又怕显得自己太蠢,咬着牙跟在时不念身后。
大多房屋已成了空巢,固守于此的大多是不方便长途跋涉的老人,也有少数年轻人留下的,家家户户门窗紧掩,小楼透过薄薄的窗户泛着烛灯的黄亮,在暗沉夜色下间隔很远的地方零星亮着几点,却没有生机。
一片死寂,**的气息无声无息地笼罩这这座从前人气旺盛的城池,如同一点点冒着气泡的沼泽,埋葬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时不念凝神,忽然耳畔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啼哭声,要是呼吸稍微大一点都可以掩盖,可偏偏,微弱得如同烛火将息的啼哭声,像隔着几个山头,却清楚地被神识捕捉。
他们一路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行进,越走近却越难辨别声音的方位,时不念停下脚步,时不念来回看了一圈,那影影绰绰的哭声比刚才大了些,仍然微弱,诡异阴森,仿佛从四面八方升起,让人遍体生寒。
自然是不可能吓到时不念一行人的。
旁边的拐角忽然响起一阵略微急促的步伐,时不念贴身墙壁隐入暗处,明卓微微抽出刀剑。
哒哒哒——
哒哒哒——
“啊———”来人猝不及防被明卓冲出来一脚踢飞,一声惨叫落地就看见面前兀的插着一把剑,剑锋锋利反光,一看就可以轻易斩断脖颈,而此时剑尖正对着他的喉结。
想被掐着脖子喉咙的鸡,惨叫蓦然失了声。
“你是何人?”时不念这才慢顿顿地从暗处走出来,仗着带了面具没人认得出他,也不绷着演温谦样了,挑眉打量着面前的人。
粗衣麻布,大概五十来岁,身量矮小,蜷缩在剑下一动不敢动的,看来是……城里百姓?
果然,就听见那人畏畏缩缩的声音,和看起来一样老实本分“绕……饶命啊”他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剑,生怕下一刻就身首异处,发现没有立即杀他的意思,才接着解释”大人,小的只不过因着家中幼儿啼哭不止,一探才知道发了热,才想着出来找找大夫,您饶了我、饶了我吧……”
一如任何一个担心家中婴孩的老父亲,尚为了求生卑微苟且,却在责任上担待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时不念像是被打动了,挥手让明卓撤了剑,略显不好意思地说“啊……原来是个误会”哪怕隔着面具,都可以看见那双漂亮的眸子闪烁着名为愧疚的情绪,他说“在下正好懂点医术,这般晚了,大夫恐怕也不好找,要不……在下帮你看看可好?”
男子一怔,三更半夜把差点杀了自己的三个来历不明的人领回家明显是引狼入室,可偏偏面对着时不念恳切的眼神,他不敢拒绝,哆嗦着眼含泪光,没法子,爬起来对着时不念狠狠一磕头,“要是您能救救小的孩儿,小的愿当牛做马报答大人!”
时不念蹲下身,把住他的手臂把他带起来,言辞诚恳“还是快快带路吧,小孩子的事说不准耽搁晚会儿就发生些什么岔子,就当在下给刚刚朋友吓到你的赔罪了。”
男子狠狠抹了眼角的眼泪,手在衣袖上擦了一下,顿顿转身,许是刚刚摔狠了,步伐有些颠簸,嘴里含糊念叨着“还儿、不怕,爹爹回来了……”
男子在前面带路,步伐颠簸急促,矮小的身影在黑暗的城中七拐八拐,从比邻而居的小楼穿过了不少巷道,房屋越发狭小密集,比刚才的明显更加破败。
吱呀——男子打开的房门明显是在这些破烂楼里也堪称破烂的存在,土房低瓦,潮湿的腐气随着门板的打开扑面而来。
男子像是什么也没察觉一样,摸着黑朝着屋里走,佝偻的身影伴随着脚步的哒哒声转眼被黑暗吞噬。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凭借着修仙者良好实力都无法堪破的腐朽暗色,带着腐烂不详的意味,摆在时不念一行人眼前。
里面的声响都停息了,刚刚还散发微弱光芒的月亮也被黑云遮住,完完全全暗下来。
“呆着”在时不念即将准备踏入的前一刻,明卓拉着他的肩膀,侧身幻化灵火,先一步踏了进去。
“这么不相信我?”时不念好笑。
“那可不是”殷淮也随时警惕着周围,时刻挂念着领事的交代“斯领事可是要我们好好护着你呢,掉一根头发都是对我实力的不尊重。”
明卓天赋极高,他举在手心的灵火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照亮着小破屋,他左右探查一番,确认暂时没有异状,时不念才进来。
方寸之地被分为两间屋子,小隔间几乎可以说是形同虚设,连接处只虚掩了一层烂抹布似的布料,欲盖弥彰,此时透过那薄薄的布料传出几分痛苦的压抑咳嗽。
他们掀帘而入,男人伏在矮榻连床都算不上的地方,神经质地呜呜咽咽,那被褥下起伏着一小团,被男人的大半身躯遮盖着,看不清内容。
“仙长啊!求求你们!”男人转身对着时不念跪下砰砰磕头,语调激动得颤栗,忙不迭让开位置,对着床上那一小团凸起劝慰“还儿不怕,不怕,爹爹带神仙来了,神仙……”
而那一小团始终没有回应。
事情肯定不对,殷淮握住棉被一角往下极快的一拉,在男人变脸之前把床上的一切完完整整地显露在灵火照耀之下,却猝不及防被吓得往后退了一个趔趄。
“我艹!”
哪里有什么身边的孩子,床上只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约摸半人高的肉块上已经辨别不出人体组织,从里到外鼓涌着各色的蠕动蛆虫,此时一掀开,熏天恶臭扑面而来。
那约摸是头的位置依稀可辨别两处黑黢黢的眼眶,直直对着他们,除了白色的蛆虫,就是那已经完全腐烂的嘴唇下露出的齿床最为显眼,此时从那尖锐的牙齿中传出的,正是他们先前听见的尖尖细细的哭咽,竟然是一只魔物。
偏偏那男人表情还是没有什么不对,像是怕殷淮动作太大以至于冷到“孩子”一样,浑浊眼里有几分欲言的恳求。
明卓手心火焰暴涨,边缘的空气都被灼烧得变形,猛的冲着那魔物而去!
那魔物一接触到明卓精纯的灵气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啸,肉块被蒸发成蒸汽,像是一根尖刺刺入脑髓,明卓立马隔绝了那张嘴阻止它发声。
那肉块挣扎之中往下不停掉着肉屑,被稀疏困在了灵火中,被一点一点灼烧消失,一切不过电光火闪,直到灵火殆尽,那一旁呆愣的男人才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的朝着明卓一贯,血眼凄厉“啊——还儿!”
明卓牢牢挡在时不念身前,拿着剑柄在男人伸过来的肘处一敲,他略微一转身利落地踢在男人膝盖处,动作行云流水,男人顿时丧失了力气,被明卓双手覆在身后牢牢捆了起来。
他尤自挣扎不休,眼里怨怼地看着他们,竟然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人样,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明兄好身手。”殷淮真诚赞叹,毕竟这可是众长老公认的山中第一天才,保不准就是下一个斯领事。
时不念默了一顺,看着凶相毕露的男人估摸着套不出什么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床上刚刚魔物呆过的地方,对着明卓道“砸开这床。”
明卓心领神会,捻手做决,灵决横劈而下,咔嚓一声,那小榻的位置瞬间轰隆下陷,地下竟然是空心的!
那男人随着塌陷巨响又发出一声尖啸,已然晕了过去,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时不念当即决定下去先下去看看。
点亮火折子丢了下去,照亮了约摸三四米才跌落在地,不知宽泛,很难想象城下居然有这么大的镂空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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