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冬去春来又到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天一热,水上蚊虫便多了起来,沈方知就不带着林悯住在水榭山庄了。
他们搬到了山里,树木繁多,扎下一圈竹篱笆,野花遍地,木屋几间,又能纳凉,又得山野山花烂漫之趣。
仍旧是两人过着日子。
夜晚正是三伏天,林悯躺在床上,听着外头鸟叫蛐蛐叫,池塘里青蛙咕咕呱呱。
沈方知躺在他身边,给他摇着扇子,摇着摇着,便又去脱他下衣,林悯嘴一瘪,拽着裤子不愿意。
他把身子一翻,侧对着沈方知,一下一下擦眼泪,肩膀轻耸。
沈方知坐起来,很强硬地把他搬过来,心里骂他越来越矫情,嘴上却哄道:“我晓得你难受,可是这是给你治病,我瞧你好了没有?你别闹脾气好不好?我明天早上起来,陪你去池塘边上钓鱼好不好?你屁股坐扁了也没钓上来一条,我也不笑你了好不好?”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林悯却不是红颜,也没有老,时间一天一天度过,沈方知陪着他,治他修他,把他一块一块拾起来粘好,他倒越来越年轻了,心智从混沌变得幼稚,从幼稚又变得脆弱,脆弱之后又很矫情,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沈方知,沈方知告诉他他叫林悯,他就叫自己林悯,给沈方知越养越娇,听到这个,往他嘴巴上打了一下,人也鱼投水似的,一个猛子扎在他怀里。
手松了。
沈方知将他翻了个身,叫他靠在自己怀里,把他衣物褪了,手搁上去,很温柔灵巧地查验一阵儿,问道:“有感觉吗?”
林悯脸红红的,怕不满意他又给自己扎针,呜咽着点了点头。
沈方知把脸一板:“跟我说话!”
林悯就生气了,把他没在自己那里放的那只干净手抬起来咬了一口,给他咬出一个牙印,闷闷不乐地道:“林悯能钓得上来。”
身后一声气音,沈方知又笑:“好~是我不该看不起你,你真会记仇。”
又把脸凑到他肩膀上,笑道:“亲亲方知好不好?嗯?林悯?”
林悯犹犹豫豫地往他脸上啄了一口,问道:“方知,大家都这样吗?唔……我的身体跟你长得一样啊?”
沈方知便理所当然地道:“是,都这样。”
手上一刻不停,很快,林悯就说不出一句话了。
沈方知便夸道:“你好了,真好,不怕,不给你扎针了。”
林悯不怕他给自己扎针了,又怕他拿那个两人一样的地方袭击自己,林悯曾经问过他,这也是给自己治病吗?沈方知笑说不是,这是爱,因为爱他,所以才会这样做。
林悯骨子里却很怕他老是这样爱自己,也有些排斥,他对这种事,就像讨厌惧怕扎针吃药一样,其他时候,他很离不开沈方知的,因为只有他陪着自己,他也只记得他了。
于是又很软弱地推拒,哼哼唧唧的不愿意。
沈方知这时候就很烦他,因为他人好了,心里还是这样不情不愿的,又很脆弱,动不动就哭,不理人,好像把这事弄得像自己还是强迫,明明全靠自己治好了他,他这么恃宠生骄的,又是仗了谁的势,也就一边哄,一边不留情面。
事毕之后,两人大汗淋漓,沈方知光着身子爬起来,去院子里井中打一盆水来,巾子拧湿了给他擦。
收拾一番,仍旧给两人换了薄绸寝衣,给他打扇,林悯委屈地淌着眼泪说:“我要喝水。”
沈方知手支着脑袋,在烛光中瞧他抹眼淌泪,像吃饱了的大猫,懒懒地道:“你不喝。”
笑道:“再说,我也累了,你躺着又不动,我动完还得伺候你,还没叫你倒水给我喝呢。”
“啪”的一声,林悯伸手就朝他脑袋上打了一下,气鼓鼓的,说不出话,只好又打了他一下,手顺得很,仿佛经常打别人脑袋。
“我是给你惯坏了。”沈方知气地又说:“你打我是越来越顺手了。”
把自己脊背起来晾给他看:“你看你看,这给我抓的!”
林悯瞧见他雪白脊背上肌肉均匀,全是自己的爪印,一点儿也不心疼,气哼哼的:“活该!”
又捶着床板大叫:“渴死啦!渴死啦!”
沈方知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晾着的茶水,把人拉起来,递给他:“喝罢。”
林悯躺在床上耍赖:“方知喂我。”
“喂什么喂,你没长手?”
林悯又不满意起来:“你以前都喂我吃饭喝水的。”
“以前是病着,现在不是好了?还要赖多久?娇气,瞧瞧你,越来越懒了,动不动又爱哭。”嘴里是这么说,脸上柔情中夹着愠怒,柔情太真,愠怒佯装,一点儿也没气势,林悯要是怕他,就不会想打就打,他将人扶起来,水杯凑在嘴边:“喝!”
林悯嘻嘻笑,就着他手把一杯茶水喝光了,拍拍床板:“上来罢,抱着我睡,给我扇扇子。”
沈方知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以前不让他怕自己,他硬要怕,现在想给他改改毛病,叫他知道点畏惧,他又无法无天,只好上去又将他抱在怀里,一只手给他打扇,一只手搂着他。
林悯笑地眯着眼睛:“真好,真好,你是方知,我是林悯,我们在一起,真好,你对我真好。”
他凑上去,“啵”地往沈方知嘴上亲了一口,一旦有人惯着他,开心的时候,话就多了起来,揪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疙瘩,刚才,这个东西就在自己眼前晃啊晃:“我多大呢,方知。”
沈方知把他手拿开,不让他乱碰,眯着眼睛,懒懒地道:“年方十八,貌美如花。”
林悯心里又气起来,人就是这样,林悯更像是一只傲娇又手贱的猫,他越不让自己碰这东西,他就越要碰,他老觉得沈方知第一要紧他挂在脖子上这个宝贝,第二才要紧他,又去捉。
沈方知将他手打了一下:“别乱动!老实点儿!”
“哼!”他更生了气,拿手指使劲戳他心口,闷闷地道:“不碰就不碰!谁稀罕!你多大?”
沈方知笑道:“反正比你大。”睁圆了眼睛,很有兴趣,笑道:“叫哥哥,叫方知哥哥。”
林悯抿着嘴巴:“你对我不好……不想叫。”
“刚才好,现在又不好了,都是你说了算,没良心。”沈方知把眼一挑,呵呵道:“叫不叫?不叫我还有劲儿。”
林悯气得老狠,没他这么霸道的,又要瘪嘴,沈方知将他瞪:“哭?嗯?给你说过什么?要坚强,不许哭,再哭现在就……”
“方知哥哥……”林悯叫了,不情不愿。
沈方知把这四个字在心口舌尖咂摸了一下,甚是美味,美味的他还是没忍住,化身凶恶狡诈的饿狼,反复无常,不守诺言,又把人按在爪子底下蹂躏了一番。
夏季夜短,蒙蒙亮的时候,林悯才睡上一个整觉。
太阳出来,山里除了鸟语花香,清凉舒爽,没别的了。
沈方知已经挖了一小碗新鲜蚯蚓,并一些碎肉末给他做好了鱼饵,跟他吃了早饭,把又不理人的人带到池塘边上,给他搬了个板凳,叫他自己在这儿钓鱼,不许跑远,自己回去练功。
林悯屁股难受,坐了没半天,更加坐不住了,鱼竿比平时晃荡了不知多少,钓不上来,气的将竿子一甩,脑子里像是鱼吐泡泡,浮上来一个想法——我不跟他过了,他太欺负人了。
于是起身就往远处走,心里还想:“凭什么不让我跑远,你看我听不听话,你都不听我的话,凭什么让我听你的话!跟你那宝贝珠子过去吧!”
没在山道上走几步,迎面碰上了一个男人,闷头撞在人家怀里,林悯心里有气,便骂道:“没长眼睛啊!上山找狼吃你啊!”
这男人笑了笑,只说:“不好意思……”又问他:“你去哪里?”
林悯一肚子气:“我去死!”
这男人又笑道:“你去哪里死?”
林悯抬头把他看,见他满脸络腮胡须,形容沧桑,看起来很年轻,头上却有许多黑发杂着白发,身材长大,背着一把青布包着的武器,隐约见形状是把大刀,心里突了下,他从没见过除沈方知以外的人,记忆一片空白,浆糊一样,见到他,没来由脑袋疼了一下,心里更是烦躁:“我去能死的地方死!”
“哪里是能死的地方?”这男人又问。
林悯便气道:“你是真没人说话了是吧!在这里跟我抬杠!”
跟他顶了几下,心里也没气了,一屁股往地下一坐,故意要把衣裳弄脏,反正也不是他洗,随手拽花折草。
“对啊,没人跟我说话。”这男人也一屁股坐下了,草汁泥土把两人衣裳都弄脏了,笑道:“你又不死了么?”
“不死了,没意思。”林悯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干什么?这山里没人,就住了我们一家。”
男人道:“我叫仇滦,来这里不干什么?随便看看。”
林悯垂头丧气地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都住腻了,他也不跟我好,他就喜欢他那珠子。”
仇滦说:“那你跟我走吗?我最喜欢你了,我一见你就很喜欢。”
林悯说:“那你会捅我屁股么?”
他一派单纯,语出惊人,仇滦倒给他噎了下,只道:“不会……你不愿意就不会。”
林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还是不了,我要回家了。”
他站起来,跟他挥了挥手:“你走罢,方知脾气不大好,你小心他下来打你。”
他觉得沈方知除了爱捅他屁股,又喜欢珠子疑似多过喜欢他,对他还是很好的,他舍不得他的小家,气性也不大,已经散了。
拽了朵小花,扭头哼着歌走了。
回到院中,方知给他抓来解闷的一窝白兔在院里蹦蹦跳跳,他提着耳朵抓起一只,抱在怀里,去找方知,在房门口笑道:“我回来啦!今天晚上吃烤兔肉!”
没人应,推也推不开,是沈方知反锁了,他就知道他练功还没有结束,怕他打扰。
有一次他贸然闯入,害得沈方知差点走火入魔,后来练功的时候,沈方知就会先把他支出去,将房间的门反锁。
林悯就坐在院里的秋千上,抱着兔子玩耍,突然,天空中一声闷雷,立刻就阴了。
房门立刻便开了。
林悯已一头扎进沈方知怀里,瑟瑟道:“你好了吗?”
沈方知因为强行停功,嘴唇有些白,显得脸上也有些病气:“嗯,好了。”
将他抱着,往屋里带,始终将他护在怀里,在下一声闷雷声响起的时候,捂住他耳朵。
林悯这个时候,就觉得方知还是最喜欢自己的。
两人坐在床边许久,互相抱着没有分开,沈方知等待闷雷声过去,痛痛快快地下起了山中暴雨,才将他放开,问他:“饿不饿?”
林悯老实道:“饿了。”
“鱼竿鱼篓还有装饵的小碗,板凳呢?”
“丢在池塘边上了。”
“败家。”沈方知嘴上不饶他,出去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院里很快就是水洼遍地,大雨倾盆,兔儿们都缩起在沈方知筑的棚窝里,林悯也跟沈方知窝在家里,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弄菜做饭,笑道:“我今天碰见一个背着刀的男人,在下山的大路上碰见的。”
沈方知手上菜刀一顿,继续切着嫩笋,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是没什么稀奇……不知道他下暴雨下山会不会淋成个落汤鸡。”
沈方知便道:“那你去给他送伞去,我不做你的饭了,你跟着人家去,伞在墙上挂着。”
林悯又打他,骂道:“你怎么总是跟我过不去。”
沈方知道:“是你跟我过不去,我给你做饭吃,你跟我说别的男人。”
“那我跟你说什么?”林悯闷闷地道:“这山里只有咱们两人,我跟你说什么?好不容易来个人,你不许我说。”
又道:“咱们为什么不住到山下镇子上去,镇子上人肯定很多了,多热闹啊。”
沈方知把刀重重地往案上剁了一下,回头看他。
林悯又撇撇嘴:“好吧,不提了,就会跟我狠。”
沈方知又想起来,问道:“你为什么会在下山的大路上碰见人家,你乱跑什么?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林悯更生气了:“你说为什么?我跟你住在这儿,你就会欺负我!”
沈方知瞧他满脸恼怒,道:“我伺候的你还不够,只是晚上叫你伺候伺候我,你就不愿意,哭哭啼啼,得空便跟我发脾气,连打带骂,也不知道咱两个谁委屈。”
“你不叫我打你么?”林悯只反问道:“你恨我打你了?”
沈方知叹气:“不恨,你打死我,我搞死你,咱俩谁也别说谁。”
林悯在身后往他腿上踹了一脚,又伸手大爷一样:“把你那珠子给我玩玩。”
“不给。”
“给我。”
“就不给。”
两人便在厨房里伴着雨声抢起来,沈方知扬起刀:“砍你了啊!”
林悯伸着脖子:“来来来,砍,我看你敢不敢!”
沈方知拿菜刀在他脖子上比比画画,末了,把嘴一撅,往那细白颈子上亲了一口。
林悯又缩着脖子嘻嘻笑,跳到他身上,大叫:“你不砍我!我咬死你!”一口叼住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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