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想,遇到景圆是偶然,遇到景策,却是必然。
经过一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勉强果腹的景赢,终于回到了襄州府城。
赶在夜禁之前,景赢钻进了城。
他的心在叫嚣着,他脚下生风,他如此渴望痛哭一场,扑到母亲怀里。
当他终于站在桑家院子外时,他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却难得的平静下来。
门突然开了,里面出来一位瘦弱青年,正是齐善,身上穿着景赢过生桑绻给他买的衣裳。
景赢原本欣喜于见故人,却突然顿住脚步,那衣裳不是他送给齐善的。
门后又传来一女子说话的声音,“善儿快回来,外面凉。”
是齐云的声音。
他们母子怎么会在这里?
齐云走出来拉住齐善,关切的问道,“这么晚了,还去哪里玩?在家呆着不好吗?
你那些朋友就不是什么好人,哪里有大晚上找你出去玩的,人家要玩,早喊你了,现在喊你,分明是要你去付钱。”
景赢打了一个寒颤,他觉得冷,心冷,仿若全身的热血都被冰冻结凝固了。
这不是他记忆中柔弱纯真的齐云,这里也不是齐云和齐善的家。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
母亲呢?
景赢只想知道桑绻去了哪里。
齐善不耐烦,“让我付钱,是因为现在的我付得起钱,是他们看得起我。
之前的我,难道付得起钱吗?所以之前他们都不带我玩!”
齐善挥挥手,朝外走去,齐云似叹似愁,关上了门。
景赢的神色隐在夜色里,模糊不清,他的许多疑惑已经得到解答。
他只期盼,桑绻没事,否则,景赢眯眼,眼神危险得像一只刚进行完野外厮杀的凶狼。
他已经盯上了他的猎物,猎物还一无所觉。
景赢摸进了桑家院子,轻手轻脚,一边观察着院子里的人数,一边寻找桑绻的身影。
院中只有齐云一人,她已经熄灯睡去。
桑绻不见踪影。
齐云睡在桑绻的卧室。
景赢的房中,则摆放着许多不属于景赢习惯的东西,是齐善。
景赢勾起了嘴角。
他去了厨房,找了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提着刀踹开了齐云的门,齐云吓得从梦中惊醒。
齐云窝在床角瑟瑟发抖,景赢踏着一地残碎的月色,走到齐云的面前,
景赢欣赏着齐云震惊、惧怕、懊悔等各种情绪交织的神情。
“我娘呢?”景赢面无表情开口。
齐云慌乱,颤栗,结结巴巴,“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景赢没有耐心,他觉得恶心,这对鸠占鹊巢的母子十分恶心,所有被他们碰过的东西都恶心,他们就像一坨大粪,污染了这间房子。
景赢提刀砍向床檐,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我娘呢。”
齐云仍然坚持不知道。
景赢忽而轻笑一声,“我要摧毁你最在乎的东西。”
景赢将齐云捆了起来。
景赢开始在院子里找桑绻。
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厨房的墙是新砌的。
景赢颤抖着手,眼眶酸涩,心像是被人撕裂成碎片。
他终是提刀劈向了那堵墙,缝隙中露出了桑绻的脸。
苍白美丽。
已然凋谢。
景赢的眼泪夺眶而出。
齐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桑家院子附近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齐善在瞧见捕快的那一刻,双腿发软,当即想溜走,却被景赢瞧见,景赢身边跟着一名捕快,景赢冲他招手微笑,似亡灵在召唤。
这起案子是景策上任襄州以后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他带着一干衙役亲临现场,他看见了死者。
沉默。
景策回头,他看见了死者的孩子,仍然沉默。
唯有沉默。
苦主、尸体俱在,杀人动机成立,杀人凶器已找到,凶手最终供认不讳。
景策数罪并罚,判决齐云死刑,待大理寺复核之后即刻行刑。
景赢来到了死囚房,他将所有被齐家母子污染过的东西都烧了。
太过肮脏,不配存世。
桑绻停灵,待择好日期和墓穴位置,便下葬。
景赢开口,“你不问我齐善怎么样了?”
齐云低着头,“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为难他,都是我鬼迷心窍,是我。”
景赢置若罔闻,“为母之心,我懂,所以你不问我,齐善怎么样了?确定不问?”
景赢说完最后一个字,忽而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
齐云猛地抬头,“你不要伤害他!有什么冲我来!
都是我的错,全怪我,是我嫉妒,是我小人,是我狠毒,跟他没关系!!!”
齐云忽然跪下磕头,头磕得砰砰响,地上留下一圈血痕。
景赢慢条斯理,“我没对他做什么,左不过是雇人哄他赌博,叫他输得精光,卖光了家财也还不起银子。”
齐云停止磕头,将手伸出栅栏外,“你放过他!!!你放过他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景赢冰冷至极,“无辜?”
他开始分析齐云为鸠占鹊巢所做的事情,“首先在我的生日宴上下药迷晕我们,卖掉我,杀掉我母亲,
然后对外宣称,我和母亲已经离开襄州去云京发展,美其名曰是为了我的学业更进一步,大多不明真相的人信以为真。
你们母子一素与我们关系亲近,如果我们临走前把房子低价卖给你们,旁人也不会多疑,
而你们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接手关于我和我娘亲的一切财产。
你说齐善不知情?光靠你一人,怎么忙活得过来?
齐善就不会有一丝疑问,为什么我和娘亲搬家去云京,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你啊,最会演戏装可怜。
齐善随你。
我又找齐善的后母打探过消息,齐善偷窥她确有其事,并非虚假构陷。
而章成之所以会和你和离,是因为他看透了你的真面目,
章成和那花娘原本只是逢场作戏,应付完生意便没了,只是当时章成生意出事,仅能维持表面光鲜。
你察觉出章成的状况,便私下里开始转移钱财,想带着齐善跑路,没想到被章成察觉,你二人就此恩断义绝,
反之,那花娘见章成生意周转困难,将多年所得都赠予他应急,人心肉长,
待章成将生意危机对付过去,便给那花娘赎了身,娶做正室。
你惯是喜欢在外人面前装可怜,间接性的抹黑章成,他倒是仁厚,给你留着面子,没拆穿过你,结果你们母子是一样的小人。”
景赢嘴角始终勾起抹淡淡的嘲讽笑意。
“你不无辜,齐善也不无辜。你不是因为嫉妒,你是因为贪婪。”
景赢盖棺定论。
“齐善没了银钱,又想起他还有个父亲,又找上门去,章成本来还有些心软,结果见到他屡教不改,调戏后母不成,
狗急跳墙,还想强女干后母,他派人打断了齐善一条腿,更和齐善断绝了父子关系。
齐善从此以后,和我一样,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
景赢嘴角的笑意愈发大,“我不会让齐善死去,但这一辈子,我都会让他如此倒霉又不幸的活下去,
我要他好好活着,受尽人间疾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我会将齐善的骨灰洒在你面前,至于你的尸体,”
景赢顿了一下,“被万千人践踏才是你的宿命,你将与臭水沟为伍,与臭鱼烂虾结群。
这也将是齐善的命运。”
齐云眼见哭泣哀求无效,开始对景赢破口大骂,
她不惜用世间最恶毒的话语去诅咒景赢,以期盼头顶的神明能听见她的呼唤,将这诅咒作数。
景赢愈走愈远,依稀还能听见齐云的诅咒声,他觉得好笑,这样的人,竟然相信报应,竟然相信在天有灵。
可笑啊,齐云,佛祖和神明若真能听见你的声音,只会震惊于你的厚颜无耻。
恶人永远如此不知悔改,死亡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大底在齐云心中,最后悔的就是贪图卖孩子的那笔昂贵所得,而没有将景赢斩草除根,
若景赢已死,她和齐善现在都有好日子过。
齐云被处斩那天,景赢站在第一排,齐云无论如何唾骂和哀求,到底被押上了断头台。
景赢对齐云微笑。
齐云在高台上怒骂和哀求。
景赢嘴角始终勾起抹微笑的弧度,眼神空荡荡,似看见忘川河畔的桑绻在冲他微笑。
桑绻轻抚着景赢的头,“吾儿要快乐。”
桑绻的眼神变得眷念,她的身影越来越淡薄,景赢不自觉流下一滴泪。
景赢见到齐云人头落地。
齐云到死都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景赢并不惧怕那双看着景赢、留着血泪的眼睛,如果齐云化成厉鬼,他会亲手搅得她魂飞魄散,要她湮灭于人间,
如果她真的敢来的话。
景赢轻笑,转头在人群中看见了哭得不能自已的齐善。
景赢想,真是脆弱啊,齐善。
景赢走过去,看着痛哭流涕的齐善,笑问,“你很伤心吗?”
齐善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景赢,眼底发狠,“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凭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景赢嘴角的笑容愈大,“因为这本就是我该得的一切啊,你这个下流卑鄙的小偷,只以为穿上了新装,旁人就看得起你吗?
你瞧,周围人都用什么眼光看着你?”
景赢的目光转向四周,周围不少百姓旁观处斩,对齐云忘恩负义之事大加鞭挞。
如今眼见齐云之子齐善还在口出狂言,有那仗义的路人看不过去,挺身而出,骂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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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生之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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