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见到了云厘。
云厘是朔州学子,景赢在游学途中与他相识相交,后面又一起结伴入京,二人关系好,宿舍就选在了一起。
国子监中四间宿舍围成一个小院,那日站在墨陈安身边的人是云厘班级的同窗,也刚好是景赢那个小院中的一个,叫陈山。
云厘性子温和,天真率直,并不对人设防,是以那日陈山很轻易将云厘骗去了,
景赢没找到云厘,打听一番觉得事情不对劲,才辗转找到了醉云烟。
云厘有一双蕴水杏眸,脸肉嘟嘟的,皮肤细腻白嫩,
乍一见会觉得是个软萌的姑娘,但是和他熟悉的人会知道,他只是个书呆子。
景赢瞧见云厘,便拉着云厘进去,简单向景策介绍一番,才问明云厘的来意。
云厘的脸皱成一个包子,“满愚,陈山失踪了,他已经两天没回宿舍了,
他又不是云京本地人,在云京也没个亲戚,我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
我问过一些同窗,他们说最后看见陈山是和墨陈安在一起,在昭茗戏院,就是发生我们那件事的下午。”
景赢挑眉,真是瞌睡碰上枕头,依照墨陈安的性子,陈山办事不利,肯定会被好一顿收拾,
如果陈山对墨陈安怀恨在心,也有可能心生杀心,所以杀人潜逃,至今未归。
景赢安抚一阵云厘,在挽留云厘留下无果后决定送云厘回国子监,
二人刚走到宿舍所在的小院便听见院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翻找东西。
景赢和云厘面面相觑,二人轻手轻脚往院里走,景赢在前,发现动静是从陈山的宿舍传来的,
景赢按住云厘,独自潜行,等站到门口时突然一脚踹开,房中黑影抖擞几下,面色惊惶地看向门口。
果然是陈山。
景赢几下将陈山擒住,开始审问那日墨陈安的行踪,陈山颤栗抖擞,一溜瓜将那天的情形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景圆拉着景赢跑走以后,墨陈安一见两个美人都走了,又被死对头景圆打了,十分气不顺,
一群狐朋狗友哄着把他带去昭茗戏院看戏,期间陈山被墨陈安当成出气筒,好一番羞辱和戏谑,陈山忍着羞辱,满面通红。
当晚上那群人又去了醉云烟,陈山想着气不顺,便晚上出来放空自己,
没想到刚好遇见出来小解的墨陈安,陈山当时恶从胆边生,就想教训一下墨陈安。
可没等到他动手,墨陈安就被一个黑影捂嘴带进了杂物房,
陈山本想偷偷跟上去,更没想到墨陈安身后还有一人,
就是伺候墨陈安的小倌琉春,琉春阴笑着看向陈山,脸上浓墨重彩的妆容在昏黄的烛火下莫名有些渗人。
陈山本身胆子不大,见状更是直接跑走了,离开的时候没注意路还摔倒流血了,
本来当晚想回去的,只是国子监有夜禁,陈山就在外面呆了一宿。
哪里想到第二天就听说墨陈安死了,陈山愈发不敢回去,
他想起琉春曾见过自己,又怀疑琉春跟凶手是一伙儿的,他们不会放过他,
所以就想收拾东西跑路回乡,毕竟荀彧侯府不是他一个寒门子弟能招惹的,敢杀死墨陈安的肯定也不简单,这趟水太浑。
景赢听完微微挑眉,琉春,又是他?
景赢拖着陈山再去了趟醉云烟,指名道姓要见琉春,陈山就差直接坐地上不走了,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
景赢踢了陈山好几脚,最后让人把琉春叫这边来了,陈山抱着醉云烟庭院里的大树在景赢后面探头探脑。
琉春摇摇摆摆走来,衣裳就像是随意搭在身上的一样,脸上的脂粉仍然厚重,白脸红唇,香气浓郁。
景赢这次在琉春身上停留的目光比以往要久,醉云烟作为云京第一伎馆,里面的花娘小倌都是数一数二的,
单就这几次景赢来见到的伎人无一不是打扮精细,说起来是小富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小姐也不奇怪,
唯有琉春,格格不入。
琉春,真是奇怪。
景圆,你为什么单单要他注意他?
景赢眸色愈深,直截了当,“若是被官府知道你提供假证词,你觉得你会挨多少板子,
这顿板子打下来,你觉得你还能呆在醉云烟吗?”
琉春原来还笑得妖妖娆娆,一听这话脸就冷下来,“威胁我?你凭什么?
哦~你觉得那孬货敢上堂指证我吗?”
景赢忽然笑了一下,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是墨家和景家都不会放过你,
当然你觉得你的命很值钱的话,也可以试试,也不知道你背后的人觉得你值不值得救。”
琉春冷笑一下,看着景赢的目光十分复杂,将所有波涛汹涌尽藏在黑色眸子里。
琉春又恢复妖妖娆娆的模样,“奴家姑且给公子提个醒,这件事是墨家内部的事,话尽于此。”
景赢瞧着琉春远去的背影,神色不清,墨家内部的事?
景赢眼中骤现光彩。
陈山被带回景府保护起来。
翌日,景赢又提着点心去大牢看望景圆,景圆像一只等待投喂的鲤鱼,
轻轻晃着脑袋,哼着小歌,瞧见景赢就笑了出来。
景赢:......
他觉得他不是来探监的,而是来喂鱼的。
“兄长为何要我多关注琉春?兄长一向不关注这些闲杂人等,怎么会突然在意起来?”
景圆的笑一下子收敛了,哎呀这死人脸,又来显摆你多聪明了,
我要是早关注那完蛋玩意儿,上辈子会瘸吗?
景圆的脸一下子就臭了,闷头吃着点心也不搭理景赢。
景赢转换话题,“兄长,放心吧,事情有进展了,你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了。”
景圆猛地抬起头,两眼放光,难道这辈子他不会再瘸了吗?
景圆虽然从头到尾摸不着浑头,但是他本能的对景策和景赢有一种信任感,
他梦见的事情太过零碎,也太过脱离现实,
他根本搞不懂怎么回事,他也本能的避开,什么王爷,什么断腿,什么死亡,那都不是他想焦虑的事情。
景圆心里本来提着口气,如今景赢这样一说,那口气就好像突然松了,
他觉得他们一家人会继续这样下去,老头子掌舵,死人脸驾船,他就负责躺上面睡大觉。
日子就该这样。
略微有些得意忘形的景圆开始口不择言,“做兄长的要告诫你,你这家伙啊,
做人不要太嚣张,你这样嚣张很容易得罪人的,尤其是那些什么皇亲国戚的,
你知道那些皇室子弟都自诩人上人的,在他们眼里,我们充其量就是个奴才,跟我们看那些下人是差不多的,
你啊,就算得罪人,也不要得罪他们,我们搞不起的,
别人看以为死老头官位多高多高,那也跟他们比不了,你知道不知道,问你话呢?”
景圆嘟嘟囔囔一大段话,景赢的神色从最开始的淡然变得有些严肃,
看着景圆的目光也从无奈变成了探究。
景圆扯了一大堆,嘴皮子都要说干了,一瞧旁边的景赢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清,景圆又问道,
“你说话啊。”
景赢似笑非笑,抬头睨了景圆一眼,眼神漠然,没说话。
景圆从没在景赢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比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个景赢还要陌生,一时噤住了声。
景赢反问,“兄长知道了什么?”
这下换景圆懵逼了,什么叫他知道了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好叭,是梦非要他梦到,
不是,这家伙到底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
景圆忽然意识到他并不了解景赢,他知道他自己是个不成大用的材料,他也没对他自己抱有多大的期望,
他其实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吃吃喝喝,但他知道,景赢不是这样。
景圆不了解景赢,或许之前也没想过去了解他,如果不是做了这几场莫名其妙的梦,
景圆也不会操心景赢的事情,毕竟景赢从来很有主见,根本不会让人费心。
可如果梦是预知,那么从来不让人费心的景赢,到底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梦里那个王爷为什么会恨景赢,恨到要折辱他才罢休的地步?
就景赢方才那句话,莫不是他和那个人的纠葛已经开始了?
景圆的心又慌起来。
“不管兄长知道什么,不要试图阻止我,也不要妄想改变我,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的决定,
而那些我决定不了的事情,若我反抗过却依然无法改变,我也会接受我的结局。
麻烦兄长,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活着。”
景赢起身,提着食盒留给景圆一个孤毅的背影。
景圆眨着眼,别,他还没吃完,那食盒里还有点心呢。
景圆举起的手颓然放下,不给他吃东西没关系,但是麻烦你改改你的性子好不好?
会死得很惨的。
景圆想起梦中景赢的模样,难道那会是你接受的结局吗?
你才不会。
景圆仰头,似无用,便低头拭去眼角莫名出现的泪花。
他都已经知道了,就没办法继续没心没肺。
景赢,你看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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