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进了漆黑的楼道,廊口升起的朦胧雾气模糊了他们的背影,同时也将追在他们身后的无名水鬼隔绝在外,好似一道屏障。
眼看着猎物就要逃走,她迅速追了上去,却在与雾气接触的一瞬,喉中发出了尖利的嘶喊。
粘稠如墨水的液体不知不觉缠上了她浮肿的身体,然后又用力收紧,勒出一道道深紫的印痕。
巨大痛苦之下,她尖叫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着挣脱了束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随后蠕动着肿胀的身体慢慢后退。似是意识到什么,她的十指在刹那间长出了锋利的长甲,在地板上落下数道划痕。
忽而,不远处传来轻响。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盯住了走廊拐角处,嘴角无声咧开,伴随着“咕叽”的水声,几缕发丝溜进地板缝里,不见踪迹,而原地只留下一滩水迹。
静谧的夜里,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将呼吸放得很轻,一举一动都透着谨慎。
徐信握着手电筒一点一点向楼道靠近,心底是止不住的焦躁。他朝前伸了伸脖子,试探着问,“燕哥?”
道口绿光幽幽,回应他的是一阵冷风,凉的刺骨。
此时,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徐信骤然停了脚步,抬头望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只见,天花板上,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正如同某种毒蛛般爬在上面,海藻一样的头发糊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昏黄的眼睛。
四目相对间,徐信吞了口唾沫,内心可谓是好不精彩。有没有搞错,这才刚开始.这副本也太坑了吧。
不等他吐槽完,天花板上的不明生物动了,几乎是同时,徐信将手电筒的亮度调到了最大然后照向她眼睛,趁着那东西闭眼的间隙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就跑。在他身后,死神的镰刀在疯狂挥舞,随时可能落下,他的求生欲也在这时到达了顶峰。
“咔嚓——”
坠落的手电筒被碾碎,黑发划破空气凌空袭来。
徐信听着背后的声响,奋力跑向转角,本以为能接着楼梯岔口和她绕一绕却是措不及防看到了一堵实实在在的墙,这下彻底没了出路。
可是今天下午分明不是这样的,路会变?
他心下一紧,汗水浸湿了衣服,“完了,死路,这要怎么逃?”
怪笑声愈发清晰起来,到了后面就仿佛是贴着他的耳根,让人毛骨悚然。
眼见着那张面容扭曲的脸离他越来越来近,徐信后退着,直到后背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他摸出口袋里的短刃攥在手里,面色苍白,脑中思绪不断,只有额角的汗珠暴露了他慌乱的事实。
铡刀就快要落下——
未料,一双冰凉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拽进了那面墙里。
徐信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便出现在了一方新天地里,一切诡谲远去。
他还未弄清状况,转头便看见了高佚那张分外熟悉的脸。登时,什么话都没了,抱着对方的腰就开始哀嚎,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我今天点儿也太背了吧,出门就遇到怪!谢天谢地,幸亏你出现的及时。”
高佚没接话,沉默着任由他抱着,身体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不过未等徐信察觉,便又恢复了正常。他沉吟许久,最终把徐信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了下来。
“站好,别老挂我身上。”
徐信对着他傻笑,随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我又不脏,以往打球你也没少挨我啊!”
高佚盯着他,没有回话,转了话题道,“见着人了?”
“没有,他们大概到二楼去了。”
徐信说着瞅了瞅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到了三楼大厅的另一边,不禁有些惊讶。
“老高,你是怎么做到的?”
高佚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不咸不淡地回答,“巧合。”
“诶?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徐信眨巴着眼,语气幽幽。
高佚却是不再搭理他,四处张望着,似是在找些什么。他站在原地待了会儿,随即转身就走,看样子并不打算同徐信交代。
徐信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是,你干嘛去?”
高佚顿足,扫了眼他身后,语调平缓不起波澜,“去找人。”
“找燕哥吗?那我跟你一起。”
徐信说完拽着他,抬步就走。故此,他并没有注意到昏暗中高佚眸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月光从窗洒进来照在走廊上,照在他们身上,洁白的墙面上,影子被拉得斜长。
不知怎的,徐信忽而好像看不清身后的人了,也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可明明高佚就在他身边…
徐信抬头望去,只见对方正死死盯着他,眼眸灰败而死寂,犹如寒潭。
他的目光穿过面前的人,落在了的墙上,那里只有他一人的影子,身边空白一片。这时,他才发觉,高佚的体温低得有些过分。
高佚在这时转动了眼睛,朝他开口,“怎么不走了?”
徐信看着他略显僵硬的动作,松开了抓在他腕间的手,抿唇低头,干巴巴地回,“鞋带松了,你先走吧,我马上跟上。”
说罢,他蹲下身子就开始整理。
在那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他回忆了所有曾经看过的灵异电影,试试图从中找出对策。
可是,一无所获。
本想着等高佚走远,就试着逃走,可停在他面前的运动鞋打破了他所有幻想。
瘦削而高大的身影压下,它……没动。
此时,徐信的鞋带也已经重新系好,他得站起身了,不然会被怀疑。
未料,站在他面前的人开口了,话语间满是笑意。
“你觉得我是谁?”
徐信冷汗瞬流,却仍低头配合着笑,装傻道,“老高你也忒逗了吧?你除了是高佚还能是谁。”
“抬头看看。”
“高佚”冷冷接话,语气不善起来。
如此,徐信只得硬着头皮抬头,自下而上,他先是看到了坠在“高佚”身上的那件校服,底下空荡荡的,像是包了一团空气,然后便对上了一张熟悉又万分狰狞的脸。
上面裂纹横生,好像是一片片碎瓷片被拼在一起,扎进了血肉。眼眶中猩红的液体顺着面颊往下流,时不时滴下一滴落在他脸上,整张脸就好似在熔化一般,五官歪得不成样子,眼珠被压得变形了。
面具从那人的脸上不断掉落着,一片一片碎裂,发出轻响。不一会儿就露出了底下掩盖的血肉,很丑,全是被烧焦的腐肉。
“高佚“忽而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一字一顿地问:
“我—是—谁?”
徐信喉头滚动了两下,硬是忍住了想吐的冲动,用力掰着脖子上那双灰青的手,脸也因为喘不过气而变得青紫。
想开口,却是没有力气吐出一个字。
意识模糊间,他忽然听见了一声力喝。
“梁晓——”
掐着他脖子的手陡然一松,他摔在地上,痛楚让他清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离他们不远处,一个中短发的女人正站在那里,手中攥着一个身份牌,朝“高佚”高高举起。
她的眉眼看上去很柔和,莫名令人心安,只是此刻,她喘着粗去,豆子大的汗珠布满了她的额头,有些狼狈,看来是匆忙赶到的。
“高佚”盯了那个身份牌许久,眼底的猩红才逐渐褪去。他僵硬地朝女人伸手,动作间,脸上的碎瓷又掉了几片,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脸。
他的面皮被人扒去了,只余腐烂的血肉。
见此情景,许霄萧和徐信皆是一愣,都感到头皮发麻。
许霄萧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缓缓半蹲下身子,将身份牌放在离梁晓五步的地方随即退回原地,期间朝徐信使了个眼色。后者则朝他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接着,两人趁梁晓去捡身份牌的空隙,迅速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两张平安符悄然从他们的口袋中飞出,化作屑粉飞向梁晓,只闻一声凄厉惨叫,地上又是多了一滩血水。
这方天地又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副本外,积分排行榜上第三千多位的地方,一张照片熄灭了,积分在此刻跳转着瞬间清零。
[塞安神庙,现玩家死亡人数:1]
黑红小字在身份牌上一闪而过,无人知晓。
因着爆棚的求生欲,许霄萧和徐信很快下到了二楼,一路上有惊无险,也算是顺利。
在确定逃出鬼怪的捕猎圈后,徐信立马扶着墙筋疲力尽地滑到了地上,眼尾红红的,就差没哭出声。
他还是个高中生啊,犯了什么事要到这个鬼地方来?!
那群怪还都逮着他薅……鬼…高佚,那……
他抬头,目光落到了许霄萧身上。
许霄萧正撑着大腿喘气,见状,伸手打算拍拍他的肩安慰安慰,结果手还没碰到他人,徐信就跟兔子样的蹦了起来,瞪着一双眼异常警惕地看着她。
“你能证明你就是你吗?”
许霄萧闻言嘴角微抽,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诶!这要我怎么证明?我可刚救了你!”
她正打算撸袖子和徐信理论理论,结果“嘶啦”一声,她的背包破了。
再然后就是“咚”地一声,两人眼见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从她的包里掉了出来,滚到了徐信脚边。
霎时,寂静一片。
虽说跟许霄萧算不上熟,但多少也听说过这位小姐的事迹,出来探险还带苹果的,再没有第二个。
徐信眨了眨眼,视线在许霄萧脸上和那个苹果上来回转,最终卸下了防备,朝许霄萧憨笑。
“不好意思哈,姐。我就是被吓怕了,没认出来。”
许霄萧沉默良久,没搭话,她在思考:
到底是先捡苹果还是先捡自己丢的脸。
我真的服了,到底是谁说这包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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