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洞。
比起违规电器所能造成的影响范围,这次爆炸形成的区域更像是被激光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穿过。
温怔长从踏入他们宿舍楼范围内的时候,就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比起烧焦的味道,现场更像是点燃火柴之后近距离接触后闻到的味道。
“温哥,这里!”
听到声音,温怔长抬头望去。
是他的室友,叫状阳。
听他本人说这名字起的时候,他的父母希望他未来成为状元,有如太阳一般闪耀的人生。
“现在是什么情况?”
“宿舍楼被全面封锁起来了,只有凭借学生证才可以让带队老师带进去收拾行李,对了温哥,别忘了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缺失,到时候那些老师要一并记录在案,报到警察局去。”
“那我们这段时间住哪?”
“我问了那边的老师,说是会统一给补偿,这段时间让我们先住在校外,新校区不是马上修好了吗?本来是轮不到我们这一届的,但这不是特殊情况吗?终于轮到我们享福了。”
状阳冲着他挤眉弄眼,住新宿舍冲淡了学生们刚刚面临差点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情感。
他平常就是个话痨,现在遇到大事了,嘴巴更是停不下来。
温怔长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又一次看向了那所谓的‘爆炸区域’。
那个洞像是个黑洞,焦褐的边缘像拉住他的手,想要将他往里面拽。
“怎么了温哥?”
“我只是想起来,我的备用机在桌子上面没有收拾,那是个便宜货,应该不会被偷走吧?”
藏于暗处的‘失格捕手’们正在对这次的案件进行善后。
“怀管理员,已经将异兽的尸体全面搬运,所有维度已经修改完毕,造成的事故影响已经降到最低。”
“知道了。”
怀野站在教学楼的楼顶,风吹起他的鬓角的银色头发,他低下头来,看向了楼下,没有人会注意他的位置。
他穿着白色有纹路的衣服,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了漂亮的光,那胸上的勋章在闪闪发光,这是隐密的信号灯,直到——
他跟地面上站着的一个‘普通人’对上了视线。
“去查查,那个人是谁?”
“您说的是哪位?”
怀野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指向了转身去找老师的温怔长:“那个长得最好看的。”
三天后。
对又被另外一个组织调查毫不知情的温怔长,第六次回到了警局。
这次他没有进入审讯室,而是坐在了重案组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这段时间的调查痕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生怕被温怔长看出来其他案件的一丝蛛丝马迹。
温怔长的旁边围满了一圈人。
他们都离温怔长很远,就像是温怔长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唯有路宏厚坐在温怔长的对面。
自从他们重案组在同步案情的时候研究了温怔长。
尤其是他在出租车上精彩的‘表演’之后,所有参与案件的人都对温怔长产生了高度警惕心。
路宏厚面前的烟灰缸里面此时已经堆满了烟头,看起来已经为这次的案件焦头烂额,即使开了窗依旧能闻到浓郁的烟草味道。
终于,有人主动给温怔长倒了杯水。
温热的水,刚好入口。
温怔长转过头来看向了给他端水的那个人。
他还记得这个人:“谢谢您,喻法医。”
喻册并不认为他被温怔长记住名字是什么好事。
但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坐到了路宏厚的旁边,勇敢的用那双桃花眼直视着其他人不敢面对的温怔长。
路宏厚对坐在旁边的喻册这段时间变得愈发大的胆量感到新奇,他挑了挑眉。
很快路宏厚的视线就从喻册的脸上收了回来,一张照片被路宏厚从文件夹里拿了出来,他两个手指一推。
照片随着力度,顺着桌面滑到了温怔长的面前。
“温怔长,你认识这个人吗?”
温怔长拿起来一看。
这不那老太太吗?他助人为乐的那个老太太,印象很深刻。
“认识。”温怔长老老实实的回答。
路宏厚的面色因为这两个字变得更差,他宁愿得到的是否定的话。
他沉默了下来。
老太太叫做吴秀芬,抓到她是在第七起案子的时候。
她在磨刀的时候,被害者的手机收到了短信。
短信是此次被害人资助的学生发来的感谢短信。
这让只觉得自己在杀坏人的吴秀芬,短暂的停止了自己迫害的行为。
就停滞下来的这一会,即使绳索将被害者的手脚禁锢的很牢,被害者依旧蹭掉了她口齿之间的胶带。
疼痛让被害者浑身上下像是充满了力量一样,大声喊叫起来,惊动了路过的人。
这是吴秀芬唯一一次失手。
被害者因为失血过多没活下来,但调查发现被害者还有一个女儿,至今还没找到踪迹,已经通过痕迹检查,在吴秀芬的家里发现小女孩的指纹。
可吴秀芬在被抓捕进来之后没有开过口,她保持着缄默。
不管用何种方式,吴秀芬都没有交代女孩现在的位置。
直到路宏厚拿出了温怔长的照片。
老太太的表情发生了变化,那双浑浊的眸子盯着温怔长的照片,终于说出了被抓捕之后的第一句话:“我要见他。”
这就是温怔长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而路宏厚作为领导者的沉默让周围的气氛一度变得窒息。
喻册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不顾周围人的阻拦走到了温怔长的面前:“我需要你的帮助温怔长,你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的,对吗?”
温怔长从没有被人这样正式的请求。
喻册如此坚定的看着他,莫名的让温怔长感觉到了被信任的感觉。
他从小到大都拒绝不了这种人。
温怔长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冲着喻册露出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正义的笑容:“我可以试试。”
明明应该是和善的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温怔长看起来格外的可怕。
就像是高智商人群站在一群普通人之间,听着他们幼稚的讨论,不屑又无可奈何。
在明三带温怔长去准备的时候,路宏厚才开口:“这是赌,喻册你在赌温怔长那点微末的人性不会让吴秀芬更加偏激。”
喻册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早就准备好的记录簿:“就算概率再小,也得尝试。孩子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结局了。”
温怔长坐到了审讯室里的主位,他不清楚规矩,这不是他一个协助人应该坐的位置。
但没有人出声要求他换坐,他浑身上下的气质像是天生就应该坐在主位的。
喻册跟着他走了进来,只是看了他一眼,顺从的坐在了他的旁边。
在看到温怔长的时候,吴秀芬变得紧张了起来。
她充满期待的看着上一次教会她完美犯罪的男人:“你好,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但温怔长没有理她,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一点。
他谨记着明三害怕温怔长刺激到罪犯,特意在进来的时候说的那句“别说多余的话”。
在面对杀人犯的时候不能露怯,就像是在出租车上那样。温怔长这么告诫自己,这让他的面部有些失调变得面无表情。
做好心理准备的温怔长面对的是他真心实意帮助过的老人。
温怔长至今还记得老人为了感谢他而握紧他双手的触感。
现在老人那干枯的手指紧张的哆嗦着绑之前温怔长教给她的绳结。
怎么就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呢?
温怔长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听到这声叹气,吴秀芬的表情从期待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对我失望了!
是啊,他都已经告诉我最优解了,而我还被抓到了,所以他会对我失望也不意外。
不该心软的!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吴秀芬开始反思自己。
温怔长看向了自己面前摆着的那张纸,用着十分捧读的语气念了出来:“那个女孩子在哪?”
吴秀芬因为年老眼皮已经耷拉下来,只给眼睛留下了一条缝,即使如此,她的视线也依旧灼热到让人无法忽视。
她死死的盯着温怔长。
这个人在一照面的时候就毫不客气的看穿了她的伪装。
在他开口教学绳结的时候,吴秀芬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知道所有有关于她的事情,她的杰作正在被人欣赏,这让她感觉重返青春,在回去之后欢呼雀跃。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不应该是这样。
这个男人也不会问他早就应该知道,并且如此愚蠢的问题,都是因为旁边的这些警察!
半晌,她愤恨的看了一眼旁边穿着警服的喻册,才沙哑着嗓子开口:“你不是也知道吗?”
这是吴秀芬进来说的第二句话,信息量却很大。
这句话让外面在监听室里面的警察们
“他明明知道一切,却还在这里装作毫不知情?”
“之前的推断是不是出错了?这次不是单人作案?”
“要是他在会议室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好了?”
“就不该让温怔长进去!”
“还不明白?”路宏厚披着警服外套,单手插在口袋里盯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
“如果他说了,这就代表他真的参与了这一切,而从吴秀芬嘴里说出来,那就跟他温怔长——
一点关系都没有。”
喻册握着的钢笔因为这一句停顿了一下,在那一页上晕开了一滴墨花。
他很快的翻了一页,让自己已经乱七八糟的心跳变得稍微平和一些。
我知道什么?啊?
温怔长摇了摇头,诚实的说:“我不知道。”
然后补充了一点,他又说:“你来告诉我。”
温怔长坐在那里,他的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这让他看起来很像是披着正人君子人皮的狼。
他坐在那里,现如今代表着法治机关的权势,高高在上的审视她这个失败品。
对,就是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吴秀芬感觉到了面前的这个人跟她灵魂上嗜血的共鸣。
他在要求她亲口说出答案。
吴秀芬终于愿意开口了:“那个小女孩在东边麻将铺的地下室里。”
温怔长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气。
太顺利了。
温怔长从进来到现在为止,一共就说了三句话。
而这三句话就是整个警察局辛苦了两天想要的结局。
“谢谢。”喻册伸出手来,想要握手表达感谢。
温怔长感觉自己刚才因为紧张手心有汗,用手蹭了蹭衣服。
等到他再想伸手的时候,喻册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手,并且用一种‘我理解你看不上我’的表情将温怔长送了出来。
“那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是的,很感谢您的帮助。”
“不用客气,之前说过的,作为公民我也不会拒绝协助你们,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下午还有课。”
这句话再提起来变得更加阴阳怪气,喻册表情僵硬的点头迎合:
“麻烦了,请便。”
温怔长快步离开,他感觉自己终于解放了,终于没有人会觉得他是杀人犯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吴秀芬刚好被戴好手铐走了出来。
这位犯下七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对着温怔长的背影,虔诚的弯下了身子鞠了个躬。
[害羞]咕咚咕咚,把你们的营养液全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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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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