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发什么疯？这调子太阴森了吧……”
“有什么好欢迎的，别唱了！搞什么恐怖谷？？”
“观音保佑，唵嘛呢叭咪吽……”
……
周围玩家毛骨悚然惊慌无措，一声声的叫喊与祈祷，交织着病人哼唱的欢迎曲扩散开来，如同一块隐形的帷幕徐徐拢合，将整座病院笼罩在窒息的氛围中。
比突然开始更可怕的，是毫无征兆的结束。
“……我们都将无处寻。”
循环了三次的歌谣戛然而止，空洞麻木的病人仿佛被按下重启键，神色恢复如常，有说有笑，仅仅是一瞬间，压迫人心肺的沉重氛围消失无踪。
“那个，我叫吴语，”与元惊时和白莫恩同桌的玩家，冷汗浸湿了发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知道你们很厉害，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吗？”
元惊时静坐在餐桌前，标准餐桌容不下他的长腿，所以他距离桌沿比其他人都要远些。
从周围人的视角看去，他的侧脸俊俏锋利，颇具攻击性的丹凤眼幽深冷邃。
吴语已经做好被无视的准备，毕竟白莫恩和监察官的声名和地位普通玩家难以企及，他正准备知趣噤声，不料监察官缓缓开口：
“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元惊时挽起碍事的宽大袖口，红色腕带若隐若现。
吴语对上元惊时的凌厉目光，下意识屏住呼吸，瞳孔颤抖，是人类对于强大力量的本能恐惧。
而元惊时只是在查看他的信息——
【姓名：吴语】
【年龄：29】
【身份：玩家】
【个人属性：外向的孤独患者，自我拉扯的内耗达人】
【异能：复苏lv3（可一定程度治疗外伤）】
【状态：精神稳定lv2，体力lv2，胆量lv2，洞察力lv4，防御力lv5】
“这样啊，是我唐突了。”吴语躲避元惊时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怵，开口时的勇气消耗殆尽。
就这么简单？
元惊时有些意外，看来即使末世降临，也不会只剩像曹兴、廖宇那一种类型的人类。
病人陆陆续续离开，食堂沉闷的空气渐渐散去，而提心吊胆的玩家们终于开始就餐，医院任务为玩家提供了免费的食物。
NPC是向来不用进食的，但随着觉醒值提升，元惊时渐渐有了饥饿感，但也不多，所以只是扒拉了两口。
但一旁的白莫恩也迅速放下了碗筷，元惊时略微偏过头，挑眉问道：“吃这么少？你不饿？”
白莫恩没有回答，抽取纸巾优雅擦过唇线，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仿若与生俱来，给人一种平静稳定的错觉。
但白莫恩偏偏要将面具撕碎，不慌不忙道：“饱腹的牲畜任人宰割，吃饱了，也就到上路的时候了。”
一旁吃得正香的吴语，不自觉脑补自己被屠夫分割的场面，咽了咽唾沫，默默放下了筷子。
【请注意NPC已刷新，场景即将发生变化】
就在消息出现的一瞬间，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披头散发，病服上有不少破洞，脚下一个趔趄，直愣愣地朝餐桌倒来。
【注意，系统针对反派的潜藏机制正在发生作用】
“小心！”元惊时当机立断，一把拽过白莫恩胳膊，将他从座位拉起护到自己的怀中。
轰！
几乎同时，女人正好摔在白莫恩座位处，袖中藏的锋利剪刀随着动作甩出，哐地一声插进白莫恩的餐盘，刀刃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分毫之差，白莫恩便将殒命刀下。
巨大的动静引起其他桌玩家的注意：“怎么回事？”“是监察官那边？！”“我天，那个NPC是不是差点儿杀了白莫恩！”
“没事吧？”元惊时一手拔起插在桌面的剪刀，防止二次伤害，一边迅速上下检查白莫恩全身，见对方没有回应，他又伸手拍了拍白莫恩脸颊，“白莫恩？”
而在旁人的视角看来，这一幕，没有生死边缘的紧张，全是不可言说的暧昧。
白莫恩侧坐在元惊时大腿，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白莫恩能清晰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白莫恩！”元惊时加重语气，急促的呼吸昭示着真切的关心。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白莫恩只感觉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将他拉起，然后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萦绕着淡淡的清香，像初晨潮涌的海边。
手心无意间搭在元惊时腹部，感受着结实腹肌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甚至能触摸到清晰流畅的人鱼线，从腹部一直延伸至……
白莫恩喉结一滚，快如闪电起身，“我没事！”掩饰般地咳了声移开视线，指着地上叫疼的女人问道，“她是怎么回事？也是你无害的同事？”
【玩家白莫恩心率较快，状态出现异常波动，精神稳定-lv3→lv2→lv5→lv0】
“我和她没关系！”元惊时脱口而出，看着白莫恩反复极限拉扯的精神数值，他轻叹了口气，尽可能用最柔和最平缓的声调，“契约第三条，没有背叛，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远处一位玩家后知后觉，遥指两人，结结巴巴：“他、他、他俩……”
另一位玩家赶忙用力捂嘴，咬牙低声提醒：“嘘，别说出口，咱们惹不起。”
【编号：一线082】
【任务：在地下医院任务中扮演精神病人张姐】
【系统服从度：100%】
张姐见整屋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便肆无忌惮大喊：“哎哟！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周围的病人如梦初醒，开始按照剧本议论纷纷：“哎，张姐又来了。”“每天都要找时间来演一出……”“她孩子不是入院前就折了吗？”
张姐见有效果，便又顺势扑向最近的吴语，死死拉住他的衣角不放：“你还我的孩子！”
“诶，诶？”吴语双手高举，声音飘忽透着慌张，“我不认识你啊？”
随着撒泼的大幅动作，元惊时注意到张姐鼓起的肚子渐渐瘪下，收束尽裤腰的衣角猛然脱落，一堆裹成球状的衣物从腹部倾泻而下。
是假怀孕！
白莫恩露出一丝狞笑：“喂，装疯卖傻够了么？”
周围人看着白莫恩手腕露出的一道红环：啊勒勒？！谁才是疯子啊？？
张姐倏然抬头，嘴角扬起可怕的弧度，渗出森然寒意，双眼迸出恶狠的光：“男人、男人、男人……”
张姐猛地扭曲身体，挣扎站起，蜷曲的手指逐一扫过四周的男性，最终落在白莫恩身上，嘶吼道：“我恨男人，你们都恶心！！”
【玩家白莫恩投入150点币，异能利刃已升级至lv4】
【玩家白莫恩当前拥有80点币】
糟糕！真动手？？
食堂的看客陷入诡异的沉默，尤其是玩家甚至难以呼吸，白莫恩毫不掩饰的杀意，像硬是活生生将空气从他们肺部挤出。
宁死不惹白莫恩，这是他们此时唯一的想法。
而唯一有所行动的是元惊时，他疾步上前，“等等。”
在即将使用异能的半秒前，白莫恩感觉到手腕被一只手温柔地拉住了。
白莫恩的手腕骨感纤细，元惊时修长的大手轻松握住。
“嘶——”围观玩家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为她求情？”白莫恩声音沉得沙哑，隐而不发的压迫感已濒临极限。
元惊时容色没有变化，不见惊恐、不见怯惧，甚至是轻松道：“别急，她还有价值，等相关的任务剧情交代完再动手也不迟。”
元惊时试探着名为理性的区域，理性无法控制情绪，却能以另一种方式给予它们自由。
而他愿意相信白莫恩本质上是一个理性的人。
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忐忑望向中间暗潮汹涌的修罗场。
白莫恩沉默了片刻，凌人的杀气渐渐消逝，寒潭般的冷意再次萦绕，沉声道：“没有下一次。”
“哈哈哈哈！”张姐拧着身子，指甲深深嵌入手臂，病服上的破洞扯得更大，汩汩鲜血渗出，她疯狂怒吼，“你一直都在骗我！和外面的男人合伙欺负我！！”
【角色张姐已进入精神分裂发病状态】
元惊时皱眉，凝着张姐指向自己的指尖，忽然抓住了头绪：“我，是谁？”
“哈，你是谁？”张姐全身开始抽搐，蓦地掀翻最近的餐桌，爆发叱责，“你个负心汉！我为你生了孩子，你却转头和别人在一起，还是个男人？！！”
元惊时瞳孔紧压，表情短暂凝滞。
而张姐的控诉还在继续：“自从我生了孩子你就把他带进了家门，他爱哭会撒娇，你就经常哄他，还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他睡觉？？下/贱！你知道我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想要杀了你们吗！！”
吴语低着头，紧抿的双唇泛白，而其他玩家如被惊雷劈中，吃瓜碰到地雷，久久没能回神。
哐当！哐当！
张姐开始摔砸餐盘，身体显然无法控制情绪，她的灵魂空洞了。
“那她也是可怜……”“发现自己是同/妻，所以才被逼疯的吧？”玩家三两议论，微妙地看着张姐。
元惊时凌厉的双眸紧盯着张姐，手指摩挲着鲜红腕带，始终觉得有点奇怪，但却说不上来。
“你不会也觉得她可怜吧？”白莫恩忽然靠近，薄唇几乎贴在了元惊时耳际。
元惊时下意识侧头，脸颊与白莫恩的双唇堪堪擦过，他心跳一滞，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许距离，“什么意思？”
白莫恩眼尾微扬，含笑的尾音宛若羽毛拨弄般撩痒人心：“我不否认这是一场悲剧，但如果你在可怜她的话，我便要可怜你了，元惊时。”
白莫恩第二次叫他名字，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方才是心跳骤停，而此刻，元惊时心跳却是止不住地怦怦加快，血液喧嚣着在身体中狂奔，但大脑却识别不出情绪的根源。
他一直知道白莫恩长得惊人的漂亮，可确实第一次有些移不开眼。
可惜大脑还是没有给出他答案，只有心脏在炙热跳动着。
而白莫恩与他擦肩，淡定踱步走向有些疯魔的张姐，不咸不淡道：“是你孩子出生之后，他带男人回家的吗？”
元惊时闻言，双瞳紧压，瞬间像是从混沌中挣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而张姐嗤笑的回答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呵，明知道还问我！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全都不安好心！！”
白莫恩略眯起眼睛，面沉如水，却带着微不可查的悲悯，缓缓道：“所以你确诊了产后抑郁和精神分裂。”
停顿片刻，白莫恩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真相，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遗憾：
“你丈夫带回家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儿子，那个爱哭爱撒娇的是你的儿子。”
元惊时明白，白莫恩是对的，张姐不可怜，却是一场现实的悲剧。
27-29号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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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针对反派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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