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叹崖,草木不生,岩石皲裂,正从其间扩散出一阵阵强大的灵力涟漪。
光怪陆离的战斗中心,是打的不可开交的魔君沧魂生和天界战神支美觞,其下一边是严阵以待的天兵天将,一边是剑拔弩张的魔军兵徒。
谁也不敢妄动一步,接近一步。
这种量级的厮杀,仅凭他们这些小兵的功力,仅仅只是靠近,便会被二人无意间释放出的灵力波动迫逼致死!
“启禀冬欲魔君!看这战况,百年来从未败过的天界战神,恐怕要陨落在炽焰魔君的刀下啦!”
一魔界小兵一脸讪笑跑到一黑衣挺拔的男子面前献殷勤,可那男子听罢面上并无半分笑意,反而回头瞪了一眼那小兵,小兵顿觉脖子一凉。
光团中心战神支美觞被沧魂生一刀砍在肩上吐出一口血,冬欲再也顾不得其他,径直飞了上去。
冬欲一剑抵开沧魂生的奔疆刀,将遍体鳞伤的支美觞抱在怀中,忍不住低声道,“你没事吧。”
支美觞长眉入鬓,眉眼硬朗,一掌将他推开,“滚开,魔界走狗!”
“哈哈哈哈!”
一袭玉红鎏金滚边长袍的青年,眉黑如墨眼邃若星,肆无忌惮得发出爽朗笑声。
“尊主说我魔界之中有天庭暗鬼,我一想就是你,你还真不辜负我的期望,众目睽睽之下就跳出来,看来下届的魔界之主,必是我囊中之物!”
他桃花眸中承着一潭水光,放浪不羁的很,若无视掉妖冶蛊惑的面容,仔细看去,便可见其右眼乃是罕见的双瞳,琥珀色的外圈套着黑曜石般的瞳孔。
有此瞳者,若非天生的妖邪,便是诡魔。
沧魂生自身也被剑戳得没有一个好口子,玉红衣裳被血染得比枫叶还红,可仍不知痛似的,随手便将杀疯了泛着血光的奔疆刀收回手中,立刻持以备战姿态对着二人。
“沧魂生,你少狂妄,方才我不过是大意,你看着吧,我定叫你魂飞魄散!”
支美觞持起战神之剑,势要与沧魂生决一死战。
可沧魂生只斜眼瞧着死死拉住支美觞、劝道留了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冬欲,眼神鄙视睥睨的很。
“……最烦自作多情的冤大头,你俩就一起死!”
*
有叹崖神魔一场大战过去许多年,道时还如雷贯耳,骇人耸闻,这一仗直打的昏天黑地,三界日月交替错乱。
天庭的常胜将军如皓日般陨落,连带着背叛魔界的冬欲魔君一同死去,而消灭这一不伦情侣的炽焰魔君,战后也因受伤过重,魔身自有叹崖不知掉到何处去了。
千里之外的幻菲山,一派世外桃源之安宁平和,天边一颗火球以高速陨落,直直将山头砸出了个大坑。
半山腰酣睡的石头阿树,被山顶溅下来的火星子撩了头发,气急败坏变回了人身,连忙补救,可还是被烧断了半手的头发。
她正叹息恼怒,察觉有人过来,忙回了石头原身。
一个浑身浴血的血人,阿树见过幻菲山最红的枫叶,都没有他来的浓艳鲜丽。
这可真是个受伤很重的人啊。
那人流着血滴滴答答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将内丹吐出来开始给自己疗伤。
阿树因是在一时慌乱之下变回的石头身,所以姿势并不好受,见那人依然在入定,也是没有办法,无聊到优雅的打一个小哈欠。
可甫一张口,那人面前的金丹就‘休!’一下飞到阿树口中,如小药丸似的往阿树嗓子眼里钻。
阿树条件反射的直接咽下,并不费什么力气,可她还没察觉出来,自己便被强行恢复了人身,一柄足有半身长的红磷刀便架在了她脖子上。
那青年瞧着她的样子,眼中似被惊艳了一下,可转瞬间便冷了脸,
“大胆,敢吞我的金丹,你可知本座是谁?”
少女惊慌了一声,如云发鬓上的华贵朱钗葱葱响了片刻,她一身金盏黄雅梨望仙裙曳地,在淡然的山间水色中清贵明亮,周遭的空气中还透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甜白桃气息。
仿若哪位隐居的尊贵谪仙。
“你的金丹还给你便是了,走,走开!”
她说着,好像颇嫌弃似的,细白手指弯了弯,往脖子上架着的刀上轻轻一弹,便将那骇人大刀弹开。
仿佛蚀仙魔无数的奔疆刀,只是一柄玩具一般。
沧魂生方才见她在这般隐世之地这般华丽打扮便有些奇怪,又见她随手便将他的奔疆刀弹开,不禁肃了神色。
只见那倾城绝色的姑娘颇不自然似的,将袖子端庄的掩了半面,试图吐出方才吃进去的东西,可随眼瞥见沧魂生聚精会神得盯着她看,突然不自在了起来。
“你,转过去。”
“我不,我的金丹,本座要看着你吐。”
这男的蛮不讲理,阿树气的一甩袖子转过身心一狠就吐了出来。
沧魂生明明听见‘啪嗒’一声一个东西掉在地上,可迟迟不见那女子转过来,似是看着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愣在了那里。
“喂!”
沧魂生不耐得叫了一声,那女子还是一动不动。
“快将金丹拿来,否则我杀了你!”
恶狠狠威胁完,那女子还没听见似的,沧魂生一把将她转了过来,一下子看到了草地上的那个东西。
灰不溜丢的,球似的很是圆润,像个饱满的鹅卵石,正小范围急躁滚动着,又像个暴躁的加大号版石头陀螺。
少女张了张嘴,细嫩的手指指了它,“你这金丹,怎么,怎么还会动啊。”
沧魂生也是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散出灵力试探了一番,仿佛是得到了什么不好的结果,俊美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他手掌一开,奔疆刀‘锃!’的一声回到他手中,浑身的低气压笼了阿树满身。
“本座最后跟你说一次,把金丹还我,别再耍什么花样!”
阿树被他这一番话也激怒了,“这就是你的金丹,你急什么?”
阿树气的两手抱在胸前,眼见那人二话不说就发动三昧真火攻击,阿树还没出手防御,那荡在空中气势汹汹的三昧真火就拐了个弯,朝着沧魂生自己飞了回去。
阿树:O-o
沧魂生本就重伤在身,又挨了这下,直接被打的整个人撞在岩石上,巨大的冲力将岩石撞得四分五裂,然后如孩童甩出去的洋娃娃般直直掉进了后面的山涧之中。
阿树隐约听见他一声低叹。
“……”
“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
地上的怪物突然发出类似襁褓婴儿的哭声,将阿树惊的身上一顿,细细听来,一直在哭,好似没别的动静了。
阿树站在那里,瞧瞧趴在水边岩石上昏死的沧魂生,又转头看看草丛里吱哇乱哭的小怪物。
“……”
她提起裙摆,走到沧魂生淹着的河流上游,净了净手,走远了。
*
‘魔界七藏殿。
神女之怒,雷霆万钧。
佛手黄望仙裙的女子青玉容颜,纤尘不染,九天神女于地狱魔窟,依旧骄傲高洁。
她抬起下颌,将满承泪光的双眸抬起,不去看跪在脚下之人。
沧魂生紫金衣裳黑玉青冠,英姿挺拔,为魔界之首,却双膝于地,胸前插着她的蓝萤月耶剑,鲜血淌了一地,却还在乞求她,卑微着,
“阿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
“啊!”
阿树轻叹一声从噩梦中苏醒,梦中情景不至于令她有如此大的反应,只是杀一个恶人而已,可梦中的她那般悲怆,恨意仿佛在她的心上扎根,久久不能平息。
怎么会那么悲伤?
更令她心惊的,莫过于噩梦醒来,噩梦中人就在她眼前。
沧魂生不知何时醒来,也不知在何处换了新衣裳,脸上的斑驳血迹不见,将瓷白蛊惑的脸露了出来,好端端的坐在离她近乎咫尺的地方。
阿树接连两次惊吓,好不容易顺了顺气息,才从塌上端端坐起,而后用手肘非常嫌弃的抵住沧魂生的肩头。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走开,睁眼就看见你,跟鬼一样。”
离阿树近的,简直就要贴上了。
阿树没推动他,便气呼呼得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这么大张塌子,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鬼使神差的,阿树突然背后一凉,“不对,你怎么在这儿?你是谁啊?谁让你上塌子的!”
沧魂生倒是没有丝毫局促,此时才悠悠将两眼睁开,眼带笑意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堪比大庭院的巨型山洞。
山洞中桌椅软塌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白玉屏风、黄花梨书案、洞中巧夺天工的小瀑布被引了作穿庭小涧,静谧安详,洞外一颗三界罕见的日鲈树,向其许愿便第二日结出所要的食物。
阿树睡的这个塌上,正对着山洞栉次鳞比的岩石空隙,阳光透射下来的亮点随树叶而动,而树叶又随风而动。
亮点落在阿树满头金枝银钗上,熠熠生辉,静谧安详的仿佛梦中幻境。
“你这里乃是世外桃源中的仙境,谁不心生向往?”
阿树听他这个意思竟是想将她家据为己有,一下子恼了,两腿支起跪在塌上,直直比沧魂生高出半个头,不甚娴熟的威胁道,
“你敢!这是我的地盘!你若生出鸠占鹊巢的妄念,休怪我不客气!”
“罢了,不逗你了,本座受了伤,因我的金丹中掺杂了你的气息,因此越靠近你金丹恢复越好,所以本座必须在此。”
阿树听罢细细瞧他一眼,探他的伤势,见他七脏六腑具碎,内里灵气乱作一团,简直如个废人一般。
若说支美觞和东欲对他造成的伤害是一级,那么这次受的伤,五级还不止。
怪不得方才抵他他都不动,恐怕是动不了吧。
这还不死?
沧魂生被她盯得极不自然,随手丢过来一个东西,那东西死沉死沉,阿树下意识接住。
低头一看,竟是自己晌午在草地上吐出来的那个!
“别丢回来!”
沧魂生看着阿树的举动忙道,阿树恨恨忍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我的金丹认了你作主,不能离人的。”
“若是想让我远离你,你便离它近些,否则,”沧魂生忍着剧痛侵近了阿树,高挺的鼻梁凑近了她的耳廓,“我便日日都贴着你!”
“你,休想!”
阿树一把将沧魂生推开,沧魂生此时娇柔不堪,轻轻一推便令他倒在床榻边疯狂吐血。
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阿树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又看看怀里正亲昵得蹭她手臂的灰色石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这,这不是赖上我了吗!”
沧魂生痛苦得头都抬不起来,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而怀里的小石头正哭闹不止。
阿树一时气急,一脚蹬上沧魂生的腰侧,让他滚远点吐。
沧魂生转过头来看阿树抱着石头,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说的可不是吗,若不是他方才,奔疆刀正劈x6,斜砍x4,岁苏刀法x2,无上掌x8,知在拳x3,寒开经x3,临坤手x6,屡南法x1,万日壮奈神功x2。
还有许多奇门异术统统对她使了一遍,皆被熟睡中的对手免疫,反而尽数回馈到自己身上,使他的受伤程度x5。
他用得着受这股子气么?!
阿树抱着小石头,眼神怀疑得撇了一眼沧魂生,不冷不热道,“你还行不行啊。”
沧魂生强忍住喉头一股血腥,“我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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