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然靠在后台走廊的墙边,许承屿去签合同了,她留在办公室外等他。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下,看着脚尖画出一条条小鱼。
走廊里人来人往的,稍有些喧闹。
乔思然并没有八卦别人谈话的喜好,但总有谈话声会不可避免地传入耳中。
“她是许二少的女朋友吧?”
乔思然愣了愣,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声音是从走廊拐角传来的。
“怎么会是女朋友。”另一个声音回答,“看着也不像是。许承屿的女朋友至少也得是差不多家世背景的吧,你看她像吗?顶多也就是他许二少包养的小情人。”
“怎么不像?我就坐在许承屿后排,我看到许承屿问她想要什么,她要的就是那条碎钻手链。一条二十五万底价的手链,三百万拿下。你跟我说,那女的不是许承屿的女朋友?”
乔思然想起她回头看那个和许承屿竞价的男人时,余光注意到后面一排有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
她记得,女人看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好奇,还有窥探。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用着这样的目光看她。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看她时在想什么,大约觉得她渺小、苍白。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三百万那点小钱对许承屿来说算什么。”还是那个说乔思然不像是许承屿女朋友的女人,她的声调提高了点,语气里隐含着酸溜溜的意味,“男人嘛,高兴的时候哄着,送你点小玩意;不感兴趣了,不过是像待一只流浪狗流浪猫,一脚踢开。等着吧,我看那女长得也不算顶好看,估计是那方面很能取悦男人罢了。”
乔思然听到有个男人嘿嘿笑了两声。虽然看不到那些人,但她能想像得出此时此刻那些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那方面很能取悦男人。”是想说她活儿好吧。
乔思然嗤笑出声。
她不懂,人为什么能那么恶意满满。她和许承屿怎么样与那些人何干?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那个语气刻薄的人有一点没说错。
在许承屿眼里,她真比只流浪狗流浪猫高贵不到哪里去。他不过把她当玩物,这点她一直是清楚的。
他愿意留下她,不过是因为她乖顺温驯,不过是因为她最听话。
听话到,她从不去查他的岗;不会在意他回来时身上沾着女人的香水味;不图从他那能得到的好处;哪怕他的朋友对她言语冒犯,他冷眼看着不表态,她也不会跟他闹……
最重要的,她不会像泼妇般纠缠不休。
那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大概是听到她的嗤笑声了。
办公室的门正好打开,许承屿从里面走出来,是负责人送他出来,两人又客套了几句,许承屿才对她说:“走吧。”
乔思然没说话,只是走在他身侧。
她其实并不想许承屿这么快办完事。通往出口的路势必要经过拐角那边的走廊,她不想和那几个在背后对她嚼舌根的人面对面碰上。
但事情大多数时候总是不如她所愿。
走到拐角处,果然有几个人围在那。他们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乔思然心下了然,背脊一下子绷直了。
“怎么了?”许承屿把手搭在她的后背。
“累了。”她回答。
这倒没说谎,她真的觉得挺累。
他们中有个男的跟许承屿打了声招呼。
“许二少!”语气里有虚伪的讨好,“今天收获不小啊!”
“还好。”许承屿谦虚道。
“不介绍一下?”那个男人看了乔思然一眼,乔思然听出来他就是刚才嘿嘿笑的人。
她别过头去,不去看他,刚才那声嘿嘿恶心到她了。
许承屿笑了笑没有说话。
男人也看出许承屿并不想浪费时间把乔思然介绍给他们。先前的假设似乎得到了证实,男人看乔思然的目光更是带了几分轻蔑。
“那你忙,下回再约。”男人忙给自己台阶下。
许承屿和乔思然走了过去。
那几个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幸好离得远了,她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
***
上了车,乔思然脑袋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坐过来。”许承屿说,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挪了过去,许承屿让她把脑袋靠在他肩上。
“发生什么了?”他问,声音是温柔的。
“没什么。”她知道他很聪明,肯定察觉出来什么了才会这么问。
“说实话。”
她抬起头,看向他,努力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丁点的温柔。
“许承屿,我是你什么人?”她问,虚无缥缈,有种孤独寂寥的气息。
金丝细边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许承屿又不傻,他看得出来乔思然的精神头不太好,也只稍微思考一下就大致猜出是为什么。
进办公室前,她还好好的。他办好事出来,他手搭在她背上时,明显感到她身体僵硬,再结合姓王的看乔思然的眼神,乔思然别过头去的反应,以及另外那几个人的窃窃私语,一切不就都一目了然了吗。
但他并不十分在意。
姓王要他介绍一下乔思然。
他怎么会介绍呢。
乔思然又不是他心爱的人。
他能让她待在自己身边已经是破例了。他们这些公子哥儿身边从来都不缺投送怀抱的女人,他们哪个不是左拥右抱,和他们比他真的算得上“专情”了。
乔思然温顺乖巧,他很享受她的温柔如丝,细心体贴。
但也仅是这样了。
“别胡思乱想。”许承屿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乔思然并没有很失望,她“嗯”了声,把头靠在座位的垫子上。
“这个是给你的。”许承屿塞过来一个蓝色丝绒首饰盒。
乔思然接过首饰盒,道了声谢。
“不打开看看?”
她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她认得出来,这条项链是许承屿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成交价三百五十万。
“很好看。”她说,一面将首饰盒放在一旁。
许承屿微微蹙眉。
这个女人他越来越看不明白。
三百多万的首饰只是看一眼便扔在一旁不去在意了。
他知道,她家境一般。父母离婚,父亲走了后,是奶奶把她拉扯大,经济独立前她生活拮据,两个人靠着她奶奶微薄的退休金生活着,哪怕后来她工作了,手头也没多宽裕,毕竟一个小小的护士又能挣多少工资。
一开始她接近他的时候,他曾一度以为乔思然又是众多对他投送怀抱心怀不轨的女人中的一个。
这些女人讨好他,取悦他,无非是想从他这捞到点好处。资源、物质,总之一切能转换成金钱的东西。
但乔思然有点不一样。
第一次在SILVER WING酒吧门口遇到她的时候,她看着他,眼底一片血红,他觉得好笑,心想,她也不至于要激动成那样。
于是,他对她多了两分在意。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吧台,喝了个烂醉,后来还是一个朋友过来把她带回去的。她走的时候,嘴里念叨着什么。
很快,他便把她忘了,毕竟这只是生活一个中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大约三个月后,去医院做常规复查的时候,他又遇到了她。
那次乔思然矜持了点,没有再流露出那种激动的情绪。
但又不完全矜持。
帮他量血压,听心跳时,他能感到她的手在颤抖。
他以为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来搭讪。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来搭讪。
她只是很尽责地照顾他。那个星期的夜班都是她在值。他想,医院肯定不会这么安排的,大概是她和别人换过班了。
一天半夜醒来时,他发现她趴在他的病床边,大概是累了,她睡着了。
两个人挨得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清新的味道,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轻轻掀开被子,动作虽然轻,可还是吵醒了她。
她眯起眼睛看着他,朦胧的灯光下有种别样的娇美。
“阿爅。”她唤他。
他觉得她是睡糊涂了,但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后。
她也是无欲无求的。
她从不开口问他讨好处,似乎真的只要他好,她就满足了。
许承屿回过神来,问道:“你不喜欢?”
“嗯?”乔思然的心思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愣怔了几秒,低头看了眼被她放在一旁的首饰盒才反应过来许承屿的意思。
“不习惯戴吧,觉得有点累赘。”她说的是实话。
许承屿拉过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戴着的腕表。
腕表有些年头了,不是牌子的,售价不会超过两千。
但她似乎很喜欢这块腕表,一直戴着,哪怕与她今天的小礼服不搭,她仍旧戴着。
他握住她戴着腕表的手腕,那么纤细脆弱,仿佛他稍微用力,就能把她的手腕折断。
“觉得累赘为什么戴手表?”
她想挣脱他的手,他却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他能感受到她的脉搏在跳动,跳得很快。
“习惯了。”
许承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凉凉的,半晌才说:“那从现在开始也习惯起来戴首饰。”
乔思然缩回了她的手,揉了揉被他握过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条颜色很淡的疤痕。
她轻轻地摩挲着那块疤痕,面色惆怅。
“知道了。”她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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