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第二天去上学的早上,原来学生会的同事来找她,求她帮忙写一个广播站的稿子。
虽然江苒在升上高二之后就退出了广播站,但和曾经的同事感情还在,这种互帮互助的事情当然不在话下。她在下课期间拿着广播站的资料奋笔胡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交谈声。
说是交谈,也只是一个人单方面输出罢了。毛飙潇小心翼翼道:“桃子,你真没事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江苒听见身后传来翁邈桃低低的哼声。她似乎摇了摇头。
“那你要不要再请假回家?我帮你问老师。”毛飙潇又说。
这次翁邈桃连话都没说,但从毛飙潇的叹气中,江苒知道桃子再次摇了摇头。
江苒有些心不在焉地写着稿子,但笔下的文字依然有条有理。桃子请了一天假就回来上学了,但她的状况明显不太好,整整一天都趴在桌子上,头都没抬起过几次,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还返校回来上学,太爱学习了吗这家伙。
毕竟没有同桌不怕被人当作神经病,江苒小声询问:“你那边看桃子有什么异状吗?就像之前那两个一样?”
她在问江荫。虽然一上午江荫都没什么表示,但最近警惕性提高了一个境界的江苒还是问了自己的主角随身老爷爷……不是,随身异世界外援。可江荫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于是江苒又喊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江苒知道对方大概又进入失去意识的沉睡状态了,没有再出声,亲自扭头看了看翁邈桃的情况。
她自然什么也看不出来。翁邈桃头朝下趴在桌子上,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只能看到少女一如既往扎着高马尾的后脑勺。于是她又拍了拍翁邈桃的肩,翁邈桃微微抬起头,两只眼睛从臂弯里露出,脸色略为苍白,眼神看起来也虚弱到近乎空洞的地步。
看到昔日活力十足的少女病成这样,江苒几乎有些不好意思问她了。但江荫不在,江苒无从判断翁邈桃这样是否和影子事件有关,虽然看样子也不像但她还是开口问道:“桃子,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翁邈桃下半张脸依旧埋在臂弯中露出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江苒这几天对“一动不动的凝视”这种动作有极大的ptsd,没忍住往后缩了一点,所幸毛飙潇在一旁帮忙解释道:“她说她全身都不舒服,头晕嗓子也很痛,所以不想说话。”
江苒暂时接受了这个理由。正当她回过头去时,教室前门突然闪出一个身影,冲里面喊了句:“江苒!”
每天来别的班找人的比比皆是,同学们见怪不怪,都在做着自己的事。第一排的同学也尽责地充当传话筒,回头喊了一声:“江苒,有人找你!”
江苒瞅了一眼,迅速在稿子上写好最后一句,拿着纸便走了出去。
现任广播站站长也就是她的前同事站在门外,笑吟吟地接过纸张扫了一眼,赞许地摸了一把江苒的头。
前同事名叫裴烨荨,和江苒同一届,但不知为什么耽误了一年,因此比她大了近两岁,也总是以姐姐身份自持。她长得很漂亮,为人处事也落落大方,身高一米七多,过肩的中长发被几个简约的一字发卡夹起,脸上永远带着笑容,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年轻男孩。
但江苒不吃这一套,她不是情窦初开喜欢大姐姐的少年,也不是屡教不改喜欢大姐姐的女同。她心如止水地任由对方摸头杀,并且发出了冷漠的声音:“裴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写作业了。”
“哎呀,如果不忙的话下午也来一趟广播站吧?最近比较缺人手,站长会非常感谢你的~”裴烨荨的手从江苒头顶移下来,自然地掐了掐她的脸颊才放下去。她笑眯眯道:“小苒,我们都很需要你这样宝贵的人才嘛!”
“唔……看情况吧,你下午再来叫我。”江苒思考了几秒,还是没有拒绝。
于是裴烨荨满意地又抬起了手,江苒不想让她再祸害自己的头了,忙不迭地说了声拜拜就回了班。
她坐回座位,翁邈桃又已经趴好睡觉了。毛飙潇拿着一本练习册,目光却始终在同桌身上,一见江苒看着他便移回目光,对她摆了摆手道:“没事。”
江苒自然是不信的。毛飙潇此刻的没事就和梅曦昨天的没睡好一样,典得仿佛把江苒当作三岁小孩或者小说里主角身边降智的配角来为下一个情节做铺垫。但她很给铺垫面子,所以没有追问,在自己座位上坐好了。
想到没睡好,江苒又探头看了一眼梅曦。梅曦今天气色好了很多,虽然黑眼圈还是没完全消下去,但也不像昨天那么吓人了,如果他昨天顶的是今天这么轻的黑眼圈跟江苒解释没睡好,说不定她还真的会信。
江苒收回视线。
一天都没再发生别的什么事情。江苒下午终究还是去了一趟广播站当免费劳动力,收获了裴烨荨的赠礼小零食*3。直到晚上,江荫都没有回过一句话。
江苒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也越发急了,隔十几分钟就要对着空气喊一声江荫的名字,其中几次有幸被前桌听到,用奇怪的眼神瞄了她几眼,江苒只能重新搬出“我是精神病”论,使前桌哑口无言。
期间翁邈桃的精神也终于好起来了,跟毛飙潇说了好几句话,虽然江苒听不太清内容,但还是为她松了一口气。
下课铃打响。江苒拎包起身,刚走到教室后门,还没迈出去就被一个人拉住了。
她回过头,看见了毛飙潇。他急急忙忙地拉过她,正要开口,四处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又闭上了嘴。旁边有同学挤过,抱怨了一句“没事堵什么门”,毛飙潇于是对江苒道:“路上说。”
然后又转身回了教室。
江苒则是被挤了出去。她连忙又挤回来,而毛飙潇已经和翁邈桃一起走出来了,并且完全没有等她的迹象,一边交谈着一边飞快地走了。
翁邈桃的气色看起来比上午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她脸色白里透红,走路轻快,稍显凌乱的马尾在脑后摆动着,脸上带着微笑从江苒身边掠过。江苒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不知道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立刻跟上两人,一路出了校门。
三个走读生出校门后还会顺一段路,然后江苒往居民区拐,另外两人去公交车站。本来出了大路有一条最近的路通往车站,前面两人却偏偏没走,硬是在江苒回家的路上又往前走了一段,才拐上另一条能去车站的绕得更远的小路。
学校所处的位置几乎称得上荒无人烟,现在已是深夜了,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路灯稀疏,前面少年少女的背影黑得宛若从地上爬起来的影子,江苒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又开始呼唤江荫,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江苒一咬牙,也不远不近地跟着绕进了小路。
她尽量把自己的脚步声放到最轻,越看越觉得前面两个人不对劲。他们好像贴得有些太近了,而且动作也不是特别自然,但江苒远远看去也看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又走了一小段,学校的影子也彻底看不见了。前方的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江苒来不及多想,立刻闪身躲进了路旁的草地。
此举属实没什么大用,如果知道后面有一个人跟着那在这没什么掩体的草地里找出一个大一点的黑影还是很容易的。其中一人转身走回来,自然地走进草地直奔江苒。
是毛飙潇。黑夜中江苒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得清他恐惧至极的声音:“江、江苒,是你吗,你来了,桃子她、她不对劲!!”
江苒心下一惊。她正要开口,突然听见一道清冽的女声在心中划过:“江苒?”
是江荫!
正在跟人对话没法回她,江苒只能按捺住心中因为江荫回归莫名的激动,安全感也跟着江荫一起回来了。她没有起身,镇定地追问道:“怎么回事?不要慌,慢慢说。”
翁邈桃的身影就立在二三十米外,好像在等毛飙潇,虽然太黑看不清但从她的角度看到这边的两个人也不难,江苒不知道毛飙潇为什么当她面来找自己说她。毛飙潇深呼吸了几下,才声音不稳地继续说了下去:“她今天跟我说话的时候,突然变得很不像她,也不是、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就是……她很奇怪……”
他语无伦次了起来。
“她……她……说话也很奇怪……总是重复几个字或者一直叫我的名字还不理我的话,还用那种很、很奇怪的表情看我……”惊慌的少年努力整理语言,还是越说越急,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声音抖得近乎呜咽。
“江苒,江苒,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来得及叫你一个人……桃子她为什么变成这样,还有没有办法变回去,她到底怎么了……呜、桃……子……?”
毛飙潇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急剧变了个调,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江苒悚然地唰一下抬头,看见了靠在毛飙潇身后的翁邈桃。
少女下巴搭在毛飙潇的肩膀上,与他贴得极近,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尽管天色极黑,她的脸上还是透出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兴高采烈地、一顿一顿地,说道。
“小,飙,潇?”
毛飙潇全身一抖。
翁邈桃却在这一句后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快点走吧?”她这么说着,目光直直地扫了一圈,江苒真切地和她对视了一瞬,可对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停留,江苒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没有看到自己,于是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她明明只挪开了一小会视线,翁邈桃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地逼近的?
“……嗯。”毛飙潇的声音是颤抖的。
随后翁邈桃收回目光,拉住了毛飙潇。月光在这一刻突然穿越了云层,照在几人脸上,江苒看见毛飙潇似哭似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只手在身后摆了摆,示意她不用跟上来。
就在两人离去的下一秒,江荫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刚才谁过来了?翁邈桃?”
“……你没看见?”江苒心下一惊。
江荫沉默。半晌,她好像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这里只看见了毛飙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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