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涌动,层云翻腾。天空摹地映着些诡异的绿光,洋洋洒洒地撒在众人的面容上。
绿光之下,魔树枝节错杂盘绕,微微泛着瓦蓝色的光。
趁其不备,贺稚将那王氏击晕。
身旁的王富商惊慌失措地扶住自家夫人,将她背向一旁。
王氏的手臂仍汩汩流血,虞十六半蹲着,不由分说地为王氏包扎。
风愈发大了起来,她随意地吹乱的发丝将它别至耳后。身前不约而同的出现一道声音,她手中动作一顿,摹地抬起头。
“快,拿着符纸先带他们离开。”
“符纸给你,快走。”
只见慕词和贺稚手中拿着数张符纸,纷纷递给她,而后“默契”对视一眼。
虞十六眼眶含泪,以感激的目光投向眼前二人。
呜呜呜,果然是患难见真情!
他们像是遮掩什么似的,迅速扭过头。
“十六,你先用闪身符把王夫人他们带走。”
她愁眉不展,厉声喊道:“那你们怎么办?”
此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除了树叶的漱漱声,连鸟叫虫鸣声也在瞬息之间湮灭。
“我们自会应付。”
莫瑶青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疾声道:“他们是凡人,抵不住这么强势的灵气掠夺,你暂且带他们离开。”
她略显迟疑,随即心下一横。
“那我等会儿再找你们!”
她明白自己不能拖他们的后腿,只要把王氏二人带走,她也算帮上了忙。他们也能安心应对。
她先是往王氏夫妇手里各塞了一张符纸,而后扶住两人的肩膀,急匆匆地念了道口诀。
三道光柱降下,顷刻之间,人影全无。
*
“这魔树有古怪。”
慕词等人只觉浑身不适,周身的灵气几近被蚕食殆尽。
莫瑶青艰难上前一步,风却空前地狂躁,费尽全力却是再也不能靠近了——
她越往魔树的方向走去,它汲取灵气的强度就越大,根本不能选择近攻。
莫瑶青的眼神凭空与慕词凌厉的眼神相撞,视线落在他手上的澈云上——
澈云是凌云派的镇派之宝。据说在许多年之前,它曾是历代凌云派开山掌门凌流的专属灵剑。
可自那位掌门成功飞升成仙后,这灵剑便一直插在天命石上。作为通了灵气的上古神剑,自然是很多人眼红的对象。
数年来,蠢蠢欲动的人只多不少,可却无一人能从天命石中将此剑拔出,直到慕词的出现,打破了凌云派僵持了三百年的局面,从而一拔成名。
“澈云,去。”
慕词腰间的剑顺着他的声音拔鞘而出,似是与主人心意相通,闪着银光的剑尖悬空对准那棵诡异的大树。
“澈云,春·雷击!”
话音未落,只见天空所有的乌云密集地聚集在魔树正上方,翻滚的云层一层接一层,骤然一声巨响从云浪中透过,一道狰狞可怕的银色长条硬生生地霹向魔树。
“有成效了?”
尘烟四起,他们下意识掩住口鼻。
莫瑶青能感受到身上的灵气流失的速度明显慢了起来。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棵魔树,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浓烟四处散开,魔树上方隐隐露出些火苗。
可大风骤起,顷刻间,那零星的火苗却熄灭了。魔树粗壮的枝干除了有点儿发黑,似乎没什么变化。
众人还没从丧失灵气的状态缓过来,魔树汲取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似乎急需灵力缓解其受的伤害。
接连施了其他的术法后,慕词有些力不从心。体内灵气流失地太快,他必须得停下来好好地做准备。
慕隐派的剑法注重灵巧,以柔克刚,若是要制服这魔树,对她而言恐怕是异想天开。
如今她只能凭着攻击符纸,向魔树的根部进攻。
如今战局吃紧,他们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被掠夺,显然有些吃不消了。
这起码是树,那么就有树的弱点吧?
贺稚目光如电,死死地盯在一处。
魔树的枝干如同人的血管脉搏,若是找到了像人类心脏那般脆弱的地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光柱穿透云层,照亮了这场无声无息却激烈的战斗。
刹那间,树影在摇晃,下沉,融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云层翻滚处,一抹白色的身影陡然出现——
虞十六坐着个纸做的小白鹅,手上拿着那本册子,挥手大喊。
“只要脚不要接触地面,你们的灵气就不会被魔树吸走了!”
她在把王氏夫妇安全送回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谁叫系统在她的耳边一直催促着,甚至还冒出了“贺稚快要不行了”的说法。
若是任务对象比她先say bye,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喂,你还可以撑多久?”
贺稚轻哼一声,对上他的眼睛。
慕词勉强支撑站起来,随意地抹去嘴角的猩红,毫不犹豫道:“比你想象得久。”
“那就比比看是谁先找到魔树的弱点。”
贺稚结出法印,唤出自己的羽扇灵器,一跃而上。
果真如她所言,周身灵气并没有出现被掠夺的现象。
慕词将澈云唤回,双脚脱离了地面,灵气不再溃散,明显好缓了许多。
他们茅塞顿开——
这魔树也是树,也是靠着根部汲取养分的。
只是它的汲取方式不同于普通的树,以土壤为介质,源源不断地窃取位于土壤上方生物的灵力。
狂风阵阵,伴着些许雨丝。虞十六发丝飞扬,衣衫被吹得啪嗒作响。她骑着个小白鹅,沿着魔树一边绕圈一边用符纸攻击。
“宿主,你在干嘛?”
系统没眼看,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在找魔树的弱点。你看,他们定是有些疲惫了。作为队友,我得往前冲一冲,搏个好感度。”
她振奋地回答,想到这,她挥舞符纸的手更加卖力了。
系统:“......”
系统:“其实魔树的弱点就是那个跳动得最厉害的纹路,它与树根直接相连。”
虞十六(皱成囧字脸):“不早说?”
她瞧了瞧身边的三人,无不惊奇地看着她,纷纷露出意外的神色。
那么,请慕词让好感积分砸晕她吧!
瞅准时机,她打算攻击系统所说的纹路,假装自己是碰巧打中的,让他们发现这树的弱点。
说干就干,她自信满满地往怀里摸,一下,两下,良久她的脸色忽地变了。
符纸没了?怎么用得这么快!
她不甘心垂头翻找,把自己的里衫掏了个遍,却没发现纸做的小白鹅头朝的方向霎地变了。
“十六!当心!”
慕词加快了御剑的速度,朝她而去。
灵力迅速运转,他急得不由吐了口血,随意拭去嘴边血迹,眼睫微颤。
虞十六瞬间被一个大型透明水球包围住。
啊,是慕词特有的保护盾。
“嘭~”
一声巨响传进众人耳中。
她轰然被撞得头昏脑涨,纸做的小白鹅也被晃荡地破碎开。此时她站在水球之中,不过那护盾很牢靠,没有生出一丝裂纹。
她扶着头,踉跄地爬起来,灰尘纷纷扬了起来,天空白茫茫一片,就像是下了场大雪。
贺稚被眼前一片的雾霾迷了眼,皱着眉随意地挥了挥。
他微微睁开眼,却发现迷雾之中,一团昏黄的柔光在跃动着。
顺从内心直觉,他迅疾提起剑强横一挥,以摧枯拉朽之势劈杀那团诡异的黄晕。
天旋地转,黑雾腾起,登时一声“哐当”巨响,地动山摇。
未几,虞十六才从地上吭哧吭哧爬起来。她揉着额头下意识抬头看,本就黑沉的天空现下连一丝亮光也瞧不见了。
她揉了揉双眼,适应这一片幽暗后,方能看清眼前的场景——
魔树被硬生生地从中间截断,根部一片鲜血淋淋,还在往外涌着血,扑鼻腐臭令人作呕。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掩住嘴无力地后退几步。
她应该,应该没有这么大威力吧?
身上的保护水球已经消失,她跌跌撞撞地朝慕词的方向跑去。
“方才发生了什么?”
“误打误撞,找到了魔树的弱点,一刀把它砍了。”贺稚不屑一顾地吐出一句。
“……啊?”
她错愕地看着他,只见他云淡风轻地掸了掸衣袖,挑衅般地看向慕词。
贺稚要死了?现在生龙活虎站在这儿的又是谁?
喂,系统君别装死!
“这不是让宿主加紧点速度嘛。”
慕词半跪于地,雪白的衣袂染上了些许暗色的泥污。他的身形单薄,撑住地面的指尖微微泛着青。
虞十六的视线转而看向慕词,心里“咯噔”一声——
她腾地一步扶住慕词,关切之色溢于言表:“师兄你没事吧?”
发带不知何时散落,乌发竭力描绘着他的眉眼,卷翘的鸦羽于眼睑处落下一层好看的阴翳,光影处,那双眼睛却明亮坚定,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摇了摇头,挣扎从地上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魔树的方位走去。
轰然倒塌的魔树被残忍地劈成两截,密仄的叶丛中幽幽地闪着些柔弱的微光。
那是什么?
微风渐渐拂过,那被层层树叶淹没的果子终于显露身形。
什么?还有一颗人参果!
她直勾勾地看着那颗世上绝无仅有的果子,不由得欢欣雀跃起来。
可她却窥见慕词不露声色地抽出澈云,瞬息之间,人参果眨眼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虞十六呆滞地眨眨眼,始料未及。
夜阑人静,周围渐渐响起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贺稚抱着剑,无声地瞧着慕词的举动,星眸微转。
此时天还是暗的,寥寥无几的星子畏缩着地蜷着,瑟瑟发抖。
自那颗果子的消散,此事终于告一段落。可这件事谜团颇多,尚未解答。
慕词思考良久,提剑的手臂隐隐有些颤抖,他低哑着声,若有所思道:“走,我们去王府问问清楚。”
*
“赤宴,你会帮我的吧?”
她抬起眸子,冷冰冰地瞧着他。
画面定格在那一刻,赤宴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着。
啊,原来是梦。
他捏着眉心,脖颈处的灵珠与石座相撞,摹地发出一声脆响。
石门外一阵动静,赤宴警惕地抬起头。
只见门外走进个满身黑羽衣袍的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高座上的赤宴,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哟,刚睡醒?”
青色石砖上铺了一层鲜红糜丽的地毯,红毯旁的两排虎烛缓缓燃烧着。
“有事?”
赤宴掀开眼皮,昏黄的烛光下,他右侧脸颊的疤痕被衬映得有些触目惊心。
桑羽向赤宴丢了个黑色匣子。
“上姑姑给的,帮我转交给圣女。”
“你当我很闲?”他冷嗤一声,上下打量着他。
“你以为这几日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桑羽肆意地坐在他身侧的位子上,自顾自地斟着酒。
“反正你也要去虞十六那儿,帮我送个东西怎么了。”
“喂,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赤宴沉默良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桑羽起身,顺势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露出了个惊愕的神色。
“这酒还挺好喝的。”
“还不走?”
赤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将那壶酒提起放在身侧。
“走走走,马上走。”桑羽小声嘀咕道,“真小气,连口酒都不让喝。”
*
慕词一直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王氏为何有魔界邪法,她从何得来,又为何知晓其中阵法。
“还醒着吗,我们有事要问她。”
王富商侧身,示意他们进来,随后关紧了大门。
“夫君,我想和仙长们单独聊聊。”
只见王氏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声线颤抖。
王富商略微皱了皱眉,思考良久。“好。”
“在下想知道,夫人手上的邪法到底从何而来,又从何得知种下魔树的方法?”
王夫人垂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是从我家藏书阁上发现的。”
“那黑衣人是你杀的吗?”
王夫人怔了怔,根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随即极力否决,“没有!不是我杀的!”
慕词良久未做答复,似有决策。
当时那枚银针射出时速度很快,凭王氏伤痕累累的身体,显然不是她。但若是不是她,还会有谁呢?
“仙长,虽然我这么说实在是有逃脱罪名的嫌疑,但那时我是真的打算收手了的。只是不知最后为何会突然放血。”
王氏见他并未作声,心里有些失望。
她如何解释都是个罪人。
王氏从妆奁里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垂首道:“这是藏书阁的钥匙。”
“是我做下错事,理应由我一人来承担,仙长想要如何惩罚我,我心甘情愿。”
虞十六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于是偷摸地退后了小半步。
总而言之,别问她!
贺稚见状起了坏心思,“十六师妹,你觉得如何是好呢?”
“看我师兄吧,师兄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他闻言变了脸色,轻哼一声,便转头不看她。
真是慕词的好师妹,什么都听他的!
门外的王富商有些等不及,唯恐出了什么变故,“我能进去了吗?夫人你现在还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再来瞧瞧??”
听着响起的拍门声和关切备至的询问,慕词顿了顿,沉气道:“重建莫言镇是我最后的要求,以后莫要做出这般事了。”
若是肯改过自新也是极好的。
王氏闻言喜出望外,仙长愿意再给她一次赎罪机会,她自是欣喜,于是连连应声,“我以后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十六:我真以为是自己把魔树撞倒的(扶额)
阿稚:喂,上面的别抢我功劳啊。
阿词:我其实也出了力的呜呜呜,大家看看我好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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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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