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莫瑶青与贺稚前去凌云派,是要替师傅拜访凌掌门。
前些年她的师傅因为对抗魔界受了重伤,现如今还在派中休养。
莫瑶青忧心忡忡道:“天机阁阁主预言,今年祸难事故尤为多。妖魔两界蠢蠢欲动,已经有不少镇子出了些怪异的事。”
“我与师弟一路走来,见了不少小妖小怪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我们在来的路上顺便也除掉了些。”
凌掌门手负身后,长叹一声,“的确。我与众掌门商议打算组建个除妖小队,从最北的莫言镇出发,一直往南而去,是为平定祸乱。前几日才刚启程的。”
“我曾与你家师傅通信,他也正有此意。这样看来,许是选中你们二人了。”
莫瑶青与贺稚相视一看,心里大抵明了。
“现在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已经抵达莫言镇了。我会给慕词传消息,让你们俩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贺稚把玩着腰间玉穗,心不在焉。
反正师姐在哪,他在哪。
*
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慢慢地曙光如烟花般绽放,光照云海。
虞十六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哈欠。
前几个夜晚她煎熬地睡不着,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梦见自己被那个难搞的少年用匕首抵着喉咙,命悬一线。
所幸早晨瞧见那少年同那名女子一齐走了,否则在客栈也呆不安生。
他们连早赶路,今日方抵达莫言镇。
天机阁阁主有言此处妖魔之气甚重,因而他们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查探消息。
而陆翎儿心情的好坏全显在脸上,乌云密布的,像是欠了别人的债。
她不自觉放快脚步,与慕词同行。和陆翎儿一起落后,难免被迁怒。
有起床气的人可惹不起——
但躲得起。
现在除了她,可没人承受陆翎儿的怒火。
想到这儿,虞十六又吭哧吭哧地加快了步伐。
慕词看着她如此卖力爬山,倒与之前没精打采的样子反差甚大,是他先入为主了。
她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只是她刚入门派,就担此大任,实在突然。
他应在空闲之余多多指导她修炼一事,即使历练,也不可随意放下功课。
人参果一事来得突然。
仙门人一律不知,反倒是那些百姓,口口相传,方圆几里的村民竟是都知晓一二。
莫言镇是个小镇,里面只有几十户人家。
可近来天灾连连,先是发了场大洪水,而后又冒出个瘟疫,导致百姓叫苦不迭。所幸众仙门齐力派了些医修,这才镇压住了疫情的蔓延。
可天灾对村民产生的后果实在太惨烈,直到现在还在建设中。
不过镇内已经大半恢复,百姓也能正常生活。
客栈人满为患。所幸他们来时,恰好有几人退房正巧被他们赶上。
大堂上,不时有人闲聊。
字眼句句不离人参果,神人,天谴七字。
慕词留了个心眼,入住登记时没直接上房休息,反而出门查探消息,让她们先去休息。
可这一查便查出件大事。
于是才有今早一行人赶早去山上的情形——
林子里升起轻柔的雾霭,似有若无的雾色覆于山林之中,宛若孤飞的游龙。
虞十六爬上山头登顶的时候,见村民一个接一个从身边经过,还不时投来怀疑的目光。
她轻声叫住了个身穿布衣的男人,礼貌询问发生了什么。
男子紧锁眉头,扫了眼众人,大声呵斥,“你们别跟来!”说完,便神神秘秘地走了,还时不时回头看虞十六一行人有没有跟上来。
什么嘛,这么凶......虞十六皱着眉,不满地小声吐槽。
慕词神色凝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事出有因,我们跟上去看看。”
她觉得那布衣男人眼中的凶戾都快溢了出来,显然十分不正常。
陆翎儿双手环着,看着远处纷纷聚集的村民身影有些不耐烦,尤其是那些人的眼神,时不时瞟过来,充斥着厌恶和恶意,心中一阵无名火莫名蹭了起来。
“这副模样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陆翎儿把玩着手中玉笛,不假思索道。
他们远远地跟在那人身后。没过一会儿,便瞧见一副壮观的场面——
乌压压一片的人海围集在祭台之下,而祭台之上,一棵参天大树沿着苍穹极力攀沿往上,那树似乎不甘心,还要再攀得再高些。
繁茂葱郁的枝叶像是打了层若有若无的白蜡,闪着幽幽的光泽,而那密密匝匝的树叶下,是娇艳欲滴的红色果子,晶莹透亮,宛如伊甸园里被偷吃的禁果。
反而祭台之下周围的树木,叶子黯淡无光,枝干干枯粗糙,像是个垂死挣扎的老人。
而大树旁一身穿黑衣斗篷的人正在捣鼓手中的东西,口中神神叨叨。
祭台之下,村民们双手合十,嘴里也说着些听不懂的咒语。
四周逐渐暗了下来,宛如丧钟被敲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慕词抬头看了眼天色,神情复杂。那黑衣人虽全身遮掩不露一丝缝隙,可明眼人看便知只是个普通凡人。
可凡人怎么会求雨引雷之术?
顿时乌云从头顶聚拢,雷声轰隆巨响,天崩地裂似的。
大雨倾泻,来得急促,没有一分钟便停歇,只留下雨水来过的湿漉痕迹和残雨顺着树叶滑落的啪嗒声。
风呼呼地刮着,那身披黑衣斗篷的人不顾地下残存的积水虔诚跪下,近乎痴迷地大喊:“上天庇佑!”
虞十六习惯了鸦雀无声的寂静,突然吼这一嗓子,连她都被吓得一激灵,更别说还在犯困的陆翎儿。
抬眼望去,她的脸色阴沉地像是天空上群聚的乌云,虞十六瑟瑟发抖,唯恐祸及池鱼,下意识地离慕词近了些。
顺着陆翎儿阴狠的目光,她注视着祭台之下村民们也学着台上黑衣人的动作,一息的工夫便跪倒一片,动作整齐利落,宛如恶魔手下虔诚的信徒。
虞十六眨了眨眼,暗忖这场面活像个传销组织。
此时他们倒像个看戏的旁观者。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因着线索太少,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黑衣斗篷取来个空瓶子,站在梯子上一滴一滴地收集着露水,宛如那是世间上最纯净最圣洁的清泉。
一左一右的村民从炉子里随手抓了把香灰涂满双手,而后又肃穆庄重地放于盆中净手。
用白布擦干后,又沾了沾撒了撒些香粉分别散于祭台之下,烟雾四起,村民的黑色发丝上无一不沾染那白色的粉末。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操作,那些村民竭力叩拜于烟雾之中,宛如恶鬼狂欢的盛宴。
不过那粉末的味道倒挺好闻的,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粉。
那两人在撒完香粉后,又帮着那黑衣斗篷接过手中的“圣泉”。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他缓缓地从梯子慢慢爬下来,随即拿起桌上的大红剪刀,围着那一把剪子手舞足蹈,嘴里念念叨叨,让虞十六想到了唱大戏的神婆。
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动静,等待着那人的动作。
他将瓶子中的露水洋洋洒洒全浇在剪刀上,又拿起还沾着雨露的柳条抽打剪刀,除去上面自带的晦气。
最后小心翼翼将剪刀放在盖了层红布的木碟上,双手虔诚地捧起剪刀,缓缓走向高台。
祭台下的村民叩拜得愈发起劲,争先磕头,她甚至能看到他们的血顺着额头滴下,一直坠进土壤,可连半秒都不到,那血便离奇消失,无影无踪。
而那些村民们仿佛不知疼痛,额头被磕得血肉模糊,可依旧不停歇,似是在争些什么。
虞十六神色复杂,但自知能力不足,不敢轻举妄动。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侧的慕词,而他早已发觉不对劲,左手捏紧衣袖,右手的澈云蓄势待发。
“翎儿,我们分头行动。虞师妹你暂时在这里,不要随处走动。”
虞十六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慕词留下这一句话。
【系统:宿主快趁乱把人参果抢过来!攻略妖王需要这个东西!】
她神色突地一变,只好自动忽略掉慕词师兄前一脚刚说的话。
高台上的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将树上的果子剪下后,才低头看向祭台之下。
青袍白靴的俊逸男人手持银剑,气宇轩昂。
黑衣斗篷脚心不稳,险些跌下去,而后稳住心神,紧紧抱住传言中的“人参果”加速走下高台。
村民们乱成一团,纷纷看向主心骨。
“他们这是要违背天意,抢夺人参果!快拦住他们!”
黑衣斗篷指着慕词嘶声厉喊,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明眼人一看就是来砸场子。
村民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一个个找着称手的武器,准备上前阻止。
陆翎儿见头破血流的村民们发了疯似的朝她冲了过来,心中燥郁之火愈发烈了起来——
今日她本就起得早,正愁没气撒呢!
她利落地召出本命法宝红菱玉笛,玩似的抛上抛下。陆翎儿的嘴角闪过一丝狠厉的笑意,她定住手中的玉笛,飞一般地冲上前。
村民们连动作还没看清,纷纷应声倒地,捂着肚子连连求饶。
可附近的村民们丝毫不在意倒地的那拨人,依旧发了疯似的围攻陆翎儿,双目通红像是中了邪。
“绝对不能让他们抢走人参果!”人群中的一声大喊顿时让局面愈发紧张起来。
趁他们混成一团的工夫,虞十六弓着身子悄悄绕到了祭台那根雕龙的石柱后。而她的余光正巧瞧见慕词被一群村民团团围住,动弹不得的模样。
她摸了摸怀中的匕首,心下决绝。得加快速度了,擒贼先擒王!
慕词担心剑气伤到村民,只能把澈云塞回剑鞘。力道放轻了九分,只用剑鞘出手。可村民没痛一会儿,又齐齐圈了上来。
陆翎儿见状,加快了动用术法的速度,没过片刻,欲要攻击的村民们旋即倒地不起。
“慕师兄我来帮你!”陆翎儿轻盈地使出个飞腿,将一个手拿斧子的村民踢得直撞身后的祭台石柱上,那村民口吐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那正是虞十六藏身的石柱,嘭得一声巨响,吓得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陆翎儿倾身转了一圈,加重力道往村民们的脸上击去,眼前欲要攻击的村民们捂住肚子顿时吐了口血沫。
“陆师妹不可!”慕词严声呵斥,将剑鞘抵住了陆翎儿的玉笛,两股灵力相撞,反而逼得陆翎儿后退了几步。
灵气四溢,慕词和陆翎儿各自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周遭的灵力仿佛都被无形的东西抽取般,场面一度混乱。
*
黑衣斗篷之下,一双腿如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他咽着口水,额上冒着虚汗一边后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着什么东西。
突然一双手从后背攀上,锋利的刀刃抵着他的喉咙,划出了道血痕。
他的手僵硬地放在怀里,既不敢直接抽出,也不敢继续摸索。
“告诉下面的村民,别轻举妄动。”
那人附耳轻语,宛如恶魔的呢喃。
黑衣斗篷身体一僵,战战兢兢道:“好好好,你别手抖,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们快住手!别打了!”他的声音颤抖地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虚弱无力。
村民闻言住手,慕词也得以从人群中得以喘息,从束缚中闯了出来。只是人群汹涌,他只能看见高台上稚嫩的鹅黄虚影,下意识加快脚步。
“人参果拿来。”虞十六的手不由地掐紧冷冷道。
这个果子是攻略妖王的关键一步,她不想轻易放弃。若是等到慕词上了台,她怕是连能拿走果子的机会也没有。
“这......”黑衣斗篷一阵犹豫。
“想死吗,快点!”匕首又逼近一分,咽喉上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黑衣斗篷思索片刻,咬咬牙——
这果子还得有命花才行啊,这买卖他比任何人都算得清楚。
他恋恋不舍地把怀里的果子往身后递。
而虞十六谨慎地观察黑衣斗篷的动作,确定无误后放心伸手,想要接过去。
“虞师妹,小心!”慕词见状察觉不对劲,旋即拾起枚石子打偏黑衣斗篷手里藏着的东西。
几根淬着绿色毒药的银针以抛物线的方式,缓缓坠在地面,发出脆耳的声响。
虞十六一阵后怕,连忙松开了钳制歹徒的手。而黑衣斗篷手上的人参果也顺势滑落,直到跌下高台,不见踪影。
那黑斗篷骇然失色,见偷袭不成果断掏出符纸打算逃之夭夭,却被一把长剑和一枚玉笛拦住,进退维谷。
“你把村民们怎么了,让他们恢复原状!”
虞十六想到差点被他暗算,而且果子还没到手,心里顿时不爽。
陆翎儿扳了扳手,没好气地踢了踢他的腿。没曾想力道不重,可这腿就像根易折的筷子竟生生地被她踢得直接下跪。
黑衣斗篷的脸吓得煞白,连连磕头求饶,口中大喊:“我有办法让他们恢复原状,请各位仙长绕我一命!”
见三人没有冷眼旁观,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索着。
虞十六皱眉,后退一步。
慕词伸手护着她,抵着他喉咙的澈云又靠近了半分,而他谨慎警惕地看着跪着的黑衣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给他们喂下这个,就不发疯了。”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陆翎儿从他的手上利落地拿起小罐子,拔开塞子往手心一倒,出来许多黑色的小药丸。
她垂眸闻了闻,不疑有他。
眼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现在他的命在他们手里,陆翎儿料想他也不敢欺瞒一星半点。
陆翎儿随手将药瓶径直抛进虞十六的怀里,示意她去喂药。
虞十六惶恐接住,将瓶子里的药丸一个个喂入村民的嘴中。
没过片刻,村民纷纷转醒。
似是想起自己所作所为,皆羞愧着低头向三人道歉。
慕词摇摇头,将怀里的药散发于众人,并没有怪罪于他们身上。
世间本就存有贪欲,更何况他们也只是受人蒙骗,被下了药,才会做出如此唐突之举。
想必那时的香粉定有古怪,所幸他们三人离得远,并未受到影响。
只是陆翎儿的一声抱怨又让村民们无地自容,“打得我手都酸了,你们是不怕疼的么?”
想到这,村民们羞愧难当。纷纷说当时被鬼迷了眼,乞求面前三人的原谅。
慕词神色凝重地瞧了一眼陆翎儿,她不自然地偏过头,对那群村民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众人才纷纷散去。
他才思及陆师妹方才下手极重,丝毫没有把凌云派的门规放在眼里——
门规上写得清清楚楚,弟子定要将百姓放于心上。只是这个规矩她怕是还不懂,需得送她回去,再重修一番。
“说,究竟有何阴谋,背后指使之人是谁!”他剑指那人心脏,严声问道。
他捂着脖颈上直冒血珠的划痕,瑟瑟缩缩地蜷成一团。
“我,我不知道,没看清他的模样。他说事成之后,会分给我一颗人参果,我才铤而走险,装神弄鬼,求各位仙人饶我一命!”
他趴在地面上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暼着手上拿着红笛的少女,身体反射般颤了颤。
那副狠厉的招式,他实在不敢招惹!
黑斗篷浑身发抖,嘴角蠕动,刚要张口说话,只见远处一根银针直穿咽喉,他双目瞪圆,直直朝身后倒了下去,掀起一阵灰尘。
慕词定睛看银针射来的方向,旋即施下结界护盾。可尽管如此,可还是晚了。
虞她下意识蹲下扶起那个倒下的黑衣斗篷,却发现他嘴唇乌青,早已断气。
三人沉思良久,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直到发现结界外一只小白信鸽扑棱着翅膀一直往里面撞,他们才从死亡中恢复清醒。
慕词神色凝重,缓缓伸出手透过结界,将那只信鸽拿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一些字:后日莫言镇山口,有两位慕隐派弟子前来会合,共同历练,望周知。
——啊,是凌掌门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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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会出现玉牌支线情节(与阿稚有关),玉牌出现的情节可能就只有几章,第三个故事可能才会出现关于玉牌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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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①
飞机上,作者慢悠悠地推着个小车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读者a:有剧情卖吗?
作者【狗腿子】:当然有了我这家店应有尽有!晋江币9枚,谢谢惠顾。
读者b:你这儿有没有感情线啊?
作者:当然了,卖点就是感情线!晋江币18枚,谢谢惠顾!
读者c:我要看黑化,追夫追妻火葬场!你这儿能有吗?(上下打量质疑)
作者【一脸为难】:这……还没做好,要等个2/3的时间,要不您先收藏,坐着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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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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