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谨提着沾血的长乐剑回来时,再次收到了那条九方莲图腾的消息。
对面见他许久未有回复,只得再问一次:“神谕之事,请少主示下。”
公仪谨不理会,将玉筒往榻上一抛,舒舒服服去泡了个澡,起来后随意披了件薄衫,才学着曾经那位王都少主的语气道:“不必理会。”
对面很快应下:“是,遵少主旨意。”
王都内,一群重臣围在桌边,见到玉筒终于亮起,连忙围过去查看。
“什么?少主说......不必理会?”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立刻遵循。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臣敲了敲桌子,“少主的意思,或许是先按兵不动,看看其他几家有何动静,再做打算。”
“有理有理!”另一个人接话,“此次神谕不同以往,我们不能贸然行事,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了。”
“少主英明啊!”
“不愧是少主,我等望尘莫及!”
被挤在最后边的一个蓝衣青年踮起脚瞄了一眼消息,有些不太确定地道:“少主感觉是......懒得管的样子。”
“你懂什么!”花白胡子老臣气得直瞪眼,指着他叫道。
“就是,少主英明神武,你可不许污蔑少主!”
“是是是!”那蓝衣青年连连讨饶,心中却暗自嘀咕,少主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他名唤时尹,和公仪谨自幼相识,最是了解他,按公仪谨的性子,即使真的要按兵不动,也会吩咐下属,注意留心北海和仙府的动向,凡有异常之处,皆需通报。
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必理会”。
可公仪谨的传讯玉筒,仅仅认他一人的灵力,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人能打开了。
因此,时尹虽然满腹疑惑,却又没问出口。
仙府内,扶清雪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御剑而出,踏上了前往北海景泉山的路。
无忧剑载着她穿行在风中,她凝神查看着搜集来的信息,心中愈发沉重。
这几日,她出入藏书阁,又联络了母亲留给她的下属,总算收集了些许资料。
景泉山,位于北海南部,四季如春,温暖宜人,但五公子明绩被送去后,再未能返回北海城。
期间也无任何人出入景泉山,对外只道是让五公子安心休养,以防旧疾加重。
而这位明琚的亲生儿子,竟然无一张画像流出。
“太奇怪了,明绩也是明琚的亲儿子,就这么放在那多年不管不问吗?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母亲?”
系统道:【不,应该有隐情。】
它作为总部的系统之一,熟读各类剧本,这种事的原因太多了,特别是在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里,有的是因为所谓的命格冲撞,有的是犯了谋逆大错,或是争权途中被兄弟姐妹陷害等等。
它把想到的可能一一讲给了扶清雪听,她听完后深思片刻,才道:“或许,和北海权力之争有关吧。”
明家的孩子众多,斗得极为厉害,明琚又刻意坐山观虎斗,纵着他们厮杀,从不插手。
这种方式如同养蛊一般,残酷无比,却卓有成效——只为了选出最强、最有能力的那个孩子。
她又想起扶挽仪告知她的那件秘密——明琚身体最近不好。
若真如此的话,那北海此刻只会斗得更激烈,即将进入最后的阶段了。
她实在不想卷入其他圣地的权力争夺战中。
迎面而来的风渐渐有了舒适的暖意,脚下的山脉也变得苍翠起来,扶清雪控制着无忧剑,在一座山前停下。
她刚刚才感受到,景泉山受特殊阵法笼罩,难以御剑,唯有步行前去寻找明绩。
系统没办法再照着剧本给她提示,只能静静地待在灵府里,全神贯注地观察四周,以防遇袭,北海地界,扶清雪到底是外来者,如果有突发情况,也好提前应对。
毕竟万一它的宿主出了事,也是同样算任务失败,回不去总部的。
景泉山并没有想象中的凄清,反而四处繁花绿树,鸟鸣阵阵,看起来倒真像个安心养病、避世隐居的好地方。
只是这里的阵法......真的很特别。
因为眼前的这棵紫色的合欢树,扶清雪已经见过好几次了,系统替她回忆了一番,数了数,称是三次。
她明白,自己已被困阵中。而且入山之后,阵法自动关闭,隔绝了外界。
扶清雪此刻进也不能,出也不能。
她甚至怀疑,阵法是明琚亲自来布下的。
只不过仅是为了阻拦来者,却没有伤人之意。
想到这,扶清雪不再急于寻找明绩的住处,反而是耐心地观察四周,凡所迷阵,皆有阵眼阵心,向来会选取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大概是知晓任务艰巨的缘故,仙府此次的并没有规定时间或是催促他们,所以扶清雪可以慢慢推进。
正好还能躲一躲公仪谨。
他纵使手眼通天,查到了她已回仙府,也没有可能得知她来到北海的事,毕竟毓言仙君和他们的交谈是族中的机密,除了在场的几位直系,再无他人知晓。
时光流逝,日升月落,扶清雪将整片景泉山彻底逛了一遍,终于在一株小小的玉兰花下,找到了被隐藏的阵眼。
随后举剑,破之。
剑鸣铮铮,无形的波动流过山中,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那棵合欢树的轻柔花瓣落了满地,一座精致的院子终于显露在眼前。
院子的围墙很高,门口也没有守卫看管,扶清雪放出神识,一片平静。
里面......居然没有人吗?或是明绩的修为到了极其高深的程度,能够隐藏自己。
她正要上前叩门,忽然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很缓慢,几乎听不见他腰间玉饰相碰的玎玲声。
扶清雪回过头,看见一位白衣青年朝自己走来。
“清雪,很意外在这里与你相遇,我是微生昀。”男人负手徐行,嗓音温柔,带着几分从容的笑意。
昀者,日光耀耀。
天山少君,千年才出一位的万法之瞳,微生昀。
一双银色的眸子可以堪破诸般变换,瞬息之内,摄人心魄。
他降生在天山最高的神殿里,自幼便封为下一任掌权者,是天赋与尊贵的象征,寻常修者望尘莫及的存在。
除天山外,从未有人见过他。
扶清雪望向那双银眸,感觉自己似是被看穿了一般,轻轻低下头,道:“少君出神殿,应是极要紧的事吧。”
“嗯。”他站在她身侧,柔软的袖袍轻轻地贴在一起,烟云袅袅的月麟香浸润了两人。
“清雪,不必与我这样生分,唤我名字便好。”
她点点头,却没有接话。
谁能料想,此行居然会遇到这位少君!
“是不是好奇我为何能认出你?”
扶清雪垂着头,避免与他对视:“少君......天赋异禀,聪慧过人,自是——”
“我年少的时候,在弥楼镜里看见过你。”微生昀没有再纠正她的称呼,转而说起往事。
弥楼镜,是天山至宝之一,可以随主人的心意而动,而另一把妙光镜,便是探知神谕所用的宝器。
“少君怎会,看过我?”
微生昀的银眸微微一动,面色柔和了几分:“我也不知,那时在神殿里修行,整日与弥楼镜相伴,唯一的乐趣,便是数飘进殿中的雪花。”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和弥楼镜心意相通,我想看一看,天山以外的雪,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见了你,清雪。”
她脑中一片空白,重复道:“我?”
微生昀看着她,掌心捧着她的脸颊,迫使二人四目相对。
“父君便说,‘如此有缘,让这个小姑娘做阿昀的夫人,怎么样?’,我若点头,他就去与仙府商议婚事。”
“我说,天山很冷,万一她不愿意呢?”
“父君给我出了个主意,叫我长大后,亲自去问问她。”
“后来,”微生昀的声音有些低沉,指尖颤抖,“我获取传承,不得不闭关百年,出来后,得知的便是你已嫁入王都公仪氏。”
天山少君,虽然身份尊贵,却受重重束缚,被困于神殿,独享无边孤寂。
在那看不到尽头的岁月里,只能默默地望着神殿之外的景色,想象着天山脚下,万里之外,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所以弥楼镜里的少女身影,是他苦修中的唯一色彩。
天山的功法修习时,一身血肉都仿佛化为寒冰,唯余神思被不停的淬炼。
更何况他还拥有一双如此特别的眼睛,神殿更是为他选取了极其艰难的功法,许多年,他连父君和母亲都不被允许见到。
甚至母亲离世,也未能相送。
扶清雪听了久久沉默,连素日里喜欢一惊一乍的系统都没说话。
“原来少君,很早便认识我了吗?”她仰着头,在那双圣洁无瑕的银眸中,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知是万法之瞳的影响,还是微生昀话里的悲伤,她此刻亦是有些低落。
“清雪,”微生昀眸光流转,松开了捧住她脸颊的手,“我比公仪谨更早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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