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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速之客

报告送上去的第三天,风平浪静被打破了。

首先到来的是副院长“关切”的电话,语气温和,内容却像裹着天鹅绒的冰锥:“岑医生啊,关于商衍的评估报告,我们看过了。很有想法,也很大胆。不过……董事会那边有些不同的看法,认为可能过于‘乐观’了。你看,是不是方便过来一趟,我们详细聊聊你的治疗思路?”

紧接着,一封来自商衍家族律师的正式信函被送到了岑鸢的办公桌。措辞严谨,礼貌周全,却通篇透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与压力。信中“提醒”岑鸢,商衍是“非常重要”的家族成员,其治疗需“极度谨慎”,并“强烈建议”院方采纳此前董事会关于转介的初步意见,同时要求对岑鸢目前所采取的“非传统”治疗路径进行“全面评估与说明”。

压力像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岑鸢重新推回那个“正确”而安全的笼子里。

他一一应对,用无可挑剔的专业术语和冷静态度捍卫自己的判断,将每一次质询都变成了一场关于商衍病情复杂性的小型学术答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脚下是规则的深渊,而手中唯一的平衡杆,是他那份不容动摇的、连自己都无法完全言说的信念。

他变得比以往更沉默,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双冰湖般的眼睛深处,某种东西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当他再次走进咨询室,面对商衍时,某种氛围已经截然不同。那层透明的、隔开医生与病人的玻璃,似乎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商衍显然感知到了这一切。他没有询问,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用言语试探。他只是静静地坐着,观察着岑鸢比平时更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下淡淡的青黑。

今天的会谈主题,按照计划,是让商衍尝试用沙盘表达内心世界。

商衍走到沙盘边,却没有像普通患者那样开始摆放模型。他伸出手指,在细沙上缓慢而精确地划动,像是在绘制一幅精密的地图。他没有创造场景,而是在“清理”沙盘,将沙子推向四周,在中央留出一片绝对平整、空旷的圆形区域。

然后,他拿起那个骑士模型,却没有将它放在任何地方,而是将它面朝下,轻轻按在了那片空地的正中央,像一个被遗弃的、失去意义的符号。

“这里,”商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紧紧锁住岑鸢,“是火灾后的工作室。空无一物,只剩下灰烬和……这个。”

他指了指那个被掩埋一半的骑士。

岑鸢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商衍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主动地触及那场火灾,尽管方式依旧抽象而隐晦。

“它代表了什么?”岑鸢走近一步,声音不自觉放轻,仿佛怕惊扰了沙盘中的魂灵。

“代表?”商衍重复着,嘴角扯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代表一个错误的姿势,一个指向不明的誓言,一个……没能保护任何东西的符号。”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骑士冰冷的金属表面,“我的导师,他总说,骑士的剑,应该指向需要守护的方向。可很多时候,你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或者……敌人根本不存在,只有命运本身。”

他抬起眼,看向岑鸢,琉璃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就像现在,岑医生。你的‘剑’指向了我,对抗着来自外面的压力。但你怎么知道,你守护的不是一场更大的虚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最终会焚毁一切的……火源?”

这话语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岑鸢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他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一个危险的病人?一个破碎的天才?还是……他自己那不容于世的、扭曲的救赎冲动?

岑鸢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地看着沙盘中那个被埋葬的骑士,看着商衍眼中那片荒芜与挣扎。然后,他做了一個自己都未曾预料的举动。

他伸出手,没有去动那个骑士,而是轻轻拂开它周围的一些沙子,让它的形态更清晰地暴露出来。

“我不知道。”岑鸢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坦承的沙哑,这在他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我不知道守护的是对是错,也不知道你是否是火源。”

他的指尖停留在沙盘的边缘,与商衍的手指只有寸许之遥。

“但我知道,把你送走,是一种我无法接受的……放弃。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自己。”

咨询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阳光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沙盘上,模糊了那片空地的边界。

商衍定定地看着岑鸢,看着他眼中那片冰湖之下,终于不再掩饰的、汹涌的波澜。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震颤的情绪,掠过他空茫的眼底。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个面朝下的骑士模型,翻转了过来。

骑士依旧躺在空地的中央,但它的脸,不再朝向黑暗的沙底,而是朝向了一片虚无,也或许……是朝向了他面前这个为他抗住了整个世界的医生。

“那么,”商衍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演出继续。”

他接受了这份共谋,接受了这个走上舞台的“搭档”。

而代价,他们已经共同背负。

……

那份由岑鸢独自扛下的压力,并未因他的坚持而消散,反而像持续加压的锅炉,在平静的表象下积蓄着能量。他照常进行诊疗、参加会议、撰写报告,只是周身的气场比以往更加冷冽,仿佛一尊随时会迸裂的冰雕。

他与商衍的会谈,进入了一种奇特的“合作”阶段。沙盘成了他们无声交流的媒介。商衍不再只是破坏或留下谜题,他开始构建一些支离破碎却意有所指的场景:被高墙围困的花园、没有出口的迷宫、以及反复出现的、被锁链缠绕的骑士。岑鸢不再急于解读,更多的是观察,偶尔提出一个引导性的问题,像在共同拼凑一幅巨大的、缺失了关键部分的拼图。

这种默契的平衡,在一个周四的下午被打破了。

岑鸢刚结束与商衍的会谈,将后者送回病房区域,正准备返回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毫无温度的礼貌笑容。他是商衍家族的代理人之一,姓林,岑鸢在早些时候与商衍家族的通话中与他交锋过数次。

“岑医生,幸会。”林秘书走上前,伸出手,动作标准得像是从商务礼仪手册里直接复制出来的。

岑鸢与他轻轻一握,触手一片冰凉。“林先生,我记得我们没有预约。”

“临时行程,希望能占用您几分钟时间。”林秘书的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岑鸢,“关于商衍少爷的治疗,家族方面有一些……新的考量,希望能与您当面沟通。”

他的用词客气,但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而且,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在商衍刚刚离开、可能还未走远的走廊上出现,时机拿捏得极为精准,带着一种刻意的施压。

岑鸢面无表情地将他引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一关上,林秘书脸上的笑容便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审视。“岑医生,我们长话短说。家族很感激您为商衍少爷付出的心力,但也对您坚持将他留在此地的决定,感到愈发担忧。”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岑鸢面前。“这是我们聘请的独立专家,基于现有资料对商衍少爷情况所做的风险评估摘要。结论与董事会之前的看法基本一致。”

岑鸢看都没看那份文件一眼,目光冷然:“林先生,我是商衍的主治医生,我对他的情况有最直接的了解和一线的判断。独立专家的报告基于二手资料,其局限性不言而喻。”

“我们理解您的专业自信,岑医生。”林秘书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但家族不能仅仅依靠‘自信’。尤其是,考虑到商衍少爷过往的……‘意外’倾向。”他刻意在“意外”二字上加了重音,所指不言自明——那场火灾。

“那场火灾的调查结果是意外。”岑鸢的声音斩钉截铁,尽管他内心对此并非全无疑虑。

“官方结果如此。”林秘书不置可否,话锋却陡然一转,“但我们注意到,自从您接手治疗后,商衍少爷似乎获得了一些……非必要的‘自由’?比如,离开医院范围?”

岑鸢的心猛地一沉。酒吧那次!他们竟然知道?是医院内部有人透露,还是……他们一直在监视商衍?或者,连同他岑鸢一起?

“那是一次未经批准的偶发事件,已经处理。”岑鸢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希望如此。”林秘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褶皱的西装下摆,“家族的意思是,希望您能重新考虑转介的建议。如果您的评估依旧维持原判,那么,为了确保绝对安全,家族可能会考虑行使监护人的权利,为商衍少爷安排更……私人的看护方案。那对所有人,包括您,可能都不是最理想的选择。”

私人看护方案。这意味着商衍可能被带离医院,软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彻底与外界隔绝。这比转介到封闭机构更糟。

这是最后通牒。

林秘书离开后,岑鸢独自在办公室里站了很久。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像一场盛大的燃烧。他感觉胸口那股被束缚的冲动再次剧烈地冲撞着,几乎要破笼而出。骑士的本能在咆哮,要他去战斗,去保护他的“领地”和被他划入保护圈的人。

但他面对的,不是酒吧里一个醉汉,而是一个庞大的、拥有巨大资源和影响力的家族。他的“剑”,在规则和资本的壁垒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他需要筹码。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商衍,了解那场火灾的真相,了解到底是什么让商衍的家族如此忌惮,又如此急于将他“处理”掉。

晚上,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医院的档案室,以研究病例为由,调阅了商衍入院时更详细的原始记录,包括一些未被录入电子系统的初期观察笔记。

在一份值班护士手写的、略显潦草的夜间观察记录里,他看到了这样一行字:

「……夜间惊醒,情绪激动,反复低语‘线断了’、‘所有人都只是木偶’……提到‘老师’和‘错误的剧本’……」

线断了。错误的剧本。

这几个词像闪电一样劈中了岑鸢。他想起商衍操控丝线时那绝对的掌控力,想起他说过“上帝不会被他创造的东西反过来凝视”。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也许,那场火灾,并非纯粹的意外。

也许,商衍的“病”,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危险。

也许,他正在守护的,真的是一簇随时可能焚毁一切的火苗。

但即便如此……

岑鸢合上档案,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入夜色的城市。林秘书的话言犹在耳,家族的威胁近在咫尺。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坚毅的侧脸。他找到商衍的号码(出于安全考虑,医院为部分特殊病人配备了受限的通讯设备),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这违背了无数条诊疗规范,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信息的内容是:

「明天会谈,我想听听关于你老师,以及那个‘错误的剧本’的事。」

信息发送成功。

他知道,这或许会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但他更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他连打开盒子的机会都会失去。

舞台的灯光,即将照亮更深邃的角落。而观众,已准备好直面最真实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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