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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纵火犯

夜色下的清吧,比上次来时更加安静。吧台只有零星几个客人,低沉的爵士乐像背景噪音,勉强填补着空间的寂静。岑鸢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阴影很好地掩盖了他脸上的疲惫与紧绷。他点了一杯冰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壁,目光不时扫过入口。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将商衍带离医院,在非诊疗时间、非诊疗地点会面,这已经严重违反了无数条职业守则。但他等不到明天,林秘书的压力、档案里的发现,像不断收紧的绳索,让他喘不过气。他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个突破,需要在被彻底困死之前,找到一条生路。

门上的铃铛轻响。

岑鸢抬头,看到商衍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黑色卫衣,像是融入了夜色,只有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他似乎很熟悉这里,径直走向岑鸢的卡座,在他对面坐下,动作自然得像是赴一场寻常约会。

“岑医生。”商衍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老地方’……听起来像某种秘密接头。”

岑鸢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那点嘲讽,他将那份折叠起来的档案复印件推到商衍面前,没有说话。

商衍的目光落在纸张上,没有立刻去碰。他看了看岑鸢,又看了看那份文件,然后才伸出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将它展开。他的动作很轻,仿佛那纸张是某种易碎品,或者……是某种危险的□□。

岑鸢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商衍垂眸阅读着,光线昏暗,他的脸大部分隐藏在阴影里。当他的视线扫过那行关于“助燃剂残留”的备注时,岑鸢清晰地看到,他捏着纸张边缘的指节,瞬间用力到失去了血色。

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震惊,没有任何被揭穿的慌乱,甚至连一丝意外的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放下档案,抬起眼,看向岑鸢。那目光复杂得让岑鸢心悸,里面有疲惫,有嘲弄,有一丝了然的悲哀,甚至还有一点点……怜悯?

“所以,”商衍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刺骨,“你找到了这个。这就是你的‘筹码’?”

岑鸢的心沉了下去。商衍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有否认,没有辩解,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漠然。

“我需要知道真相,商衍。”岑鸢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这关系到你的未来,关系到你是否会被带走,被……”

“被关起来?还是被‘处理’掉?”商衍替他说完,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有什么区别吗?在一个更大的笼子里,或者一个更小的笼子里。”

“有区别!”岑鸢身体前倾,压抑着声音里的激动,“如果你是无辜的,如果你只是……”

“如果?”商衍打断他,琉璃色的眸子紧紧锁住他,“岑医生,你还在期待一个‘如果’吗?你希望听到我说,那助燃剂与我无关,是别人放的,或者只是巧合?”

他轻轻摇头,像是在嘲笑岑鸢的天真,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那天晚上,我和老师确实在争吵。很激烈。关于木偶,关于剧本,关于……那些该死的、无处不在的丝线。”他的声音里终于渗入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痛苦,“他害怕我看到的東西,他想要毁掉那个木偶,那个他说的、眼神像我一样‘错误’的木偶。”

他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我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热,很大的火,浓烟……还有老师……他推了我一把……”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破碎,“我醒来就在医院了。他们告诉我,是意外。”

他猛地看向岑鸢,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现在,你告诉我,有助燃剂。那么,岑医生,你告诉我,那个‘如果’还存在吗?”

他没有承认,但他将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可能性,都**裸地摊开在了岑鸢面前。他将判断的利刃,交到了岑鸢手上。

是我吗?那个用了助燃剂的人?是我在争吵中失控,点燃了那场毁灭一切的大火吗?

这个问题,像一座大山,压得岑鸢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往事和自身可能性折磨得濒临崩溃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双承载了太多痛苦和混乱的眼睛。

理智告诉他,疑点重重,不能妄下结论。但情感上,他无法相信,这个能创造出如此精美木偶、能敏锐感知到一切细微情绪的灵魂,会做出那样的事。

“我不知道。”岑鸢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我不知道那助燃剂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在你记起的画面里,是你的老师推开了你。在那一刻,他选择了保护你。”

商衍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要害。

“保护……”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像是第一次理解它的含义。

就在这时,岑鸢眼角的余光瞥见酒吧窗外,街对面阴影里,似乎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但他有一种被注视的、冰冷的感觉。

是林秘书的人?他们跟踪了商衍?还是跟踪了他?

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必须立刻结束这次会面。

“我们该回去了。”岑鸢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冷静,但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商衍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没有多问,沉默地跟着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清吧,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那辆黑色轿车依旧停在原地,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在回医院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直到车子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停稳。商衍解开安全带,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下车。

“岑医生,”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在密闭的车厢里却异常清晰,“如果……剧本的最后一页,写着‘纵火犯’呢?”

他没有等岑鸢回答,拉开车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停车场的阴影中。

岑鸢独自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久久没有动弹。商衍最后那个问题,像一枚冰冷的针,刺入他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寒意。

……

纵火犯。

这个词语,终于被摆上了台面,像一句恶毒的诅咒,在岑鸢脑中盘旋不去,毒害了他试图维持的每一分冷静。它不仅仅是一个词语,它是一个可能性,一个一旦生根就可能摧毁一切的可能性——摧毁他对商衍刚刚建立的理解,摧毁他为之对抗整个系统的信念,甚至摧毁他对自己职业直觉的最后一点信任。

他无法在咨询室里像往常一样面对商衍。当他看着商衍平静地坐在那里,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恢复了空茫,仿佛昨夜在车里抛出那个致命问题的不是他本人时,岑鸢感觉自己的专业面具出现了裂痕。

他的提问变得机械,他的倾听流于表面。他无法控制地去观察商衍的手——那双能赋予死物以生命的手,是否也曾沾染过助燃剂,点燃过毁灭的火焰?他开始重新审视沙盘里那些被反复构建的废墟、断裂的丝线、被埋葬的骑士……这一切,是创伤的象征,还是无意识的忏悔?

商衍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没有点破,只是变得更加沉默,更加抽离。他不再主动构建沙盘,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穿透岑鸢,望向某个只有他能看到的、荒凉的内景。他指尖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消失了,整个人像一尊逐渐失去温度的精美瓷偶。

岑鸢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但他无法调整。林秘书那边暂时没有新的动作,但这沉默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医院内部,一些微妙的风向也开始转变。原本支持他的一部分同事,在感受到来自上层的压力后,态度变得暧昧疏离。他甚至隐约听到关于他“过度投入”、“判断力受影响”的私下议论。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座加速崩陷的孤岛上,脚下是怀疑与压力的流沙,而他唯一试图抓住的浮木——商衍本身,却也可能是将他拖入深渊的锚点。

这种内在的撕裂和外在的压力,终于在一个深夜达到了临界点。

岑鸢因为处理积压的文书工作留在办公室很晚,正准备离开时,接到了紧急呼叫——来自商衍的病房。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几乎是跑着穿过深夜寂静的走廊。

商衍的病房外,值班护士一脸惊慌。“岑医生!他突然情绪失控,我们按了镇静……但他力气很大,我们不敢强行……”

岑鸢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商衍没有像寻常失控病人那样咆哮或破坏,他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背对着门,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地上,散落着他平日里珍藏的、用各种边角料做成的木偶碎片。它们被粗暴地拆解、撕碎,关节断裂,丝线缠结,像是经历了一场疯狂的自我屠戮。

而商衍的手中,正紧紧攥着一片锋利的、被打碎的塑料片(似乎是来自某个物品的包装),在他的左手手臂上,一下,又一下,划出凌乱而清晰的血痕。那不是求死的深度,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自惩般的仪式感。鲜红的血珠渗出,顺着他苍白的手臂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绽开刺目的花。

“线……都断了……”商衍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却又奇异地冷静,“错的……是我……是我……”

他看到岑鸢进来,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琉璃色的瞳孔里是一片彻底崩毁的荒芜,那里再也没有了平日的空茫或讥诮,只剩下纯粹的、无处遁形的痛苦和自我否定。

“岑医生……”他望着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看到了唯一熟悉的身影,却又不敢靠近,“剧本……写完了……我是……纵火犯……”

那一刻,岑鸢脑中所有关于风险评估、职业边界、真相疑云的纷杂思绪,如同被飓风扫过,瞬间清空。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潜在的罪犯,不是一个危险的病人。

他看到的,是一个正在被内心巨大的罪恶感和创伤彻底吞噬的、破碎的灵魂。

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上前,没有丝毫惧怕那可能伤人的碎片,也没有先去处理伤口。他蹲下身,在护士惊讶的目光中,伸出双臂,坚定而用力地,将那个颤抖不止、浑身冰凉的身体,紧紧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完全越界的、不属于医生行为的拥抱。

商衍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剧烈的颤抖传来,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崩溃的支点。他没有反抗,没有推开,只是将满是泪痕和血迹的脸埋进了岑鸢坚实的肩窝,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

“不是……”岑鸢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商衍混乱的意识,在他耳边清晰地响起,“在你记起来的所有事情里,他推开了你。商衍,他推开了你!”

他重复着这个事实,像在念诵一句咒语,试图用它来对抗那吞噬一切的“纵火犯”的阴影。

“无论发生了什么,在那最后一刻,他选择了保护你!”

怀中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无声的、绝望的流泪。商衍手中的碎片,终于无力地松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岑鸢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感觉到商衍的体温一点点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递过来,混合着血腥味和泪水的咸涩。他抬起头,对愣在门口的护士冷静地吩咐:“准备清创包和镇静剂,剂量减半。”

他的声音恢复了医生的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紧紧拥抱着商衍的手臂里,蕴含着的,是超越了医生职责的、某种更原始而坚定的东西。

舞台,在今晚彻底崩陷了。

演员和观众的身份模糊不清。

但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央,两个灵魂,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而真实的方式,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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