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鼻的腥气扑面而来,步温宁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少年,又毫不犹豫的将深深穿入少年胸膛的匕首拔了出来——
迟钰安疼得闷哼一声,却依旧用力扯着步温宁的手,可即便再用力,他也被心口处传来的那阵不可忽视的疼逼得松了力道。
步温宁趁此机会,彻底挣脱开他的手。
迟钰安被她一推,竟猝不及防的栽倒在地,雪白的剑鞘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迟钰安抿着唇,指尖深深扣紧掌心。
步温宁缓缓俯身,用沾着他血迹的刀刃挑起他的脸颊。
血渍被凌乱的涂抹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竟隐约瞧出一丝妖冶。
步温宁眉眼一弯,声音温吞道:“迟小仙君,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她起身,迟钰安几乎瞬间慌乱了一下,胡乱抓空了几次,才勉强扯住了她的衣角。
血污连带着落在她干净的衣摆上,迟钰安下意识的缩了下指尖,转瞬又死死扯住她脏了的衣角,紧绷着声音说:“…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没有还我。”
步温宁嗤笑一声,眉眼间的笑意逐渐变淡:“是吗,迟小仙君倒是同本宫说说,什么东西值得迟小仙君如此大费周折的从本宫手里求?”
迟钰安眸光晦暗一瞬,抓着她衣角的手也跟着轻颤了颤,不等他开口,一阵鲜血便顺着喉管上涌,步温宁几乎是立刻后倾了一步,像是生怕再沾染上他的血迹。
迟钰安的手猝不及防落空,径直坠在地上,生生划破了个口子,细细密密的疼痛混杂着地上的泥泞,他颇为狼狈的跪在步温宁脚下。
步温宁微微挑眉,难得看见迟钰安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饶有兴致的伸手,指腹落在他唇间的猩红上,不轻不重的将这抹猩红带到原本干净的脸颊上。
“迟小仙君,你好可怜啊。”步温宁陈述着事实,又戏谑道,“怎么办,我好像听到有人来寻你了。”
“你说,他们要是见到一向端方自持的迟小仙君变成如此模样,会不会怀疑迟小仙君的雷劫是旁人帮你渡的?”
迟钰安被她掐着脸颊,动弹不得,纤长的眼睫上下颤动了几下,步温宁捏着他的脸,凑到他耳边道:“迟小仙君也不想被人发现在自己的飞升宴上出现此等糗事吧?”
“求求本宫,本宫就替你引开他们,如何?”
她清楚的察觉到迟钰安在发颤,不知是被她气的,还是因为什么旁的缘故,总之迟钰安不爽,她便高兴。
“你听,他们来寻你了。”
步温宁拿准了他的性子,知他向来注重颜面,故而胆大包天,在伤了他以后还敢如此同他叫板。
袖口处的宽袍轻轻晃动了两下,步温宁向后靠了靠,对上了迟钰安湿润的双眸,她微微扬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等着迟钰安接下来的动作。
*
“哎?迟小仙君不是说去去就回,怎么这会儿了还没回来?”
“你说会不会是迟小仙君出事了?我们要不要禀明音汀仙子和慕华仙君…”
*
不远处,几个结伴而行的仙君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迟钰安终于避无可避,刚一张口,似乎又是气急攻心般从唇间涌出了一口鲜血。
步温宁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此刻她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双手抱臂,微微偏着脑袋看他。
直到她看见迟钰安沾满了鲜血的薄唇微微起伏,无声朝她说道:
“…求你。”
步温宁弯起唇角,下一刻,却毫无征兆的朝那几位结伴而行的小仙君喊道:“迟小仙君——”
迟钰安瞳孔猛的一缩,几乎是立刻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而又一次狼狈的跌倒在地。
甚至比方才更加凄惨,唇齿间尽数被上涌的鲜血覆盖,因他倒下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口中的鲜血猝不及防的呛了回去。
他剧烈的咳了起来,胸膛上原本已经有些干涸的伤又被咳的彻底撕裂。
青绿色的衣袍被鲜血尽数染红。
“迟小仙君!!!”那几个被步温宁声音吸引来的仙君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迟钰安陡然一怔,旋即立刻飞身到迟钰安跟前,心惊肉跳的将迟钰安扶起。
“迟小仙君你这是…”
迟钰安只觉得眼皮像是坠了个千斤顶,沉重的他抬不起来。
“迟小仙君?!迟小仙君!!!”
他昏死前的最后一眼,是看见远处的步温宁,甜甜地朝他笑。
*
飞升宴上,原本坐在一侧等着自家儿子回来的夫妻二人神色骤变。
两人皆是步伐匆匆的离开了原本操办了许久的宴席。
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个仙君问:“迟小仙君,还回来吗?”
混乱中有人答了一句:“他不回来也无妨,今日不是还有位公主飞升了吗?”
姑娘回:“…那个,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某不知名仙君回:“这有什么不当讲的,仙子请说。”
“其实刚刚飞升来的那位公主也早早离席了。”姑娘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比迟小仙君离席的还要早些。”
众仙哗然。
最后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管他呢,来都来了,不吃个尽兴怎么成?”
此言一出,众仙都有了主心骨似的,继续坐在飞升宴上,其乐融融的寒暄了几句,又安然落座。
而这场飞升宴的两位主角,一个重伤陷入昏迷——
另一个,则提起剑,返回了望跃殿前。
轰隆一声巨响,望跃殿倏然倒塌,一瞬间尘土飞扬,步温宁满意的看着塌了个彻底的望跃殿,在望跃殿前的土地上留下了一行字。
“到此一游。”
于是,仙界多了一个在迟小仙君的飞升宴上砸了迟小仙君寝宫的名人。
谁也不知道那位名人是谁,总归,诸仙都为这位名人捏了把汗。
毕竟音汀仙子和慕华仙君只有迟钰安那么一个宝贝疙瘩,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位胆大包天的“名人”?
于是,大伙纷纷在这位名人失踪了几日后猜起了这位名人究竟何时才会被带到迟小仙君面前认错。
“我押三日,不出三日,这人就得被迟小仙君丢下凡间抽髓!”
“一日!我押一日!”
“嘿,我押今日!今日,那贼人必然会被带到迟小仙君跟前跪下认罚。”
步温宁漫不经心的坐在一旁,单手撑着脑袋,弯起唇道:“我押迟小仙君寻不到那人。”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寂静下来,诸仙不解的看向步温宁道:“且不说迟小仙君雷厉风行,就算是迟小仙君不出手,音汀仙子和慕华仙君也不是吃素的,殿下,你可想好了押啊。”
几日相处,已经有几个仙人知晓了步温宁的身世,便干脆顺着她生前的身世,唤她殿下。
步温宁也没刻意隐瞒,只淡化了迟钰安的存在。
她浅笑着说:“真的,我押迟小仙君寻不到那“无耻小贼”。”
且不说迟钰安现在还在养伤,就算迟钰安彻底好了,他也断然不会丢人现眼的跟父母告状,他只会一言不发,即便他父母猜对了,他也只会否认事实。
毕竟他实在是太注重脸面了。
被她刺伤一次已经够丢人的了,若是再叫别人发现寝殿也是被她拆了的,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按照迟钰安的性子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来报复她。
不过可惜,她如今也成了仙人,实力嘛——
她抬眼,看向玄天榜最上方榜首的位置大大的挂着三个字:步温宁。
左右她闲来无事,又听说玄天榜排名靠前者有机会领些紫竹币,能换些趁手的灵器,于是,干脆趁这几日把玄天榜上有名的仙人打了个遍。
几次险胜,但总归也是赢了个不算太差的灵器来。
此灵器是她用六千六百万两紫竹币换的,名为【弦霜】。
【弦霜】是一把青绿色的折扇,一张开便能看见扇面上栩栩如生的竹林,有时还会随着风过,落下几片叶子来。
她原本想给这灵器换个名字的,但想了许久,找不到合适的名字,干脆沿用了它本来的名字。
【弦霜】
“那殿下准备拿什么做赌?我看殿下你刚赢回来的【弦霜】就很不错,不如…”说话的仙君搓了搓手,被旁边同行的仙君打了一下脑袋。
“你怎能觊觎殿下的灵器?”
“做赌做赌,若没有彩头还算什么做赌?”被打了一下脑袋的仙君理直气壮的说。
“哎…”
步温宁凑上前,将【弦霜】撂在上头,弯起眉眼,笑呵呵道:“好啊,不过若是我赢了,诸位能送我什么彩头?”
诸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将视线落到步温宁手中的【弦霜】上。
这【弦霜】虽不是最好的灵器,但它功能奇特,有呼风唤雨制造幻境之能,整个仙界,无不想将它收入囊中。
只可惜【弦霜】个性十足,但凡有丁点不顺,便不认其为主,这也是它能一直留到步温宁将它带走的原因之一。
至于现在为什么他们又想要了?
则是因为这灵器只会在第一次认主时条件苛刻,等到它认完了第一任主人后,便会放宽往后认主的规则,从而达到传家护主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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