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彤的声音从喉咙挤出，像只说话漏风的鸭子。
他融合系统能量抢夺身体控制权，为的就是和时渝谈判，先前的举动一是证明他能够做到罔顾对方意愿行动，二是报复一下这几天的不爽。
系统是废物，没办法让他完全掌握身体控制，步彤只得另辟蹊径设法拿下一半主动权。
男主和完成任务的美好生活都在等着他，一想到愿望实现后的日子他就神情荡漾。
步彤没再说话，低头摆弄咖啡豆，纤长的五指在褐色布料上显得白皙，手背透出淡青的血管。
他在等着对方的答案，他笃定时渝会答应。
脑海中一片静谧，呼吸间系统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他要是不答应怎么办？我可没能量供你再抢一次身体。”
系统的机械音和另一道清越声音同时响起，步彤敏锐的捕捉到自己想要的字眼，眉头舒展，将咖啡豆的表情恢复正常。
时渝视线聚焦于透出红晕的指尖上，顺着指尖移到娃娃萤绿布眼，声线平稳，淡淡道：“可以，但条件必须我定。”
他拿不准步彤对于身体的掌控到了哪种地步，但不得不说对方的威胁奏效了。
今天对方的出现抢权，既是证明，也是威胁，不过选择的时机也给彼此留下谈判的机会。
“好呀。”步彤抬头眺向地平线，面容镀上浅淡的金光，双瞳熠熠生辉，心里和系统打趣，“怎么样？服不服？看我直接拿下，嘻嘻。”
想到之前的体验，时渝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在他平淡的生活里可以出现意料之中的意外。
把意外变成平常，习惯了也就自然掌握。
“第一，控制身体需要通过我的同意。”时渝开口。
“可以。”步彤点头。
这个好说，毕竟身体是对方的，他只是暂时借用。
“第二，做什么都得提前通知。”
这个也行，商量是一种好习惯，比如现在，他们就在商量。
“第三，不许私自触碰我的身体。”时渝垂眸，耳尖微热。
步彤心瞬间心领神会，直接瞪圆眼睛，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我艹。”
这人怎么想得这么多啊。
步彤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直秉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理念，除了看看脸，其他的特殊时候他都封闭五感，躲得远远的。
对方这样直接说出来，让他浑身不自在，他一边觉得诡异，一边又开始好奇。
好在系统直接打破他的想象，在他脑子里糊了一片马赛克：“想什么呢！你是个为男主守身如玉的舔狗，要想也只能想男主！”
步彤眼前划过男主的模样，想到对方的一头黄毛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时渝察觉到步彤的走神，轻咳出声，睫毛颤动。
清冷的声音拉回步彤脱缰的思绪，攥紧手中的咖啡豆娃娃，他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你不许再随便删我账号，每天吃什么都得我来决定。”
“不能每天都吃辣。”
“这个不行。”
—
步彤达成目的，准备起身回家，手往左边一探摸了个空。
他奇怪地转头，垂眸对上一双黢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咖啡豆被小姑娘抱在怀里，她小脸皱成团，声音严肃，一副大人模样：“哥哥，你怎么能把娃娃扔在地上。”
步彤被飞舞的虫子骚扰的不胜其烦，动作间碰到娃娃，它从凳子上滚落，被小姑娘捡个正着。
步彤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笑道：“那是它自己长腿去找你啦。”
把娃娃留给小女孩，步彤抬腿走出公园，面对眼前繁闹纵横的马路愣了下，挑眉把身体让给时渝，毫无负担的把他当作自动巡航。
时渝回到熟悉的身体，胳膊上的瘙痒给他传递重新掌控的信息，五感恢复，耳边步彤哼哼着：“快回家，热死了。”
-
距离约法三章过去半个月，期间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时渝端出碗冰镇凉粉搁在盛好的炒菜旁，反手解开围裙脱下，门铃声响起，他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中多了个袋子。
拆开封口，他弯腰坐下，把身体让给步彤。
步彤就着杯中的吸管猛吸一口，冰凉液体入喉，葡萄味爆开在口腔之中，愉快的眯起眼睛。
距这段时间，步彤也发现时渝是个完美室友，除了有些龟毛洁癖，其他的无可挑剔。
两人相处愈发熟稔，甚至生出一份独有的默契。
吃完东西，步彤心满意足的缩回意识海。
时渝把筷子伸向无人问津的炒菜，对着步彤道：“不能挑食，下次必须吃完。”
“这不还有你嘛。”步彤漫不经心敷衍道，和系统商量对策。
上次账号被时渝删除，他趁着对方不察又注册了个小号，继续完成他的舔狗大业，没成想前天晚上打游戏误事忘了退出，又被时渝抓个现行。
他还记得当时对方的脸色，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垂着眼皮笼住黑眸中的戾气，周身气势冰冷。
直到时渝删除账号，两人都没再说话。
事后步彤发现，对方晚上开始把手机锁进抽屉，自己接触手机的时间也逐渐缩短。
这把系统急得哇哇直叫：“还差一周前置任务就达成了，你快想办法！”
啧。
步彤观察两天都没发现对方把钥匙藏在了哪儿，瞒他瞒得滴水不漏。
时渝开口打断步彤的思路：”冰箱里的雪糕只剩最后一个，厨房的菜也不够明天一盘。"
步彤听完瞬间被引走注意力。
特有的清亮声线响起，上扬的尾调彰显出拥有者的随性，步彤顺着他的话接道：“我这次要全系列口味！”
自从步彤提出抗议要求决定每日三餐，时渝便不再靠工作餐解决午饭。
他会等到下班询问步彤后，再回家亲自下厨，于是每周的休息日就成为支撑下周口粮的进货日。
混杂各种香料食物气味的连锁超市规模不大，蔬菜水果区挨在一起，置放酒水饮料货架的走道仅供一人通行，货架背面的零食区赫然出现高挑少年的身影。
身前购物车里五颜六色的包装堆满一半，清透的绿色被挤在角落毫不起眼，焉哒哒的菜叶子垂落铁栏外。
少年双手各执一包薯片，包装袋上的图案相同，只有左下角的口味相差甚远。
时渝在原地等着体内的另一人纠结了五分钟，在对方的犹豫中把两包全扔进购物车里，握住推杆走向调料区。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步彤窝在意识里捏住下巴咂舌，眼神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对着系统炫耀：“他买薯片的样子真帅。”
“离开他谁还把你当小孩~”系统鄙夷的哼出声，对他的无耻行为感到无语。
两边货架移动，少年的身影走的缓慢，推着购物车拐进调料区，轮子在坑洼瓷砖上打转。
步彤视线定格在时渝的背影上，好奇从脑中冒出，问道：“你说时渝在剧情里扮演什么角色？”
按照游戏基本套路，有点颜色的NPC在剧情中都占据了不少分量，看时渝的脸多少也该是个重要配角。
系统闻言翻了遍剧情：“剧情里没提到他。”
刚要提出质疑，便被外面的骚乱打断，步彤重新把目光放在意识海外。
时渝扶住面前撞过来的小豆丁，一手撑住左边晃动的货架，等到小姑娘惊魂未定的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才认出这是那天步彤遇到的小女孩。
小姑娘站稳了小小的身体，拍了拍心口呼出几口气，奶声奶气的抬头道谢：“谢谢……小哥哥！”
小姑娘认出时渝，惊呼出声：“小哥哥好巧！瑶瑶又遇到你啦~”
时渝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咖啡豆娃娃，曲腿同她平视。
“瑶瑶！”货架后窜出个臃肿的身影，一把搂过小女孩，扭过她的脸藏在身侧，脸色难看的怒视时渝，满眼警惕。
面对跟前的中年妇女，时渝表情如常的起身把娃娃递过去，神情淡漠，瞳孔幽暗深邃透毫无情绪。
妇女逼视少年的脸，注意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后一把夺过娃娃塞给女儿，揽着女儿转身离开。
小姑娘透过母亲隔壁的缝隙好奇的回望过来。
如墨的黑发贴在颈侧，额前碎发垂落虚遮眉毛，瘦削的下颌勾勒下巴，时渝垂着眼皮拿过货架上的醋放进购物车，挑拣了几样调味料后走近冷藏柜。
冷气开的十足，推开柜门，白雾铺洒在少年的脸上，扫过冰柜里的雪糕，时渝开口问道：“想吃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的略过刚才的插曲，步彤按下心中的好奇，在冰柜里挑挑拣拣。
轮子咯吱作响，车头不稳的左右晃动，物品堆满内部导致在坑洼的瓷砖上移动困难。
冰柜位置在超市最内部，两人一路上又零散买了些速食，返回入口处的收银台。
“听我的准没错，酸奶配……”步彤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呸，婊/子的儿子还敢出门？”中年妇女弯腰从购物车里掏出货物放在收银台上，动作间口中念念有词，口水喷洒在物品上被收银员拿起。
“那狐狸精被有钱人甩了后就到处勾引男人，我家那口子从前看到她都走不动路。”收银员举着扫码枪扫过物品上的二维码，扯出个塑料袋撑开把东西扔进里面。
中年妇女走到收银台前端，收拾被记了帐的东西，撇起嘴角，脸颊的横肉被挤到两侧突兀的鼓着，被戳到痛处后顺着收银员的话搭腔：“就是，我家老头子以前也是整日提她，还好死了，真是活该。”
“是啊，还好死了。”收银员附和道，扫完最后一个物品抬头点击面前的屏幕记账。
头顶的旧风扇晃荡转着，两人的声音被扇叶搅散，目送走中年妇女，收银员回身，无意间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身影，她下意识的转头，和少年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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