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亚光银河系。
静谧无垠的太空,五艘星船环绕驰过,在无尽黑暗的吞噬下,仅有船身的光点勉强能照亮轮廓。
一团团黑色粘稠活物蠕动着出现,借助太空内漂浮的石块,直朝着最后的星船靠近,无视金属外壳的冷硬,它们身外分泌着特殊的粘液,干扰了最精密的探测器,在窗口的外壁上蠕动着挤出裂缝塞进去,在出风口处试探,对过路的虫们虎视眈眈。
星船三层尽头的洗漱间。
“咳咳——!”迟湛撑在洗头池前用力咳了几声,发痛的肺部叫嚣着,他忍耐着捂住嘴,等喉间的刺痒过去,勉强平复下来,观察镜子里的他,余光瞥见身后走来一只制服虫族,他闭上眼挪开视线,尽量不去好奇虫族身上不同于人类的构造。
雌虫奥林抱着手臂,斜靠在金属壁上眺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喂,你这行不行啊,这么弱,刚上军舰就受不了,你一只卡着级别加入起义军的d,战场都没上过吧,命短就赶紧跑,省的浪费能源。”
迟湛大脑里在沉重的叫嚣,他明明,明明在家里睡觉,一睁眼就换了星球,四周充满高级科技的冰冷感,连面前的水都散发着莫名的气味,呼吸之间,全是陌生。
他还没享受几年退休生活的醉生梦死,怎么就穿到这里了?
“呼......”迟湛不再细想,洗干净脸,稍微甩干刘海的水,无视那只雌虫,转身就要走时,突然又被雌虫喊住了。
“哎,你就这样出去可不行,雌虫行装不整,惊吓住雄虫,可是要被罚的。”
嗯?什么东西?迟湛看过去,金红色的发丝刺到了他的眼,行装不整?你染个红毛说我行装不整。
冷光打在雌虫的发丝上,犹如披上了净白的光盾,配上雌虫张扬的神情,迟湛的心跳了跳,随即扬眉无视这只雌虫,不想理他。
他不想搭理,奥林却不是这么想的。
“果然是低等星出来的,一点常识都不会,我来帮你一下。”奥林噙着古怪的笑容,走到他身边伸手在镜柜面前一挥,在一排出现的文字光点中选一个,立马走开。
迟湛预感不妙,迅速后退几步,却发现那镜柜下伸出一个连着脸盆大小圆盘的机械外臂,精准地对着他的脸,哗的一下吹出大风。
呼——!!
迟湛紧紧闭着眼睛,头发被吹的后扯,伸手抓住长管,用力把它挪开,可它吹出来的风像固定似的,对着他的脸直吹,一时间,迟湛对这异世界的科技无感,就跟现世的人工智障一样。
“噗哈哈哈哈......”奥林眼角含泪,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滑稽的直捶墙壁。
真烦。迟湛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耐心也越来越低,暴躁的情绪开始外露,抓着长管的手青筋凸起,想抡起这个风盘向雌虫砸去。
“奥林!你干嘛呢?!禁止欺负新兵!”
一声呵斥,奥林的笑声戛然而止,几秒后,风停了下来,手里的机械外臂挣脱着,他顺手松开,抬眸转身,一只灰发灰眸同样制服的雌虫正拿着拳头把欺负他的雌虫打的梆梆响,持续几声的拳拳到肉,迟湛不敢想象这样的拳头到他身上会怎样。
打的好。
雌虫惩罚完提溜着奥林的衣领,坚毅的脸神色微沉,对着迟湛说道:“我带他去领罚,你去找你的领队,让他给你适应星舰,”他停了停,审视他凌乱后撇的额发,提醒:“注意着装规整。”
“......”迟湛点了点头,没说话,目视奥林被带走,这只雌虫跟没事虫一样,还回头给了他个眼神,令人火大。
之后,好些只雌虫进进出出,他在外面也能听到他们毫不掩饰的声音,大笑、打闹,但一走出来就衣装规整,行止有序,像是戴上伪装的面具,打上了防伪的标签。
他像是在这群似人生物里格格不入的存在,隔着无形的屏障,没有虫给出一个眼神。简直是绝妙的好处,他可不想打那么多腹稿最后就憋几个字出来,尴尬。
迟湛将镜子里的自己扫视一遍,一样是他的脸,但脑子里却找不到任何属于这个异世的记忆,这副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和原件没什么区别,连锁骨下的痣都一样,可看那俩只虫子的表情,他们认识他,有点诡异。
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迟湛决定少和这里的虫交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他决定跑路。
离开了洗浴间,顺着走廊自带的光线,路过一排排带门的隔间,无视里面站着坐着靠着的虫族,偶尔听到轻佻的口哨声,接着响起互相殴打的喧闹。
走到大厅迟湛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不认识这里的字,和文盲没什么区别。这里的人型种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人类,而是虫子进化而来的拟人种族,虫族。
一眼望去基本上都是肩宽窄腰大长腿,数量过百,均穿着银白的反叛军制服,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站在各处,也有单个靠在角落,像是收起獠牙的人形兵器,浑身散发着随时攻击的意味,突然的,他看到右侧不远处有只虫头发间有两个会动的东西,不等他仔细看清,那只虫瞬地转过来对上他的目光,警告似的盯着他。
迟湛抿着唇看向别处,发现墙角落着几排椅子,便过去坐着,冰冷的金属椅坐着不太舒服,他面无表情的抱着手,靠着椅背时而眼神放空时而观察那些虫的外表。
很快,面前的虫人被他看了个遍,稍微得出点结论,它们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只是头顶多了两只触角,裸露的皮肤上有着奇异的纹路,剩余的隐藏在衣服里,迟湛不确定自己在这堆虫子里是什么性别,也不确定他脑袋里能不能放出那种触角。
不同雌虫聊的话题他听不太懂,但有两个字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雄虫,代号阁下。
阁下什么样他不知道,这地方又没雄虫给他看,那么他应该是雌虫,还是能生蛋的那种,迟湛一下就不开心了。
雌虫地位比雄虫低了不知多少倍,虽然战斗力爆表,但成年后精神力紊乱造成的隐患需要雄虫梳理才能根除,而且雄虫有权利挑选雌虫,不管多少,只要他想要这只雌虫,这只雌虫所有的一切必须属于雄虫,身体,全部的财产,甚至包括死亡的权利。
好家伙。
这不平等的条约比他签的黑心劳动合同还黑,还不能拒绝。
他当人的时候那么努力赚钱,二十八岁存了点积蓄开始退休生活,结果两年不到的好日子顿时消失,转眼就出现在全是虫子的高科技位面,还是随时会被雄虫抢钱的雌虫,虽然他好像没什么钱,虽然还没雄虫看的上他。
他是个人,人在异世,身不由己,还有黑心合同在未来等着他。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多少岁,估计不大,毕竟镜子里的自己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周身萦绕着年轻的气息,一看就是能熬大夜的异世纪新青年,没准还没脱发的烦恼。
高科技位面真不错,今天跑路,明天混钱,早点退休,嗯,实现人哦不、虫生巅峰。
想上网,想躺平。
思绪正乱飘着,突然额间泛起一股疼痛,心脏不舒服地跳着,迟湛以为他这个穿越的天选之子要接收原主的记忆了,这是要长脑子必须经历的头疼,他表示不是特别疼,尚能接受。
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片段,一团看不清颜色的物种在狭窄的空间挪动,他居然能感觉到粘成一团的物种蠕动时的粘腻吧唧声,什么东西?迟湛有点被恶心到,揉着额头不去细想那个令他反胃的活物。
不是原住民的他以为那是虫族的特色,也没发现那些粘液掉落在虫上,抬起的是一双全黑的眸子以及逐渐沿着皮肤下爬的污黑筋条。
迟湛转头发现那只带奥林领罚的虫直朝他走来,他收起思绪,站了起来。
离他不远处的四虫隔间里,坐在上铺的虫正低头浏览着虫网,对上面的模糊的雄虫阁下舔屏,暴露的脖颈上忽然一阵凉意,他抖了抖,随手一抹,一滴水,便没有理会低头继续看虫网,没看几分钟,眼睛突然又涩又疼,他边揉眼边趴在床上头对下铺:
“嘿,兄弟,有眼药水吗?卧槽兄弟,你什么时候染色了,你掉坑里了?”
“是星兽!!!”下铺大叫一声,下意识拿枪射击。
上铺觉得奇怪,他第一次看清能源枪在眼前炸开的光景,酷。
砰!!
“警戒!!”
巨大的声响瞬间响彻整艘星船,所有雌虫进入战斗状态,刷的一下拿出武器端着能源枪背对站一起,在响彻的危机警声中安静如鸡,谨慎地盯着走廊的死角。
四周爬满了污黑的星兽粘团,吸干了中招雌虫的脑髓,食髓知味,朝着活着的虫们蠕动过去。
两边走出了奇怪走路姿态的黑眼雌虫,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黑色的筋条,还在蠕动着,张大的嘴嵌满了尖锐的牙齿,喉龙里发出断续的残喘。
异世丧尸?
哦不是,这玩意比丧尸还丑。
迟湛心里滴了个嗒,虚弱地假想这可能是演习,但是,当看到一只被控制的雌虫张牙舞爪的四肢爬行,在半空被能源枪的激光流将胸口打了个对穿,周围弥散着烧焦的难闻味道,迟湛才接受这个现实,瞪大了眼在心里呐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迟湛再不想接收现实也没有办法,压下虫子的血居然不是绿色的这个吃惊发现,学着那些雌虫往腰后一摸,触手微凉,他看着手里的能源枪,在心里感叹了下不愧是搞高科技的位面,连枪都有种压手的吸引,啊,真帅,喜欢。
是个男人都不能拒绝枪,他也不例外。
就在他稍微走了会神时,脑壳突然挨了一巴掌,刚才的雌虫卡文迪严肃的向黑团星兽扫射,利落击落往他们身上扑的雌虫,头也不回的命令道:“举起你的枪,新兵,别拖了大家的后退。”
迟湛深吸一口气,生疏的举起枪,扣下扳机,打中了角落蠕动的星兽,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像是训练良久一般,快速的拾起身体的记忆,将不远处的星兽射穿。
兴奋涌入大脑,鲜红的血液刺激着他的眼睛,肺部挤压着氧气,心跳加速带来的闷痛让他呼吸急促,鼻腔充斥的血腥味,生死交汇的危机,他目睹了生命的死亡,本应该惧怕、惶恐、不安,可是,他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一样,情绪没有被死亡的恐惧传染,他利落的闪避、踢腿、射击。
“警戒!”
“小心身后!”
“报告!能源过半!”
“小心!它们会分体!”
......
不知过了多久,越来越少被占据身体的雌虫站起来,上下蠕动的星兽也被射杀了个干净。雌虫们像是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脸色不变的熟练打斗,飒意地踹开星兽雌虫,利落的补几枪。
了无生机的雌虫尸体堆叠,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液被星兽吞噬变黑,迟湛有点发堵,喘了声粗气,捡起雌虫手里的能源枪,端着发酸的手腕继续射击。
外爬的星兽逐渐减少,他们却不敢大意,医疗兵娴熟的给他们打下针剂补充能量,地上的枪械也被一一捡起,数百名雌虫互相配合着试探装死的星兽,一经发现直接毙命,那些被星兽钻进身体控制大脑的雌虫一旦被击碎心脏,里面的星兽瞬间死亡,但也不乏星兽控制雌虫的身体装死,趁虫靠近的时候偷袭。
天花板伸出了数条机械爪臂,爪心射线扫描死去的星兽,收集在对应的容器里,很快,在虫和机械的配合下,目光所及的星兽皆被清理干净,甚至其粘连的粘液也被收拾出来,装在透明的试剂管中。周围的虫早已习惯,清理地面,解除危机,却全然不敢松懈,小声的交谈着,面色凝重,拾起死去虫的身份牌。
卡文迪向副队眼神示意,副队会意,清点虫数,更换装备,收拾残局。
迟湛擦了擦脸上的脏污,没几只虫的身上是干净的,他的外套上沾上不少粘液,鞋底粘着黑色肉团,下意识有点恶心,借助机械臂清理,手在衬衣里蹭掉汗水,他望了眼四周,白炽灯照亮船舱,虫族世界也没有绝对的安全,他轻喘着,望着卡文迪一言不发。
他们暂时是安全的,所在的船舱是中层,另外两层的负责虫正在和他联络,面前浮着蓝色透明的通话框,几只雌虫在讲些什么,卡文迪郑重点头,随机关闭了通话。
卡文迪第一时间下发命令,让两队虫分别去两层与其他虫集合,剩下几虫和他去控制室。
“那我呢?”
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把虫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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