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联邦二月底，一夜间，梨花纷纷绽放，迎接春天的降临。
沈雁回还没有回来。
林生的终端早已被对方拉黑，现在还关在小黑屋。
林生关闭了终端上一串红色感叹号的聊天框，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空床，心里似蛀牙，不知何时早已被挖空。
少了沈雁回，寝室显得空荡荡的。
林生的眼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晚上的夜，有些燥热。
睡不着......
林生直愣愣的坐起了身，久久未动。
对面季知许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传来，“林生，你也睡不着？”
黑暗里，林生手指触碰在冰冷的墙上，低头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估计是明天是实战课，有点担心吧。”
谢归懒洋洋的声音从另外一侧传来，“依我看，怕不是实战课，而是有些人不在吧.....”
l林生坦坦荡荡的承认，“是啊，你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唯一一个能过上几招的走了，我这还有什么意思。”
“你少看不起人，明天我谢归舍命陪君子，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喔唷，好厉害呢.....”
幼稚的谢归和林生拌起了嘴。
季知许沉默半晌，眼眶红红，“沈雁回暂时回不来了。”
谢归发现了异常，“季知许，你怎么哭了？”
啊？
林生震惊。
啪嗒。
灯被打开，林生虽看不见，连忙摸索着下了床。
“怎么了？”
“沈梨姐死了......”
“怎会？”
“她以精神力爆炸的方式，与虫族同归于尽了。”
这句话一说，林生的心顿时沉入海底。
沈梨姐死了，那妞妞呢？
林生回想起临别前，笑的勉强的沈梨，眼中无尽的悲伤，还有被塞得满满的终端，一切早有注定。
“沈梨姐死在了她孩子祭日的这一天。”
她终于解脱了。
谢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沉的拍了拍季知许的肩，“节哀。”
离别来的太突然，而且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开，让只见过两次面的林生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之前日夜相处的季知许。
从幼时开始，沈梨姐一直都是她的最慈祥的母亲，虽然隔着深沉的目光，永远看向的是那早已死亡的孩子。
在这个时代，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不过，沈梨姐应该是开心的。”季知许抬起眼，看着天花板，语气中带着释然，“舍一人救苍生，是圣女的宿命，也是沈梨姐的执念。”
从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从不答应自己，反而一脸痛楚的看向远处。
温柔的母亲抱着哭泣的他，轻轻的哼着那一首哄孩子的歌。
“黑黑的夜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沈梨姐，抱着我的每一刻，是否对你而言都是心如刀割的每一秒。
谢归沉沉睡去。
林生和季知许硬生生的躺到了天亮。
三人沉默的走出寝室，光秃秃的银杏树下，沈雁回脸白的吓人，似乎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眼尾红痕一片，他沉沉的看向林生，艰难开口，“我要去见一个地方，你能陪我吗？”
林生抬步上前，“好。”
反正王木的课，他们两人有免死金牌。
不上，也没人能说什么。
季知许叫住了林生，“林生，替我上一束花吧。”
季知许拿出了刚刚偷渡来的一束白菊，交给了林生。
他知道，他们要去何处。
林生接过，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季知许苦涩的笑了笑，“放心，下了课，我就去教务处交罚款。”
沈雁回站在随身移动仓内，看着二人的告别。
新鲜的白菊，散发着淡淡的香。
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特别是沈雁回的状态，林生握着花的手不由的紧张了些许。
“你还好吗？”
“还行。”沈雁回笑的有些勉强。
穿梭空间的随身仓的光下，沈雁回的神色淡淡，眼眸低垂。
“对不起。”迟来的道歉。
沈雁回抬眼，红红的眼眶注视着林生，林生在那一双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沈梨这个名字在神庭是禁忌，但在我这里厌恶，甚至......是恨。”
“是她，抛弃了神庭，抛弃了作为圣女的职责。”
“可等我长大了些，反而羡慕她，她是沈白夏万千宠爱的掌上明珠，她不想做圣女，便创造了一个我，作为替代，连我的名字，都是为了让她回头而取的。”
“沈雁回，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等一人归。”
“我算什么？她沈梨的替代品？”
“她死了，我该高兴地.....”
沈雁回低低的笑出了声。
林生低头看着洁白的菊，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沈雁回啊，你为什么会哭？
“我啊，要去为苍生而死的圣女送一送行，那可是以后我的结局。”
林生一把抱住了沈雁回。
他长高了许多，一米九八的身高把一米八五的沈雁回完全的笼罩在怀里，白菊也稳稳的拿在手中，“想哭，就哭。”
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
怀里传来故作轻松的嗓音，“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哭？可笑。”
冰冷的泪，浸染了林生的衣衫。
一路通畅无阻的到达了第一军团的叶言的别墅，门打开前，沈雁回又恢复了以往沉稳的模样，还是高高在上的圣子，连眼尾的红都被抹去，仿佛刚刚在他怀里哭泣的人是错觉。
林生凝视着他挺直的背影，有片刻的恍惚。
“神庭的人？”
“那是神庭的圣子—沈雁回。”
“沈梨？沈雁回？难不成是......”
“闭嘴，别乱说话。”
沈梨和叶言虽未领证，而且沈梨一直呆在实验室，第一军团只能得知叶少将有一个爱人，但谁也没有见过，连名字都不知晓，却突然被告知来参加叶少将爱人的葬礼。
叶少将的爱人与高级虫族同归于尽，这才使得这个他们顺利的清理了这个星球的虫族。
林生走在沈雁回的身后，一步一步缓慢的上前，两人的手中都抱着一束洁白的菊花，周围全是肃穆低头的第一军团将士。
春雨绵绵，每个人的肩上都飘着一层雾。
叶言一夜白头，似梨花落满头。
精神力和反物质核弹的爆炸，即使有圣主的精神力屏障，整个实验室和地面上的别墅直接化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空荡荡的。
墓一个小小的盒子和一块刻着梨花的墓碑，上面的沈梨笑的温婉。
林生原以为鞠躬即可。
沈雁回直接跪地，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连带着他身后的林生也跟着磕了头。
旁边第一军团的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神庭这是什么意思？
沈雁回起了身。
一阵风起，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梨花随雨而落。
漫天的梨花，好似在做最后的告别。
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去半生灾。
一片梨花轻轻的落在了沈雁回的眉心，沈雁回抬眼，黑沉沉的天，透不出一丝光的雾，沉重的气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叶言声音沙哑，透过沈雁回，目光温柔的落在了笑的明媚的照片上，“你能来，她肯定很高兴。”
沈雁回点了点头，“节哀。”
叶言看向他身后的林生，略带歉意，“抱歉，我最终还是没能让她活下来。”
林生瞬间的内心涌现无尽的悲哀和歉意。
如果不是叶言，当初的妞妞早已被宣判死亡，而自己也应该死在了那一场虫灾中，明明应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当初的误会了叶言，并对他恶语相向。
一夜之间，叶言失去了爱人，还对着他说抱歉。
林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
千言万语，化成了决心。
与虫族的血债，定要血偿。
老瞎子、妞妞、沈梨姐、还有........那些死在虫灾中的人，一笔一笔最后都要清算。
一个臭虫也别想逃。
大雨滂沱，风吹得黑色的衣角翻飞。
叶言上前，双眼紧闭，虔诚的轻吻了冰冷的墓碑。
沈雁回和林生并肩而立，静静的。
“林生，以后若是我的话，你一定要笑，笑的开心一点。”沈雁回目光虚空，低声对着林生交代。
他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但那是他的解脱。
他希望来的人，能笑着祝福他的离去，旁人他不管不着，但他希望林生如此。
林生没有说话，他不答应。
“嗯？”沈雁回疑惑。
林生目光沉沉的看向墓碑，“沈雁回，这对我来说，太过残忍了。”
沈雁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生的心暂停了一秒，心咯噔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沈雁会会死。
“可人都是会死的，更何况是如此动荡的时代。”
“那我宁愿死的是我。”
“怎么会，我肯定会死在你的前面，毕竟我可是神庭的圣子。”
期待有时候也是一种微妙的暴力。
更何况是人族全部的希望。
“不会。”
只要我林生还在一天，沈雁回你一定不会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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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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