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便是例行的关于任务的细节询问，她们从城寨废墟中出来，林斐没有说话，只是让边寒把人带回研究中心，时序坐上车后，几辆白色款式的医疗救援车跟她们擦肩而过，她随意一瞥，总觉得车上的标志有些眼熟。
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回到研究中心，她们身上的设备被回收，时序泡了个热水澡，躺在浴缸里，她才终于有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呼……”她长出一口气，双臂搭在浴缸边缘，记忆倒带，回想着从意识阈出来后的事。
……
时序手里攥着早川结太的核心，系统告知她楚江把情报都放在核心里了，她可以随时查看。
“没有权限限制了？”时序恢复了些，有了打趣的心情。
事已至此，再伤心也是无用，还是整理心情面对未来，时序阖了阖眸，收好手中的核，连同楚江留给她的面具一起。
这样她就能接替楚江混进【千面人】里面。
【楚江女士未设置权限，您可以随时浏览。】系统平铺直叙。
时序嗯了声，如果说先前她还觉得系统就是个人工智障，那经历这些后，她推翻先前对于系统的印象，她觉得系统是个活人。
一个大活人存在于她脑子里，想想也是有点怪。
时序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头盔右眼位置的外玻璃破了个手指甲盖大小的洞，以洞为中心，蛛网状裂缝逐步延伸，十分遮挡视线。
她索性把玻璃放上去，慢慢挪回到天井那边，想要怎么下去。
天井被破坏的十分严重，原本的天窗通道也没了，除了使用绳索，再就是像超级英雄那样沿着墙壁爬下去。
时序摇头，办不到。
脚步声传来，时序转身，林蓦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时序不是很想跟林蓦说话，这位总科长跟林斐一丘之貉，不是好人。
“嗨，生气了？”林蓦居然笑眯眯的。
时序侧身，没有搭话。
林蓦摊手：“情报呢？”
时序阴阳：“被林科长打死了。”
林蓦耸肩，走到楼顶边缘，楼下停着防爆车，林斐正独自仰头向上看，她跟林斐视线交汇又各自避开。
“咱们也做个交易，怎么样？”林蓦双手揣兜开口。
时序：“我一个实习生，哪来那么大能量跟你一个总科长利益交换。”
再说一看就是坑。
林蓦挑眉：“听都不听直接拒绝，别后悔啊，这可对你是有好处的。”
时序稍加思索，“你先说说看，我酌情考虑。”
跟对楚江说的话一样，变都不带变的，林蓦失笑，这人防备心够强的，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她眼神向下，说：
“好好保护阿斐，意识阈里你的那些古怪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适当情况下，我帮你掩护。”
时序沉默，当她是什么护花使者吗，保护这个保护那个的，她真想请问林蓦：她在意识阈里基本都是无用功，还受了一身伤，她连保护自己都难，林蓦就不怕她压根没法保护林斐吗？
总科长对她的想法一目了然：“我到底身在执行科，无法对她时时照顾，而你是她的下属，也是小队队长，很多事你可以帮她规避。”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时序哼了一声，“大不了不就是被辞退，我不想站队，不想介入任何争斗。”
她只想当个无情打工人，按时上下班，顺便研究怎么成为新世界的神。
林蓦取下覆面，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听说你还有十年学贷要还。”
扎心了姐姐，时序面无表情。
“哎呀，人脉我有那么一点点，权利也有那么一点点，我可以帮你啊，只要你答应照顾阿斐……”
低语如同恶魔的诱惑，时序抬起手腕看着终端上巨大的还款倒计时——
不就是给人上人当保姆吗。
“可以，给我打钱。”时序毫不掩饰，林蓦也很爽快，对着终端点了几下，很快时序终端传来播报：
【您的工资已到账，余额：100001】
时序嘴角刚扬起，下一秒工资被划扣的播报让她来不及上扬的嘴角定格。
【余额：1001】
时序：……
好消息是她这个月学贷还清不说，还有剩余让她不至于饿死，坏消息是下个月还要还。
“怎么样？说到做到了吧！”林蓦炫耀。
时序有点想喝黑芝麻糊，如果每天都是这么大起落落落，可能任务还没完成她就要先死在这遥远的未来了。
气死的。
大概看她处境过于凄惨，林蓦突然凑过来搂住时序的腰，时序想要挣脱，却被林蓦绕在腰间的胳膊牢牢按住。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林蓦低声说。
接着不给时序反应的时间，她扯着时序来了个长达2米的助跑，然后径直从楼顶跳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时序先是恍惚，前几天她就是毫无防备从飞行器里被一脚踢出来，现在她正急速坠落，但没了之前的惊慌失措。
30米的高度只需要眨眼间的时间，下一秒林蓦已然带着时序稳稳落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林斐面前。
林斐维持着双手抱臂的姿态，两人带来的风吹乱她额边碎发，可她毫无察觉，面具下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序落地站定后，先是回头看了眼比几小时前更加残破的城寨废墟，而后才将注意力转向林斐。
“林科长，总科长破坏了重要情报源。”时序一开口，先告了林蓦一状。
林蓦寻思在研究中心，她的职级比林斐高，可林斐刀剑般冷酷的眼风往她身上一扫，她有种强烈的心虚感。
林蓦移开目光，林斐点了点头：“执行科总科长的决定我们调查科无权干涉。”
“但是，”她话锋一转，“调查科总科长费迪南会怎么想，同样也是你我无法把控的。”
林蓦耷拉着脑袋，最近费迪南风头正盛，没有主任撑腰，她也要避其锋芒。
林斐言尽于此，转而对时序说：“中心给你批了30小时带薪假，计入工时，今天下午六点开始计算，调查报告48小时内提交，我将报告模板发你。”
出来连句嘘寒问暖都没有，时序抿抿唇，原主为什么不报监测中心，看看早川结太，可有三个月带薪假啊！而她，只有30小时。
时序觉得心脏都被无情的现实冻结了。
好想再吃块黑塞分给她的饼干……
对了，钟晴她们呢？时序突然想到，眼神也不自觉左右瞄，人没看到，先看到几十米开外飞扬的尘土。
林斐看向林蓦，林蓦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
时序眯着眼，好像是一辆黑色小轿车。
轿车很快开到几人跟前，刹车声刺耳，伴随着橡胶摩擦地面的难闻味道，时序定睛一看：这不是辆桑塔纳吗！
桑塔纳车衣上五花八门各种涂鸦，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车门在另一边，有人打开车门下了车。
跟黑塞一样的棒球服外套，只不过对方内搭了一件灰色连帽卫衣，戴着鸭舌帽和卫衣帽子。
人走到时序和林斐面前，摘下卫衣兜帽，微笑道：
“您好，林科长，恭喜您上任研究中心异常事件调查科科长，没有及时拜访您是我们的失误，改天一定让黑塞亲自登门拜访。”
见林斐没什么反应，来人转而对时序说：“感谢您在阈中照顾黑塞，让他不至于死在里面，作为谢礼，晚上您有时间吗？我代表黑色塞吉请您吃饭，希望您赏光，一定要来。”
吃饭？都特地说了吃饭，应该不是一群人聚众吃能量胶或者垃圾色块叭！时序不自觉做了个吞咽动作。
来人注意到时序的小动作，笑了笑，递给时序一张名片：“那就这么说定了，下班我来研究中心接您。”
“同样也希望林科长给个……”
“不吃。”林斐直截了当拒绝，看了眼时序后转身离开，回到防暴车里。
来人耸耸肩：“那就不打扰时序女士了，我先把黑塞带回去。”
时序接过名片，名片上写着关于黑色塞吉的简介和联系方式，背面则写着一串神秘代码，看也看不懂。
“他好像昏过去了。”时序收好名片开口：“钟晴她们正好出来了，你是黑塞的下属？”
来人先是抬眼确认黑塞情况，黑塞仍处于昏迷状态，被安燃和钟晴艰难的架着走出废墟，几人都灰头土脸的。
“我是他的副手，失陪一下。”来人说完径直冲黑塞走去，从安燃手里接过黑塞，打横将人抱起，面不改色回到时序边，颔首道：
“晚上见，女士。”
时序点点头，心里琢磨对方看着纤细高挑，没想到居然能把黑塞一个大高个抱起来。
目视对方略显粗糙地把黑塞塞进车后座疾驰而去，时序吐出一口气，她要先回研究中心做异化粒子清洁，还要进行治疗，休息完还要写调查报告，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
回忆完毕，时序皱眉，她好像忘了什么。
“算了……反正应该不是重要的事。”时序自言自语迈出浴缸，从柜子里挑了套白色蓝条纹运动套装换上。
总算不用穿原主的破洞T恤和牛仔裤了。
研究中心正值下班时间，时序从更衣室出来下楼排队打卡，期间时不时有人打量她，她低头摆弄终端，假装不知情。
一下午的发酵，足够她的事迹传遍研究中心了。
二科被划分成AB小队，作为小队队长，林斐给她开通了一些权限，其中之一就是可以浏览部分研究中心的资料。
包括人事调动，十三区的行政管理，不是很具体的年表之类的。
都是她现阶段需要的。
只是她的视而不见，让打量她的视线也更加肆无忌惮。
走出研究中心，意料之中，时序看到了那辆标志性的桑塔纳。
兜帽人换了个造型，简单的白色夏威夷衬衫和浅灰色长裤，脚上是沙滩凉鞋，再配着一双颜色花哨的袜子。
“太失礼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乌木。”乌木微笑打开车门。
时序摆手，多看了一眼对方垂到肩膀处的束发，不由摸摸自己的发尾：
该说不说，刚才洗澡她发现自己的麻花辫又回来了。
……
城寨废墟。
调查科撤场后，后续的清理工作交由监测中心下属机构完成，一辆辆白色作业车停到废墟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鱼贯而下。
他们的防护服跟调查科款式相近，后背的工作箱及侧臂处印着巨大Logo，下车后一群人立刻有条不紊地开始进入废墟清理浓度过高的异化粒子。
“一定要清理干净不留一点死角！墨丘利的大人物可看上这里了！你们两个磨叽什么？还不赶紧进去工作？！”副驾驶位上下来个人，张嘴便是一通pua，最后下车的两人对视一眼，狗腿地点头凑过去，给对方一盒烟：
“诶老大，给我们透点底，哪个大人物看上这破地方了？”
领头人半推半就把烟推回去：“什么破地方！被墨丘利的祖宗们看上的地方能叫破地方吗！赶紧滚进去工作！”
其中一个又掏出一盒烟叠上：“嗐，咱其实也不关心那个，既然有人看上这里，那这次清理任务……”
“哼，”对方手向下指指裤兜，两人立刻明白悄咪咪把烟塞裤兜里。
“我也是小道消息不保真哈，这次任务听说会给额外的绩效和工时，能被选上也算你们运气好，小道消息严禁外传啊，不然……”
听完两人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进去工作了。
领头人摸摸鼓囊囊的裤兜，看着两人背影想：那也得有命拿才行。
两人进去后并未跟上队伍，而是跟队伍保持距离，队伍转到拐角时两人闪身摸进被废墟堵住的楼梯口，两人身手矫健跃过废墟，三两步越至二楼。
“啧，你说谁这么有钱没处花，买下这么一大片废墟。”其中一个摘下头套，露出一张刻阴线面具覆着的脸。
方才递烟的则谨慎地四处观望：“这都无所谓吧，赶紧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面具人咂嘴，踢开脚边碎砖：“你怎么跟老鼠似的？要不我跟玛纳斯图请示请示，把你的代号改成老鼠？”
麦隆冷笑一声：“傻**，是纳马斯图。”
【是纳斯马图，再念错我杀了你们。】耳机里传来冰冷肃杀的声音。
面具人、麦隆：……
【十分钟内给我完成任务。】
两人应声，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任务目标：挂在钢筋上被钢筋棍捅个对穿的男人。
男人一只手臂是义体机械臂，已经损坏，麦隆扯掉藕断丝连的机械臂将其回收放到身后的工作箱里，面具人斩断钢筋，把男人的身体取下来放平，
“死了？”
麦隆瞥一眼，粗鲁地扯下男人头盔，“还有口气。”
“哈……”面具人笑出声，“命还挺硬，哎呦他眼珠子动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最好快点说，我看你活不了几分钟咯。”
麦隆打断面具人：“纳斯马图要活的。”
说着，麦隆蹲下，面具人明白他的意图，摘下面具随意往空中一抛——
无数扭曲的线条组成一道长方体立场，麦隆从腰间拿出一盒针剂，抽出一支径直从脖颈注射，看到男人睁大的眼睛他解释道：“放心，这是合剂，可以让你的伤口加速愈合。”
冰凉的液体注入，男人确实感觉到钻心的疼痛缓和一些。
麦隆看他肉眼可见的状态转好，拿出另一根针剂，这根针剂与方才乳白色的合剂不太一样，呈现出浑浊的紫红色。
面具人笑嘻嘻的：“这次可不是合剂了，不过它会让你更爽。”
男人瞪大眼睛，他面露惊惧，艰难开口，“这是……”
面具人凑到他跟前，欣赏着他因恐惧扭曲的表情：“嘻嘻，你不是猜到了嘛，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百分之百纯度的超浓缩液化异化粒子啊！”
“这一针管的浓度，可比这里的粒子浓度还要高一点，你就好好享受吧~”
男人哀嚎着恳求，麦隆对男人发出的噪音感到厌烦，抬头示意面具人，面具人点头，毫不留情脚踩男人肩膀断臂处，剧烈疼痛袭来，男人差点疼晕过去。
麦隆趁男人安静的间隙把针剂从另一侧脖颈扎进去。
“任务完成。”麦隆低声说道，顺势站起身，点开终端查看男人的资料：
卓光远，男，研究中心异常事件调查科科员，执行员，状态：任务中。
他稍加思索，按照纳斯马图的吩咐，将卓光远的状态改掉。
【卓光远：死亡。】
【是否申请抚恤金。】
【是。】
超量注入的异化粒子开始作用，麦隆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卓光远，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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