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要召宋纯熙在身边伺候的消息很快就传了下去。
“你倒是有几分手段,这么快便入了太后的眼。”
前来传太后懿旨的妙竹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将一个二等宫女的玉牌递给宋纯熙。
妙竹倒是不敢为刁难宋纯熙故意提前松手让玉牌落到地上,所以那二等宫女的玉牌便稳稳的到了宋纯熙手上。
跟在妙竹身后的方婉望着宋纯熙手中的玉牌很是眼热,心里不由对宋纯熙生出嫉妒。
凭什么她一来慈安宫便能当上二等宫女?!
想起昨日她泼湿她的床铺,方婉心中又难免有些发怵,担心宋纯熙会因此给她使绊子。
不过这点担心在抬眼触及自己跟前的妙竹时又尽数消散,妙竹姐姐可是一等大宫女,有她护着,宋纯熙也是断然不敢动她的!
宋纯熙并不知晓方婉百转千回的心思,对这突然落到头上的二等宫女身份感到疑惑。
她不过是一个不打眼的值守宫女,为何会突然将她调到身边伺候?
宋纯熙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中却不知想到什么,拿着玉牌的手不由得一紧。
若是真有不同之处,那便只有今日魏玹来是看她的那一眼!
妙竹见宋纯熙迟迟未有反应便以为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晕了头,鼻中发出一声冷嗤:
“不过是个二等宫女就高兴成这样,往后的路可长着,别太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
宋纯熙一噎,这是哪只眼睛看到她高兴了?
不过在太后身边伺候,那么能接触到的东西想必会更多。
宋纯熙成了二等宫女自然就不用在值守,妙竹过来除了给她送玉牌,另一个便是重新安排个宫女接替宋纯熙。
而方婉倒霉的成了那个接替的宫女。
在听到妙竹让自己接替宋纯熙值守之时方婉脸色一僵,她一大早在妙竹身边前后奉承可不是为了来替宋纯熙值守了!
“怎么,你不愿?”妙竹斜睨了方婉一眼,方婉连忙摇头:“自然不是!我听从妙竹姐姐安排。”
见方婉如此识相妙竹满意的点了点头,方婉一大早的便巴巴的过来,妙竹自然是猜出了她的心思。
只是这慈安宫想巴结她的人多了去了,方婉不过是其中最不打眼的一个。
太后既然是让宋纯熙明日去伺候,那么今日剩下的时间她便可以自信安排。
宋纯熙也不打算在此处久留,在妙竹走后也步离开了。
两人走后方婉的脸气得扭曲,与她一同值守的宫女嘲讽道:“这捧臭脚的被脚主人给踢了吧。”
“你再说一遍!”方婉甩给那人一记刀眼,可惜那宫女可不怕这个,“看你那眼神是恨不得冲上来打我,这里可是正殿门前,你敢吗?”
方婉的确不敢,恶狠狠的看着那宫女气得脸色铁青。
等着瞧,看她那天成了主子,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还有那妙竹,收了她的好处还翻脸不认人,她迟早会让她把收了的东西都翻倍吐出来!
为了讨好妙竹,她可是拿出了母亲为她准备的上好胭脂。
二等宫女可以拥有一个单独的小厢房,宋纯熙很快就将自己的东西尽数搬了过去。
在整理东西时余光触及一个木盒子,手下动作一顿。
沉默了片刻拿过盒子将之打开,里面放着小六子给她打的素镯。
宋纯熙看了素镯良久,最后将它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小六子为她准备的新岁礼自然是要好好戴着才行。
手指细细的在素镯上摩挲,她的眼眸恍然无神,似是透过这个素镯望到曾经的回忆。
“什么样的镯子这般好,竟让你如此宝贝?”身后倏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宋纯熙吓得一激灵,蓦然回神,回头便瞧见一抹绯红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纯熙竟从魏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醋意。
魏玹见宋纯熙还傻站在原地过去抬手将她脸畔的一缕发撩到了耳后,“怎么,不想见着我?”
“自然不是,只是这里是慈安宫,魏公公这般进来怕是不妥。”
而且这里是内院,住的都是慈安宫的宫女,魏玹一个御前当差的太监,若是被发现可是件大麻烦。
“只要你不说,便没人会知道我来过。”魏玹嘴角一贯的上扬。
宋纯熙一时噎住,为何这话给人一种他们两人是在偷情的感觉。
魏玹目光瞥见了宋纯熙随意放在桌上二等宫女的玉牌,过去拿在手中把玩:“这慈安宫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闻言,宋纯熙眸子微微转动,碎步过去扯住魏玹的衣角轻轻晃动了两下,“那魏公公不若跟我讲讲太后的事,有何不妥之处我也好规避一二?”
语气中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看到宋纯熙转着圆溜溜的眼珠魏玹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但魏玹也依旧愿意纵着她。
魏玹捏了捏宋纯熙的手指,娓娓开口:“太后并非皇上生母,乃是先帝太妃。”
先帝自然是指永和帝的父皇奉安帝。
宋纯熙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她知道的。
“那你说为何皇上一登基便将与他并不亲厚的太妃尊为太后?”魏玹问。
当初永和帝将赵氏尊为太后的理由是赵氏曾在幼时抚养过自己。
只不过是当年永和帝生母病逝后在赵氏的宫中待过几日,哪算得上是抚养。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宋纯熙也不算愚钝,思索了一番,略微犹豫的开口:“因为……利益的捆绑?”
那究竟是怎样的利益关系才能将一个先帝的太妃,一个先帝的儿子捆绑在一起?
沉思之间,一个念头宋纯熙脑海中飞快闪过。
十年前的那场宫变!
见宋纯熙自己猜出魏玹凑过去亲昵的环住她的腰身,在她耳畔压低了音量:“当年皇宫的大门是太后命人开的。”
不仅如此,太后还策反了一队禁军。
否则永和帝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带兵闯入皇宫。
如今那队禁军也还掌握在太后手中,不然永和帝也不会对她那般忌惮,不仅将她尊为太后,还在外人面前上演出母慈子孝的戏码。
宋纯熙听后惊得丹唇微启,没想到那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太后当年竟也参与进宫变之中!
太后不过是困在深宫中的妇道人家,如何能策反得了禁军?
哪怕只是一队禁军也可看出太后手段非凡。
永和帝从不掩饰自己篡了自己皇兄的位,反而还有几分引以为豪。
故此宫中许多人都知道十年前的那场宫变,只是被严禁讨论罢了。
最让宋纯熙惊讶的是,这么隐秘之事,魏玹是从何而知?
当年魏玹应当还未入宫。
宋纯熙心中疑惑却不又敢问出口。
“那这次皇上又为何会突然派宫人进慈安宫伺候?”宋纯熙问。
从魏玹的话中宋纯熙便已察觉出永和帝与太后的关系远远不止是不亲厚那般简单。
魏玹深深的望了宋纯熙一眼,并未告诉她关于柳叶的事,反而道:“广安王快进京了。”
“广安王?”宋纯熙听说过这个王爷,是奉安帝幼子。
自十年前的宫变之后,先帝血脉中除了永和帝便只剩下了这一位皇子。
而广安王被封为王爷后便守在封地鲜少回京,按理说哪怕是迁去封地王爷每年新岁都会回京贺岁。
但这位广安王在这十年间回京了次数屈指可数,上京也很少听闻关于他的消息。
那么这其中的缘由就耐人寻味了。
或许,当年的宫变也与广安王有关?
宋纯熙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感觉事情变得愈来愈复杂。
她不过是想知道一些关于太后的为人,却不想牵扯出这一前朝秘辛。
就在宋纯熙犹豫是否要结束这个话题时魏玹又继续开口:
“当年若非广安王被边境之乱绊住,这龙椅上坐着的,还不一定是现在这位。”
魏玹似笑非笑,眸底好像还带着一层冷嗤。
与平庸的永和帝相比,那广安王可是一个骁勇善战的主儿,封地自选边境,镇守北方匈奴。
十几年下来,在军中的威望极高。
宫变之事本就是永和帝与广安王合谋,谁知关键之时却传出匈奴犯境,广安王不得已匆匆返回边境镇压。
待暂时镇压匈奴,永和帝登基之事已木已成舟。
内有朝臣哀声载道,外有匈奴虎视眈眈,断然不可再发动一次宫变。
于是广安王便只能受了永和帝的亲王的加封,退回了封地,无召不可回京。
宋纯熙觉着她今日听到了这一系列秘辛过于惊骇,迟迟不能回神。
心中对魏玹的困惑愈深,哪怕是他得势力后调查也不可能知道的如此全细。
他所说的这些,详细得恍若亲身所历。
“怎的,惊到了?”魏玹见宋纯熙久久未有反应,戏谑道:“在这皇宫之中,你不知道的东西可还多着呢。”
宋纯熙怕魏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秘辛,连忙去抬手去捂住他的嘴。
只是却感觉手心一湿,脸颊蓦然发红,手如被烫到一般慌忙缩回,那羞窘的模样惹来魏玹一阵闷笑。
揽着宋纯熙腰身的手收紧,低头想要一亲芳泽。
谁知陡然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宋纯熙宛若受惊的兔子猛然推开魏玹。
魏玹猝不及防,脚下踉跄了一下。
“纯熙妹子,你在不在?”门外传来王小花的声音。
宋纯熙听到这声音惊慌失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魏玹不能被人发现在她屋里!
无措之间,目光瞥见屋内的衣柜,急忙道:“魏公公,便先委屈你了。”
说着不顾魏玹意愿便将他往衣柜里推,魏玹正欲开口,柜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倒真像是在偷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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