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一番情真意切的哭诉将安定侯的话堵了回去。
安定侯吹胡子瞪眼,根本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大胆,一上来就要剥夺他巡城营的兵权。
只能不停地喊:“竖子”、“竖子”……
林听抹了眼泪,回头看了眼身后众大臣,有些奇怪:按皇上昨日的说法,这些大臣里应该有安插的自己人,但怎么还不出来?没看他都要撑不住了么?
眼瞅着身后大臣像是被定住了,林听战术性的清清嗓,将话题抛出去:“各位可有什么要说的?”
那些皇帝安排的棋子这才清醒过来,好险,差点误了事。
御史张全首先站出来说道:“圣上,林府在皇城根下都能出事,臣也认为是安定侯训练不力,应当革职,禁闭在侯府等待调查处理,”
这话一处,身后当即跟出几个言官纷纷附和,“臣也认为应当暂停安定侯巡城营首领之职。”
“臣附议,这次能在皇城脚下出事,下次指不定就敢偷到皇宫里来。”
“巡城营的守卫竟如此不力,连个小偷都发现不了。”
……
众人纷纷议论,安定侯气得胡子都歪了,再顾不得形象,跟他们吵起来,
“张御史,前不久你才到老夫府上送礼,如今竟然要落井下石?”
“周侍郎,你忘了你妹妹嫁人的事是谁给你解决的……”
“我有错自有皇帝判断,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算什么?”
“你们别不识好歹——”
朝堂上哄哄闹闹,吵得像个菜市场。
林听默默将自己往外面挪了挪,一群精力旺盛的老头打架,他一个跑八百米都要死要活的人还是走远点吧,万一将自己伤到了可就不好了。
直到上方帝王重重一拍,沉声:“够了。”
哄闹的大堂霎时安静下来。
刚才还吵得吹胡子瞪眼的大臣们纷纷跪下:“请皇上定夺。”
本来在看热闹毫不关己的大臣们被这一手又打懵了,不是,你们自己跪下都不跟他们商量一下是吧,那他们怎么办?
霎时间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往地上跪,“请皇上定夺。”
不过片刻,整个大殿就只剩安定侯一人鹤立鸡群。
林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吃瓜一边聆听安定侯破防的声音。
“你们、你们,啊啊啊啊——”
林听安静点评一句:“在圣上面前无礼,罪加一等。”
安定侯突然像找到了发泄口,直冲冲朝林听奔去。
林听吓得起身就往裴行简那儿跑,身后的大臣们立即上前扒拉安定侯,“安定侯,不可呀,圣上面前不可无礼。”
“罪加一等呀。”
朝堂上霎时又乱成了一锅粥。
裴行简看着台下这一群闹哄哄的人,还有一个疯狂往自己身后跑的林听,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手一挥,大殿两侧天玄卫上前维持秩序。
三方混战,好不容易让大殿终于安静下来。
裴行简说:“巡城营未能及时察觉林府失火,安定侯作为巡城营首领,是为失职,停其首领之职,禁足侯府,无令不得外出。”
安定侯不服,“圣上,可是——”
“如此,下朝。”
不容置喙的声音隔绝了安定侯想要辩驳的话,殿内众臣鱼贯而出。
林听跟着裴行简出了太和殿,远远瞧见安定侯就往这边来,但在离他们还有数步时就被禁卫给拦住,从另一侧带了出去。
回了重华殿,裴行简继续批他的折子,而林听也自然而然站在一旁充当吉祥物。
时间静静流过,林听有些按捺不住了。
对安定侯的处罚,这就完了?剥个职就不管了?
那会不会太便宜安定侯了?
搭在御案一旁的折子被某个人翻来覆去地打开又关上,偏偏始作俑者还毫无知觉,眼神放空不知又在想什么。
裴行简忍了忍,“再扣下去,折子快被你扣秃了。”
林听嗯?一声,低头去看折子,镶金的花边被他不小心扣下了黄豆大小。
他尴尬地收回手,一抬头跟裴行简四目相对,对方一双漆黑眼眸也看着他。
林听像被灼烧一般倏然撇开。
怎、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热。
见人像被吓到了,裴行简缓和了语气,“又在想什么?”
林听回复:“就这么放过安定侯了?” 虽然是把他巡城营的首领职位给剥夺了,但仅仅这样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说完就见赵德海朝他挤眉弄眼:哎哟林大人,这可是圣上的机密,您怎么就这么问了?
林听终于反应过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怎么能听这些机密的话。
古人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就不该问这一句,
“皇上,臣还是不——”
“朕已着禁军包围安定侯府,” 裴行简出声道。
嗯?林听抬眼,就见裴行简已经搁了笔,端坐在椅子上,“不急,朕已让人做好准备,明日自会见分晓。”
猝不及防听到了机密,林听嘴张了张,“问”字卡在嘴里出不来了。
他偏头向赵德海,结果赵公公不知何时已经将耳朵悟了起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不听。”
林听:…… 哈你不早说。
他心里忐忑,琢磨着皇上怎么就这么轻易把绝密计划告诉他了,就不怕他不小心说出去?
还是说——这是对他的某种考验……
御案上堆着的折子又开始被某个人的手霍霍,指尖扣着镶金花边,留下刺啦的声音。
裴行简听得耳朵疼,“林卿,若是无事便来给朕研磨。”
林听悻悻收回手。
一边感叹皇帝真是工作狂、卷王,一边犹豫要不要直接问出来。
最终好奇占据了理性上风。林听往裴行简旁边挪了两小步。
他自认为做得隐秘,但裴行简却将某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林听小声说:“皇上,臣这算不算知道您的秘密了?那等事情了解了臣会被灭口吗?”
话音刚落,脑后倏地就覆上一只大手,温热的触感从头皮传至心口,引得一阵战栗。
裴行简似是无奈叹息一声,将林听脑袋掰正,“朕一直好奇,你这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每次一出口都能震惊所有人。”
林听憋憋嘴,“那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裴行简:“谁说的?”
电视上说的。林听默默反驳,但不敢真说出来,便说,“臣随口听来的。”
裴行简放了手,看着林听,认真道:“朕只会说给信任的人。”
林听心里咂摸了两遍才想透裴行简话,这意思就是说皇帝信任他,知道他不会说出去,所以放心地给他说,也不会杀他灭口。
顿时他被鼓励到,当即做了个封口动作,“皇上放心,臣绝对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出去半个字。”
裴行简:…… “倒也不必,朕既然敢说,便是有把握能拿下他,况且——”
林听不知不觉间已经附身,凑到了皇帝耳边,“什么?”
裴行简看了眼他那颗圆润、知识流过大脑却又不留下分毫痕迹的头,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无事,去练几页大字。”
林听:“啊啊啊~~”
……
第二日,林听如往常一样辰时点卯,站在皇帝身旁看他批折子。
殿内一如往常安静惬意,赵德海候在殿门口,沐浴着暖阳打瞌睡。
突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跪在了殿外,“圣上,卑职天玄卫首领卓求见。”
正打瞌睡的林听被吓了一跳,往前一看,赵公公也被吓得抓紧了门框。
两人赶紧收拾仪容。
裴行简让卓进门。
“圣上,京兆府衙有人鸣击登闻鼓,声称要状告安定侯借皇帝之名在各处敛财,私吞铁矿……”
清晰的声音响彻大殿,林听骤然清醒,这都是裴行简早已准备好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能将安定侯钉死的大罪。
裴行简安静听完,目光冷得吓人,搁了笔起身:“去京兆府。”
林听和赵德海匆忙跟着出去。
马车一路行至京兆府外,透过车帘,林听着实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只见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抗议的学子么,里面好几个面孔都是林听熟悉的。
林听甚至还看到了王涯的身影。
不免为他们的科考担忧。别人都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三人怎么回事,怎么回回吃瓜第一线都有他们,还考不考了?
他合上了帘子,感叹道:“怎么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
裴行简突然看向他。“难得林卿如此积极,原来也是来凑热闹的。”
说话间,他指尖一动,在林听头顶蜻蜓点水掠过,林听眼睫一颤,几片树叶掉在了车板上。
他指腹拽了拽衣袖,往那同样看热闹的门口努努嘴,“某个名家说过,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裴行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林卿的天性使然。”
林听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不对,是损他呢?
他骤然看向皇帝,正想问问,却见这人目光望向了窗外。
他也顺着目光看出去。
这时巡城营的人已经从两旁将那些人全都包围,其间走上一人指着那敲鼓的人说:“把他抓了。”
外围的巡城营就要往里面闯。
而被包围的学子们一见这形势当即将那人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大墉律法,平民可敲登闻鼓申冤。”
“他们就是巡城营的人,蛇鼠一窝,肯定早就串通好了。”
“今日就是我死在这儿也不会让你们踏过去。”
两方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僵持着,眼见着就要剑拔弩张。
林听如坐针毡,可他瞅着裴行简端坐得放松,便忍不住开口:“皇上,外面要打起来了。”
裴行简顺着窗口撩了一眼,突然起身,“走吧。”
林听心里一紧,也赶紧跟着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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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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