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目送他爹去上朝,又陪祖母说了会话,赵庭带着长九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净了手之后,赵庭坐下来由长九替他换药。
伤口处的头发早就被刘太医剃光了,以便上药和促进伤口的愈合。
纱布一取下来,赵庭忽然想起一事,他坐在镜子前,慢慢地转过脑袋往后脑勺瞧了眼,完全瞧不见。
他让长九暂时别上药,“你去拿面小镜子来。”
长九虽然不知他要做甚么,但干事利索,很快拿了块小镜子回来,听他的吩咐挪着脚步站在他的后右侧,尔后举着镜子侧对他后脑勺。
赵庭通过自己正面的镜子,视线打量长九手中的那块镜子,镜子模糊不清,他只能依稀看见后脑勺伤口处似乎有点秃?
瞧不见秃的大小,他叫长九描述比划了一番。才知道秃的地方有小孩小半个巴掌那么大,其面积包括伤口以及周围腾出来的一大圈,总之会妨碍伤口的该刮的都刮掉了。
看起来很是突兀的一处。
痛的地方也就是伤口在偏右后脑勺处,这就意味着,在伤口愈合长出长发之前,它可能就这么秃着了,并且周围的头发可能不足以遮住它。
一时之间,赵庭有些心塞,坐在那让长九上完药,裹上新的纱布。
遮住了,眼不见为净。
他喝了杯茶压下情绪,随之起身,以往这个点,‘他’早已安安静静地捧着书在翻看。
赵庭不打算打破这个习惯,出门左转去了书房。
正好,他检查检查自己的能力,顺便好好想一想,以后该做什么。
虽说将军府生活富足,一切有他爹撑着,但他不想把生活过得浑浑噩噩没有指向,更希望有计划一些。
何况他大脑还算清醒,在古代,天子至尊,君权为上,谁知道哪一天就得罪了他,还是自己有能力才是最佳。
昨日只顾着整理,也没时间好好打量一下。
一进去,只见窗户开着,一片明净,其中陈设以临窗摆放的书案为中心,是光线最足之处,后头放着圈椅,左右一高一矮的禅椅,后墙则挂着赵远昌淘来的两副山水画……
看得出是精心布置的。
赵庭坐下时,迎面便是一排书架,摆着满目的书籍,左右两侧各是,桌面上还放着笔筒、墨匣、笔搁……
昨日看过的那本书早已收起来,毕竟他跟着杨泽也翻看得差不多了。
长九安安静静地添了茶,摆了盘茶点便安安静静退下。
一出去,他咧着唇角开心地笑着,有一个与他交好的小厮上来,笑着问他要不要换岗休息一下,他立即就摇头拒绝了。
赵庭随手拿了一本,是《中庸》一书,一开始,他还能听到外头压低的交谈声,还不至于打扰到他,他笑了笑,随后便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自动屏蔽了杂音。
投在地面上的方格影子渐短。
赵庭翻着翻着一下便忘了时间,左上方侧的一大摞是还未翻动的,右侧上方的孤零零几本是已经翻动的。
短短的时间完全翻不完,但他也不至于要全部都看完。
但即使是看完一本书也要耗时不少。
眼看到了用饭的点,长九进来告诉他。
赵庭闭上眼睛又睁开,以其缓和酸涩感,告诉他就在书房矮榻那边用。
长九领了话便很快叫人安排好,将午饭一一摆置好。
净了手之后,赵庭才想起一事,“长九,你去问问我娘那边用饭了没有?”
长九站在那没动,“少爷,小的刚才派人去了夫人院子一趟才回来,下面的人说夫人还未回来。”
赵庭掀开衣摆刚坐下,闻言十分惊讶,“还没回来?”
“是,”
长九解释,“接近秋收,庄子里事情多,夫人恐怕是被诸多琐事拖住脚步了。”
赵庭了解后没再多问, “好,我知道了,等到时候回来了再告诉我一声。”
长九忙应下,叫下面的人盯着。
用完午饭,赵庭走了几圈消消食,又躺下睡了一觉,下午继续看书,期间院子里的下人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江氏在午后亲自过来了一趟,方一进来时见满院寂静,不由得放轻脚步。
她让下人不要出声,在不惊动孙儿的情况下,站在窗边安安静静看了他许久,只见坐在窗边的男子一袭浅蓝色长袍,眉目清朗,背脊修长挺拔,随着翻阅书籍的哗啦声,一片安好宁静。
江氏眼前恍惚了一下,视线下移,几息功夫,她亲眼见他翻了好几页。
一时之间,她的内心又欣慰,对于孙儿的怜爱到了极点。
她身边的余嬷嬷见状也是微惊讶,无其它,少爷看书时周遭的气氛,就让人不忍打搅,她感叹如果没有那十二年,依他对学习的态度,恐怕此时也是不会比同龄人差了。
赵庭太过于沉浸,她从进来到离去,都不曾惊扰他丝毫。
叮嘱长九好好照顾之后,江氏出来泰康院,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余嬷嬷,”
余嬷嬷不解,“夫人?”
“你最近两日多去注意一下各大家有没有十分推崇的夫子……”
要找就要找最好的。
至于江氏为何对京城附近夫子的名声才能没有丝毫了解,那是因为抚远将军府几辈习武,她孙儿是特例。
余嬷嬷应了,“老夫人放心,我回去就叫人去找。”
“嗯,”
***
杨氏坐着马车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因为其中一处庄子前不久才出了事,让京城中人看了笑话,她做事更加小心。
一番事情砸下来,满身疲惫,只叫人传了话回府里。
她心里惦念着儿子,方一回来,就听到下人道庭哥儿派人找了她好几回。她刚要叫人去告知庭哥儿一声,赵庭听到动静已经过来了。
他大跨步迈进屋里, “娘,”
杨氏听到儿子的声音,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日的疲惫仿佛尽散,她招呼他过去坐下,柔声问,“这个点可是用了晚饭?”
赵庭已经走近,只道他晚上是在祖母那用的,又问她用了没,得知她在庄子里吃过,这才在一旁坐下来。
杨氏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润润喉咙,仔细问了他这两日做了甚么,将每样事都了解得仔细,尔后才问,“你昨日同泽哥儿相处得如何?”
赵庭温声回答,“表哥他性子很好,与我也很是合得来,昨日他同我一齐用了晚饭才离去……”
杨氏这下诧异了,当然是欢心她儿有说的上话的人,“若是你欢喜,往后便多同他说说话。”
“嗯,表哥也是这么与我说的。”
杨氏见他欢喜,不由得替他高兴,“我听下人说你找了我几回?”
说着,她还有些愧疚自己太忙。
赵庭一开始是担忧,后面是真的有事找她。
他道, “我今天让长九打听了一下,听说祖母喜欢盆栽绿植,我想去外面看看有无合适好看的,买些回来送给祖母。”
当然,现在是九月份,各色菊花开得正艳,过了季节便错过了。
此外,这个季节,蜀葵、石竹、矮雪轮、三色堇、金鱼草、矮牵牛、花菱草、雏菊、虞美人等也都可以种。
老人一片真心送他佛珠求平安,又因为他招虫,而把满院的绿植除去大半,赵庭想给她补上。尤其是从长九口中得知祖母今日下午在院子外头站了许久都未曾进去打扰他时,他也想为祖母做些事。
听到这话,杨氏想暂时抛去温柔,忽然就盯着他看了几眼,只见他一副求知的模样,她心里泛着酸意,很醋,很想问他知不知道他娘喜欢什么。
她捻起一块云片糕,用帕子接着碎屑便吃起来,缓和一下心情。
一时之间,赵庭看着她的动作眨眨眼,有些不解。
杨氏三两下吃下一块,又拿起一块。赵庭以为她饿了,叫芙兰去准备些吃的过来,杨氏没拦着。
吃了两块,又喝了半杯茶,她才慢吞吞道,“这品味斋的云片糕做的还挺合我口味的。”
曾经接收过现代教育的赵庭,在打通某个点之后,忽然就懂了她的意思。
他顺着问,“那娘你还喜欢什么?”
随后,杨氏只见他满脸好奇,从刚才的举动中回过神来,掩饰性地轻轻擦了擦嘴角,“娘这个年纪,说不上对某样物有偏向,只是我儿平安喜乐即好。”
赵庭闻言愣了下,眉眼渐渐舒展笑开,感觉到暖意的同时,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娘还年轻,若是我看得顺眼的合适的,便给娘带回来。”
杨氏这才道,“京城有一处是卖这个的,有许多绿植盆栽可挑,我过几天才能闲下来,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我就先谢谢娘了。”
赵庭陪她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赵远昌回来时,她唇角还带着笑意,他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帕子随意擦了两下,这才好奇地问,“瑾娘这是碰到什么喜事了?”
杨氏挥退下人,亲自拿着梳子梳着发尾,一抬眼,镜中的人,脸上的笑意明显。
她觑了他一眼,不经意道,“庭哥儿恢复了我便一直很高兴,我更高兴的是,我儿也会关心我了,问我喜欢什么,以后碰到了合适的会给我带回来。”
赵远昌脚步一顿,“那,你有没有跟庭哥儿说他爹喜欢什么?其实我啥都不嫌弃。”
“嗯,没有?”
守在外头的芙兰,忽然就听到了夫人的笑声,好似这几天,毫不夸张地说,她家夫人真心笑的次数要比前十二年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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