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怨气罩顶不见天空,但季朝雨抬头却看见星辰亮作一条线,指引着前路。
花重蕊往昔使用星图是这般吗?
季朝雨愣愣的看着闪亮的星图,但时间紧迫,没有时间思索。
“连道友,走这边。”
连景涣虽然有些好奇季朝雨的手段,但到底没有询问,这毕竟是人家的师门机密。
神府内北极星大亮,指引着前路,也默默驱散着兢兢业业企图淹没他们的黑雾。
随着星图的指引,两人目不斜视穿过无数貌似坚硬但实则是幻术的墙壁,死寂的景城渐渐有了声息,无数幼童的惨叫声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声音响彻在景城的上空。
季朝雨呆愣在原地,连景涣也目露不忍。
是祭坛,巨大的祭坛,摆在景城的中央,数百个幼童被不断扔入烈焰之中,行刑之人满脸冷漠只不断重复扔孩子这一个动作。
祭坛之下,密密麻麻的城民或是不忍,或是冷漠,但都是站立原处,不言不语看着那些孩子接连葬身火焰之中。
巨大的神女像静立在祭坛之后,神女像紧闭双目,不断有血泪从神女面上滴落。
孩童痛苦的喊叫不绝于耳。
“不要,不要!娘亲,娘亲不要!”
“爹!小玉怕!小玉怕......”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我不要被火烧,我会听话的......”
季朝雨紧捏剑柄,对着祭坛狠狠挥过去。
飞星剑法第二式,化光穿星。
星辰图光芒大盛,璀璨星光不断汇聚于剑刃之上,又随着季朝雨挥剑的动作化作无边剑影,精准的穿过祭坛之上所有行刑之人的心脏。
星光携带血光炸开在祭坛之上,星星点点染上哭泣的幼童脸颊。
连景涣抓住机会,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潜上祭坛的鬼气悄无声息凝实,席卷上每一个幼童往连景涣这边飞来。
不知何时,哭泣的幼童停止了哭声,沉默的看着季朝雨和连景涣,而台下的城民仍然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带着不忍或冷漠静静的看着行刑人被杀、幼童被救、祭祀被毁,但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城民不忍、冷漠的表情之下被遮掩的挣扎苦求。
但没人理会他们,就像他们对曾经于祭坛之上哭泣的幼童的无视一般。
幼童凝滞于半空中,连景涣几番试图牵引鬼气把孩子送过来,都不行,半响,他声音干涩的开口:“这里是鬼蜮,他们都死了。”1
是的,都死了,无论是幼童、还是行刑人,亦或者是台下的看客,所有人都死了,整座景城在鬼蜮形成那一刻便已成为死城,一如最开始那满城的死寂一般。
季朝雨没有理会连景涣,她沉默的走向半空中的幼童,除了在火焰中已经烧死的,半空中大概还有上百个孩子。
她伸出手试图触碰孩子,手像触碰空气一般穿过孩童,孩童则像烟雾一般在被穿过的一瞬化作烟雾散开了。
一个又一个孩子化作烟雾消散,无数的雾气蔓延在季朝雨和连景涣身周,就像一开始的黑雾一般。
“旱魃已死,但......”清越的女声有些迟疑:“死去之人不可再生,抱歉,我来晚了。”
雾气散开,连景涣和季朝雨被拉入在一个虚幻的记忆之中。
一身白衣,手握长剑的女子站在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性面前,低声说着话:“城中可还还有伤患?”
中年男性绝望的面向断垣残壁的城市:“旱魃死了,可我的城、我的城民也没了啊,都没了啊!没了啊!呜呜呜呜呜......”
残留的人民从废墟之中相互扶持着走出,望着周边的人、地上死去的尸体,也是痛哭出声。
“仙子,你为何不来早些,再早一点,恒儿就不会死了......”
“我要娘,我要娘。”
“爹!爹!爹!”
“......”
白衣女子紧握剑柄,低低道:“我很抱歉。”
她转头看向那些断手断脚的人或是频死的人,迟疑片刻割开手腕,从纳戒中拿出碗接了血:“我的血可活死人肉白骨......”
她言罢,把血递给中年男人:“把它分给大家吧,活着人还要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季朝雨在白衣女子说出,她的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时候便眉心一跳,这种发展......
她没有注意道,她身边连景涣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女子的血,似乎发现了什么。
雾气在此刻散开,挥散记忆后,又聚拢起来。
还是那个女子,但这时她被困在一处地宫里,盘膝修炼着,她身下无数繁复的血色图腾闪耀着,死死禁锢着她又滋养着她,顺着图腾往外看去,一条又一条血色小河蔓延进图腾。
季朝雨两人被雾气挟持着顺着小河往外飘去,血河的尽头便是那方祭坛,无数的孩童在火焰中哭泣,燃烧后的祭坛便淌下那小河,涌进图腾里补充着图腾。
雾气确认季朝雨两人已经看清楚后,便又带着两人回到地宫,女子被困在图腾之上,时间开始加快,女子不言不语被困在地宫,她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玉石化,然后彻底变作玉石。
但她的身体仍然有作用,被敲下来的玉石碎片化作玉白的血肉,然后被人练成丹药,仍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于是她仍被困在地宫,地上的图腾仍一刻不灭的继续滋养着她。
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那无数孩童燃烧后残留的骨灰被人堆砌成祭坛后那尊女神像,像成后便一刻不停的沁出血泪。
连景涣死死捏着拳头,喃喃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觊觎...血肉者都将不得好死。”
“可事实上他们活得好好的,过了好久才被鬼蜮吞噬。”季朝雨冷冷道。
“是的,过了好久才得到报应。”女神像睁开眼,怅然道:“旱魃死后,存活的人吸入了旱魃炎气,亦活不了多久,我当时怜惜他们,赠与血液企图强留他们的性命,不成想这用我之血肉强留的性命竟然喂大了他们的野心,我被算计困在地宫,无数图腾禁锢着我,而他们在我和那无数孩童的血肉之上活了一年又一年。”
“是有多狠的心才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投入烈火之中啊。”女神像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怨恨,只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怅然:“只是可惜那些孩子便这般因为我死在了幼小的年龄,但或许也是一桩好事。”
“毕竟活下来的人全都迷失在了血肉之上的长生不老里,还不如死了。”
季朝雨缄默不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责怪女神像不该把血肉的秘密透露吗?可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当时的人不服用她的血肉都要死在那里,她也不知道人心原来如此残忍,她已经为她的错信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那现在呢?我们要做什么呢?”连景涣欲言又止的看着女神像,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不该进来的,你们也有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吗?这座城市的结局已经落下来帷幕,你们并没有赶上演绎,反而还耽误了自己的事。”女神像看向连景涣,遗憾道:“我失信了那场约定,而你似乎也失信了。”
失信什么?季朝雨看向连景涣,他好像是说过要赶着去做什么。
“还来得及,还有三天时间,日夜兼程,来得及。”连景涣肯定道。
女神像摇摇头:“鬼蜮之类时间流逝不一样,你已经迟到了,和我一样。”
一点灵光划过脑海,季朝雨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这场秘境的考验不是宣无之死,而是“按时抵达槐城”?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仍怀有一丝希望:“那个神像前辈,你开玩笑的,对吗?我们才进鬼蜮多久啊,怎么就赶不上了......”
回答她的是神像遗憾的摇头和连景涣的沉默,以及......
“很遗憾,考验失败。”一道纸醉金迷的嗓音响在季朝雨耳畔,面前的一切开始褪色消失,然后又被更浓重的色彩填满。
是花,是花开,是花海在一瞬间竞相开放。
在那一瞬间,整个花海在同一时间一起绽放,无数的花瞬间从长出花苞到开放,再到开至荼蘼,艳丽得仿佛下一瞬就会糜烂衰败。
各色浓烈的花香交织在一起,荼蘼的花香或许一种会让人喜欢,但这么多混杂在一起就决计算不上好闻了。
季朝雨在这浓重的花香中几欲晕倒,她掐诀准备唤来风吹开花香,但一阵轻笑阻止了她的行动。
“你又失败了,这可是我难得的好心。”不远处花海中央,槐树下一位穿着白色金边长裙的少女悠悠在棋盘里落下一子,她对面,宣无或者说是连景涣沉默的坐在石凳上。
这无疑是一位极美极危险的美人,她有着一张极其精致梦幻的脸,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
它就像深夜的酒吧里,迷乱的众人疯狂的撒出来的满天的钞票;是金碧辉煌的宴会上,昂贵且梦幻的香槟塔;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里的酒林肉池。
是盛世之下的淤泥,是写满危险的罂粟。
风不请自来,吹拂过花海,隐隐约约之中,无数骸骨在花海中沉沉入睡。
一个超级简单的考验,雨宝坚定点直接拉着连景涣去槐城,就能直接完成任务。
这就是一道很简单的送分题,连景涣最开始那一句话,就告诉雨宝题目是什么了,答案也说了,可惜宝还是没悟到,景城的故事是落幕,他们进去也只看到了谢幕礼,根本是改变不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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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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